青龍關沉重古樸的大門緩緩打開,繼而傳出無數戰馬嘶吼之聲。


    身披甲胄,手持環刀的張桂芳一騎絕塵而出,其身後五萬大軍魚貫而出,於兩軍陣前列陣。


    張桂芳勒馬盤旋於空曠的黃土之上,激揚起漫天塵土,他高舉手中環刀,雙眸冷厲的望向周軍陣中,暴喝道:


    “吾乃青龍關先鋒大將張桂芳,誰人敢出此陣於我一戰?!”


    怒吼咆哮之聲,於兩軍陣前回蕩,其周身萬夫不當之氣概,直看的青龍關城頭之上的守軍不由氣勢大盛,皆紛紛高舉手中鋼槍,為其搖旗呐喊助威。


    周軍中軍之內。


    薑子牙端坐四不像背脊之上,他遙遙看向張桂芳身後五萬步甲兵,不由眉頭緊皺,輕喝道:


    “商賊何時馳援而至,緣何未曾有人通稟?斥候何在?!”


    聞言,侍立其一旁的禮官不由露出躊躇之色,他跨前一步,抱拳躬身道:


    “稟丞相,吾軍中斥候皆被王上派去北方,同北伯侯文書傳訊,故而……”


    聞言,薑子牙眉頭愈發緊皺,忽在此時,一襲素色道袍的廣成子,臉色陰鬱的跨步而出,他凝視著青龍關城頭之上的某位身影,便覺怒火騰升。


    回首望向某處,嗓音淡漠的吩咐道:


    “區區凡俗之輩,黃龍師弟,便由爾親自擒拿,如何?”


    聞言,無聲站立於人群之中的黃龍真人,不由臉色一滯,他抬頭打量了一眼廣成子臉色,旋即默不作響的跨步而出,同身旁甲兵皆來尋常鐵劍,於手中掂量一番,這才架雲而去。


    他懸停於兩軍陣前,繼而驀然落下雲頭。


    見來人乃天上仙人,張桂芳不由內心一緊,座下戰馬更是嘶吼不止。


    “爾這仙人,好生不識禮數,本將已道明來曆,而緣何默不作聲?豈不聞,本將刀下不斬無名之鬼也?”


    聞言,黃龍真人腳下步伐一頓,他抬頭麵無表情的打量了一眼,身前人族大將,猶豫片刻,這才嗓音低沉道:


    “闡教,黃龍。”


    周軍後方,聞聽二人交談之聲的薑子牙不由臉色一變,他大手猛拍大腿,悔恨不已,朝著身旁自家大師兄催促道:


    “不妙,師兄速速將黃龍師兄召回!”


    聞言,廣成子不由眉頭一皺,他側頭望向焦急不已的薑子牙,疑惑道:


    “緣何?區區一介凡人罷了,黃龍師弟即便再過愚鈍,終究位列金仙,二人鏖戰,翻手可將其擒拿,子牙師弟且寬心便是。”


    聞言,薑子牙臉色卻愈發凝重,他語速飛快的解釋道:


    “非也,那張桂芳並非凡俗之輩,或出旁門,此人有一左道之書,倘若知其名諱,言語道出,尋常仙人亦不可擋也。”


    “吾那雷震子師侄,便是喪命於此人之手!!”


    此言一出,饒是見多識廣的廣成子,也不由臉色一變,他極目遠眺兩軍陣前情景,果見鏖戰中的黃龍師弟忽而倒地不起,見此,不由臉色一變,忙望向身側太乙真人,吩咐道:


    “太乙師弟,速去將黃龍師弟帶回營帳!”


    聞言,身形壯碩的太乙真人當即眉頭一皺,思索再三後,這才輕輕頷首,他一躍而起,身形化作流光朝著兩軍陣前極速掠去。


    青龍關城頭之上,孔宣手中輕搖,他側頭望向左右。


    感受到自家大師兄的目光注視,方才姍姍來遲的日月二光道人對視一眼,皆齊齊頷首,繼而並肩跨出一步。


    於疾馳中的太乙真人身形驟停,他臉色大變,抬頭間,赫然得見,位於青龍關左右兩處山峰之上,各侍立一青、白道袍兩道人,二人皆手托寶珠,腦後日精月魄徐徐流淌,一座無垠大不知何時屹立於此。


    “呔那道人,鬥將之爭,安有作梗?”


    “道友若想鬥打,且去陣中,便由吾等二人同爾比拚道法高低,如何?”


    聽著耳畔悠揚的聲音,如天籟潺潺流水之聲,太乙真人不由心下大駭,他遲疑的回首望向自家師兄所在,卻見廣成子等一眾闡教仙人,似未曾發覺此番異樣一般。


    “這……”


    太乙真人張了張嘴,瞳孔收縮,抬起的腳定格半空,正欲緩緩落下,耳畔再次傳來悠揚之聲。


    “此一步踏出,如與貧道問道,如若退去,方可無礙。”


    正當太乙真人咬牙猶豫不定之時,他道人再度補充道:


    “同貧道問道,隻分生死,不講道理。”


    此言一出,太乙真人直覺額頭冷汗直流,他舔了舔幹裂的嘴唇,抬起的腳緩緩收回,其靈台之內,仿佛有什麽東西應聲而碎,卻是那道心有瑕,圓滿之果崩碎。


    見此情景,屹立於山巔之上的日月二光道人,不由麵帶譏笑,二人合力,撤去逐日驅月之相,那籠罩於兩軍陣前的日月大陣,悄然隱退。


    “太乙師弟,緣何呆愣原地?!”


