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天下間能有這般統兵本領的,無論是在北莽還是在西涼,這都稱得上是罕見人物。”


    趙黃庭當即開始分析起來,認真道:“以末將的見聞,北莽那邊隻有一位能做到如此地步,西涼那邊,倒是有兩位,隻不過其中一位身份尊貴,應該不大可能親自下場。”


    “北莽國師閻聞。”


    “西涼三皇子韓羽。”


    秦風淡淡開口,直接點出了這兩股兵馬的幕後主帥。


    聽到這兩個名字。


    趙黃庭不自覺的瞪大了雙眼。


    “北莽國師的確有可能親赴前線,可這西涼皇子……”趙黃庭遲疑道,“此人身份如此尊貴,即便他以往戰功赫赫,也不大可能親率西涼大軍深入北境四州吧?”


    畢竟是西涼的皇子。


    如此身居高位之人,在他看來,絕不可能以身犯險。


    正如他所說的,哪怕韓羽作為親自帶兵打仗的皇子,已然立下無數戰功,但北境四州現在可是由鎮北邊軍全麵接管。


    西涼的兵馬是強。


    可那隻是相對於昔日的乾國而言。


    放在如今的大秦將士麵前,根本不是一個量級的對手,又何況鎮北邊軍還是大秦軍中精銳中的精銳?


    “這還不簡單嗎?”


    秦風卻是神色平靜,淡淡道:“你口中這個西涼皇子,平素對外征伐屢屢大勝,時間久了,自然會托大。”


    “哪怕我大秦在他到達兀良河畔之前,已經陣斬了他們西涼兩萬兵馬,他還是對我軍不屑一顧。”


    “而且他之所以要下場,除了托大之外,便是想為奪嫡爭取籌碼,而今局麵到了這個地步,即便放他一條生路,讓他離開北境四州,他恐怕都不會願意。”


    話說到這。


    趙黃庭不禁一臉恍然。


    難怪,他這段時間以來總覺得現在的北莽西涼聯軍,與之前完全不一樣了,原來這兩股兵馬的主帥,都在兀良河大戰之後換人了。


    他這頭後知後覺,一拍腦門,又不禁有了疑惑,“陛下,按你說的,他既是為了奪嫡爭取籌碼,那如今這局麵,他為何不肯逃出北境?反而要南侵!?”


    秦風看了看趙黃庭,而後回頭看向北方。


    “……當初北莽跟西涼聯手圍攻拒北城,調來了二十萬兵馬,雖不知他們兩人下場之後又帶來了多少援軍,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


    “那就是光是西涼兵馬,已經在韓羽手中折損近半,他現在手裏剩餘的兵馬,絕不超過五萬這個數字。”


    “來時浩浩蕩蕩十餘萬,若是他就這麽帶著數萬殘軍空手而歸,他別說是奪嫡了,就是想從其餘皇子的攻訐下保住自己都是個問題。”


    “所以……”


    “他們與我大秦,已是不死不休。”


    秦風的聲音不算很大。


    但‘不死不休’說出來,卻是聽得趙黃庭一陣心悸。


    他總算是明白了。


    且不說北莽那邊是什麽態度,至少西涼這頭,肯定是已經要跟大秦死磕到底,雙方之間,隻能有一個勝者。


    另一方,也隻能是徹底敗亡這一個結局。


    沒有第二種可能性。


    “陛下,那國都城萬一出問題……”趙黃庭想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哪怕心中相信隻要鎮北軍入城,便可守住。


    但他還是沒來由的有些不安。


    “有凝香在,我信她能守住。”


    迎著趙黃庭那略顯驚疑的目光,秦風輕聲說道。


    趙黃庭頓時有些錯愕。


    但秦風沒有再解釋什麽。


    畢竟是他親手教導出來的人,秦風很清楚,以凝香的水平,其實薑震宇搞出來的這一次陰謀,絕對不算什麽大問題。


    甚至,對他,對凝香,對整個大秦來說,反而是一件好事。


    所謂滄海橫流,方顯本色。


    隻有來這麽一次大亂,也才能知道,手裏這些人到底哪些可用,哪些不可用,哪些忠心於大秦,哪些暗懷鬼胎,隨時準備搞事。


    “先不說這些了,對了,之前讓你去向南方四州百姓宣揚我大秦此次是奉大義以討不臣,效果如何?”秦風再次開口。


    “效果……”


    聽到秦風問起這件事,趙黃庭堪堪回過神,一時間臉上露出了幾分為難之色,“回稟陛下,效果不是太好,我軍安排探子放出消息,卻全被四州士紳豪族們擾亂,聲稱那薑震宇乃是奉天子衣帶詔登基,自是毋庸置疑的大乾皇帝……”


    衣帶詔?


    秦風微微皺眉,薑雨薇是被他親手誅殺的,這婆娘有沒有留下衣帶詔,他還不清楚?


    更何況,以這個婆娘的心性,怎麽可能公然將皇位傳承讓出去?


    這根本不像薑雨薇這種自私之人能做出來的事!


    “而且那薑震宇手中還有乾國的傳國玉璽,甚至,聽說他們怕百姓不信,還用玉璽蓋了幾萬張白紙張貼在四州各地,證明自己手中的玉璽是真的。”


    “百姓們一看玉璽上那八個大字,我軍探子就是再賣力宣揚,那也是拍馬不及啊。”


    趙黃庭一臉的苦悶。


    秦風卻是微微詫異,對這薑震宇倒是有幾分另眼相看了。


    玉璽上的八個字,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別說是放在百姓們麵前,就是放在曆朝曆代的王侯將相麵前,也很難讓他們不起些念頭。


    再加上這薑震宇不知是聽了哪位鬼才支的招,把玉璽蓋了幾萬份到處張貼,這的確是狠狠穩固了一波民心。


    “……還有就是南方四州的新政,他們遲遲沒有推行,看樣子是打算先抗住我軍再做打算。”


    趙黃庭再次補充道。


    對於這個,秦風如今倒是不覺得意外了,畢竟對方都能想出玉璽蓋章幾萬份的離譜操作,那新政延後推行,也屬正常。


    這個新政隻要一日不推行,百姓們就一日感受不到苦難會降臨到自己頭上,自然也就會下意識的繼續支持以薑震宇為代表的南方乾國小朝廷的統治。


    不得不說。


    這一招,很妙。


    甚至,這還不光是拿捏了百姓。


    就連士紳豪族們,同樣被拿捏了,因為在這種情況下,新政就已經變成了吊在眼前的胡蘿卜,讓士紳豪族們如同驢馬一樣,下意識的就站在薑震宇這一陣營。


    一時之間。


    秦風想清楚這裏麵的彎彎繞繞,忍不住搖頭失笑,“看來這天下間,能人豪傑的確如同過江之鯽,有意思,當真是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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