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扶搖當不了不講理的娘親。


    林蕭也不會做委屈的孩子。


    能給他們倆唯一,也是目前僅有的情景選擇,就隻有師徒這一身份。


    “師徒?”


    姬扶搖倒是沒覺得有什麽不對,聽完林蕭的解釋,還興致勃勃地開口,“師尊怎麽知道還有師徒情景可供模擬,我們就從這部分來好了。”


    “……”


    林蕭沒再挑選。


    感覺師徒最起碼要比夫妻或娘親之類的更靠譜。


    然而姬扶搖一開口,


    他就知道,自己錯了。


    “師,師尊,不行,我們這樣做,是被天理所不容的!”


    少女表情做作,語言浮誇,看上去很沒有演員天賦。


    不過這件事可以暫且不提。


    讓林蕭眉頭蹙起,忍不住投來異樣目光的,是這句話中所蘊含的信息量。


    “你這是什麽情景?”


    “好像是師尊修煉入魔,控製不住要欺壓弟子。”


    姬扶搖說。


    林蕭:“……”


    你這書正不正經啊?


    “給我看看。”


    他決定親自來找。


    姬扶搖點了點頭,將書遞過來。


    林蕭看了兩眼。


    除了恩愛的夫妻,吵架的母子,入魔的師尊外,還有玩幼稚遊戲的孩童,決定私奔的戀人,以及勸女兒嫁人的父親等奇怪場景。


    後麵單獨列一個框,寫著來自作者的注釋。


    (單獨選出這些,是為了讓訓練日常交談的人克服羞恥感,更加適應在任何情景的反應與語言能力)


    克服羞恥感……


    這本書的作者在編寫這些內容時,肯定在幻想未來有人嚐試模擬交談時產生的尷尬場景,忍不住嘴角亂翹吧?


    林蕭不禁用此生最大的惡念,來揣測這本書的作者。


    “師尊?”


    遲遲得不到首肯,準備了好久,想要表現自己的姬扶搖忍不住出聲提醒,“我們要選哪個比較好?”


    “這些都不行,”


    林蕭合上書本,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和,“提供情景就會讓你的腦海提前進行預設,並不能達到反應迅速的效果。”


    “接下來,為師會用隨機的事情考驗你,如何接上話,讓氣氛顯得正常不尷尬,是你要去思考的東西。”


    姬扶搖稍稍坐直了些身體,感覺到了挑戰的壓力。


    接下來的時間裏,林蕭用幾個日常生活中的小事,作為考驗姬扶搖的問題。


    像是對二師姐下山之類的事情的看法,姬扶搖回答的既快又認真。


    雖然偶爾思緒會莫名其妙,突然噎一下人,但總的來說,已經可以持續把天聊下去了。


    “還可以,”


    被折磨了半個多小時,林蕭點了點頭,終於滿意了幾分,“就保持這樣的節奏,一點點精進,再去學習後麵的進階技法吧。”


    “好。”


    姬扶搖還保持著高昂的興致,“那這本書我就……”


    “這本書上能教你的不多了,”


    不等她說完,林蕭默不作聲地將書收攏進袖袍中,“之後為師會再挑選幾本,一點點汲取其中知識。”


    “喔。”


    姬扶搖有些不知所措地捏了捏手指。


    她還挺喜歡這本書的。


    跟夫子教的不一樣,讀起來很有意思。


    看師尊因為書上內容產生各種各樣的反應,也很有意思。


    不過師尊說的也很有道理,突擊檢查比提前模擬有用多了。


    既然是對自己更好的安排,那就要好好接下來,爭取不讓師尊失望。


    姬扶搖握了握小拳頭,內心做出決斷。


    而坐在對麵的林蕭,也決定以後再給書之前,自己先看一看。


    至少不能讓這麽邪惡的東西再混進來。


    嗯……


    這本就先燒掉吧!


    ……


    時間很快就到了傍晚。


    一切事都親力親為的林蕭,哪怕眼前有姬扶搖晃來晃去,也沒由來感到一陣空虛。


    也許是因為安流螢和顧憐兒的雙雙離去,也許是因為姬扶搖還沒完全被接納。


    總之微風一吹,山上秋瑟四起。


    恍惚間,似乎能看到安流螢歡快的步伐,以及顧憐兒溫和而親切的服侍。


    都要成空虛老人了……


    林蕭歎了口氣,端起茶杯,喝了口自己泡的茶。


    姬扶搖仍在修行,有虛空在周身沉浮,不放過一分一秒。


    他看了一會兒,百無聊賴地翻出神威寶鏡。


    伸手一揮,鏡中劃出道道同心圓,顯現出紅衣少女的身影。


    位置在南疆腹地,少女單手持劍,小臉冰寒,正在秘境中與大妖廝殺。


    作為培育最得當的弟子,安流螢底蘊充足,周身各色神芒盡顯,攻守得當,不急不惱。


    恍惚間幾道劍光閃過,奪去幾條妖命,強勢無匹。


    短短數分鍾,她幾乎殺到眾妖膽寒,地麵蘊起血潭,連空氣都變了顏色。


    但少女依舊沒有收到任何影響,調用無數法門,抵抗著來自四麵八方,詭譎多樣的法門。


    直到圍攻之勢完全潰敗,才輕盈落下,顯露出幾分平日裏的憨態。


    伴隨著小肉丸的吐槽聲,事情的始末也盡數得知。


    應該是身為人族天驕,被妖排擠,設計坑害,卻誤判實力,反被一人圍殺。


    對於少女的表現,林蕭非常滿意。


    如果沒有出現意外,這絕對是自己的集大成之作。


    可惜……


    林蕭歎了口氣。


    猶豫片刻,單指落入鏡麵,將近日修習皆字秘的收獲傳遞過去。


    各個方麵都有所穩固的安流螢,現在正是接收新法門的好時機。


    少女愣了一下,似乎意識到什麽,抬頭看向神威寶鏡的角度,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可愛。


    林蕭多看了兩眼,不動聲色地扭轉了屏幕。


    畫麵一陣搖晃,再度映入眼簾的,是坐在明台上,宛若清冷仙子的顧憐兒。


    在看望過娘親後,她跟隨盛夢夢一路加急,完全沒有延誤時機。


    如今剛剛趕到中洲,便極度招搖,直接將準帝器展示出來,引來四麵八方的強者圍觀。


    林蕭稍稍提起幾分精神。


    顧憐兒不是衝動做事的類型,既然選擇了招搖,就一定有背後的安排。


    可以預見,這段時間大盛王朝應該會很精彩。


    “平日裏倒是可以多注意一下。”


    “以顧憐兒的手段,不會辱沒仙門的名聲。”


    “或許還能繼安流螢那一役,再度打響名氣。”


    嘴裏念叨著,林蕭在少女收納起來的身外化身中渡入幾絲神念。


    下一刻,他出現在一處擠擠攘攘的地方。


    ?


    林·手辦形態·蕭頭頂問號,四下看了看,沒分辨出這是哪兒。


    “嗷?”


    同樣被擠在裏麵的小白,活動著毛絨絨的小腦袋,由上及下地對著他叫了一聲。


    林蕭:“……”


    他大概是分清自己被放在什麽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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