    廣成子眸光一凝,立刻察覺不妥,當即暴喝。


    太乙真人緩緩轉過身軀,他臉色蒼白不見半點血色,旋即兩眼一翻,昏厥過去。


    “師弟!”


    “師兄!”


    其餘闡教十金仙不由露出驚駭之色,正欲上前,忽聞青龍關陣前的兵甲振臂高呼,眾人忙抬頭望去,便見那立馬橫刀的人族將領,已將不省人事的黃龍真人拎在掌心,於一陣仰天大笑中,縱馬返回城頭。


    “速速將太乙師弟救回!”


    廣成子臉色無比陰沉,出師未捷,反而率先折損已方兩名仙人,黃龍師弟倒也罷了,不曾想太乙師弟竟也遭其算計。


    想到此處,廣成子隻覺氣衝天靈,他撫了撫衣袖,轉身返回中軍寶帳,嗓音淡漠道:


    “暫且擊鼓撤軍,敵軍強盛,需尋得一個萬全之法,謀定後動。”


    聞言,薑子牙臉龐不由泛起一抹苦澀,他長歎一聲,呢喃道:


    “即便師兄親自出手,亦無濟於事麽……”


    “…………”


    天幕雲頭之上,紅雲道人眯眼而笑,他仰頭灌了一口酒,以手肘捅了捅身旁不苟言笑、麵無表情的冥河道人,得意洋洋道:


    “貧道這兩個不成器的徒兒,如何?”


    聞言,冥河道人依舊麵無表情的掃視了一眼下方,輕輕頷首,嗓音沉靜道:


    “確實不成……”


    言語未盡,便隻覺周身一冷,他斜眼望去,便見自家老友此時正雙手抱環,一眨不眨的盯著自身,無奈,冥河道人歎了口氣。


    “尚可。”


    “便隻是尚可麽?”


    “道友莫過分。”


    “將貧道知歲還來。”


    冥河道人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道:


    “天縱之才!”


    聞言,紅雲道人這才撫須一笑,他伸手攬住冥河道人肩頭,重重拍打。


    “道友果目光如炬也。”


    冥河道人皺眉將肩頭大手拍掉,他自顧自盤坐雲頭之上,從袖中取出酒水,仰頭灌了一口,疑惑道:


    “貧道方才打量一番,由鎮元道友首徒坐鎮,皆非其一合之敵,吾等此來確實何故?”


    聞言,紅雲道人拍了拍腰間酒壺,他抬了抬頭,笑言道:


    “道友隻將目光放置於下,何不抬頭一觀?”


    此言一出,冥河道人挑了挑眉,順著老友目光望去,果見漫天星鬥竟緩緩垂落大地而來,其聲勢之大,宛若撐天之柱坍塌,天穹傾軋而下。


    不待冥河道人起身,天地異象再起,便聞天地之間,有浩渺梵音回蕩,眾生聞此佛音,皆不由麵露虔誠之色,放下手中之物,雙掌合十於胸前,繼而,漫天佛光迸射,於佛光普照之中,地湧朵朵金蓮。


    青龍關兩軍陣前,無數兵甲被佛光普照,紛紛丟棄手中鋼槍,無一例外,皆虔誠跪拜,更有甚者,仰天嚎啕大哭,皆因自身殺孽深重,祈求佛祖慈悲,降下接引佛路,助其渡過妄虛苦海,直達極樂彼岸。


    雲頭之上,冥河道人伸手摘下一朵於空中飄零的金色蓮花,繼而轟然捏碎,金蓮化作道道純淨的佛光,沿著其手持蔓延,似欲洗刷後者周身汙穢。


    忽而,那純淨佛光似遇洪水猛獸一般,竟不進反退,層層剝離,隻是尚未逃遁,便化作冥河道人周身血煞之氣的養料。


    “還是這般故弄玄虛的手段。”


    冥河道人嗤笑一聲,周身血氣鼓蕩間,虛空驀然震顫不止,繼而無盡血海之水衝破虛空而至,化作血色幕布,將天地遮掩,即便天穹大日,於血色的暈染之下,也盡顯詭異血腥。


    那自地底湧出的朵朵金蓮,也在此時接連崩碎,化作朵朵猩紅似血的彼岸之花。


    直至此時,那映照天幕的佛光,這才緩緩收斂,周身漆覆蓋的準提道人,自金光中緩緩踱步而出,他麵帶慈悲微笑,一手豎於胸前,一手高舉作拈花狀,他麵帶笑容的低頭望去,嗓音空靈道:


    “兩位道友,別來無恙乎?”


    聞言,冥河道人淡然一笑,抖手間,那翻騰於天地之間的無盡血海之水,迅速退去,霎時間,天際再度恢複蔚藍如洗,大日高懸掛。


    他仰頭打量一眼拈花而笑的準提道人,稽首還禮,輕笑道:


    “吾道是誰,原來是準提道友,無盡歲月未見,道友可曾將破碎於周天之內的紫氣碎片聚集,以證聖人果位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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