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春光明媚,土木逢春。


    東域,毗鄰東荒的小路上。


    一輛無人驅趕的馬車,緩緩穿行在土路上。


    路過之人,皆驚奇馬兒的聽話。


    有些見多識廣的,則快速讓開,不願臨近分毫。


    偶爾,


    那不華麗,但用料厚實的馬車簾子就會被一張纖纖玉手撩開,露出一張清純柔美的小臉。


    正是顧憐兒。


    此刻她半倚靠著窗子,望著錯落而過的風景,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像是掛念著心上人的世家小姐,讓人望一眼就要心醉。


    許久,


    她輕歎一口氣,有些不太開心地把小白舉起來。


    “進了東荒,也就徹底離開了師尊。”


    “這一別真不知道要多久,真想時間過得再快一點。”


    “你說呢?”


    “嗷~”


    小小的白虎,稚嫩地叫了一聲,似乎聽不懂她心頭的愁緒。


    顧憐兒也不覺得她能搞懂,隻是當做一個情緒的宣泄口。


    好好訴說了幾句留戀的情話,便拉上窗簾,將那些總是朝這邊看來,又怕被發覺的路人視線隔絕在外。


    馬車通過岔路口,頭頂的樹葉跟著晃動,似有鳥獸騰空。


    東荒遼闊無比,被公認為是“不那麽危險的禁地”,內部盤踞著大量道統與妖獸。


    想要穿越過去,最快,也是最近的路,便要進入東荒部分區域。


    再折轉幾次,路過幾個道統。


    不過因為最近這些門派都開始收徒,人員混雜,大路難行,也有部分修士選擇繞路而行。


    顧憐兒也是其中之一。


    進入東荒後,哪怕坐在馬車裏,也能感覺氣氛明顯一沉,和外麵完全不一樣。


    顧憐兒也提起幾分專注。


    哪怕身懷無數底蘊,說到底,也隻是個金丹修士。


    在這漫無邊際的東荒之中,有許多遠強於她的修士,妖獸。


    如果可以,最好還是不要產生衝突。


    “也許可以煉製一些空間係的法寶。”


    再掀開簾子時,顧憐兒默默念叨,“省下的趕路時間,還能……”


    她話沒說完,路邊上一盞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小黃花,忽然射出一根毒針。


    顧憐兒眉頭一蹙,陣法自然形成,將毒針連同花朵一齊攪碎。


    馬車停下,她輕輕招手,一小粒妖丹飛到手中。


    “即將成就金丹期的小妖……”


    剛進入口,便有這種規模的妖怪了?


    念頭隻在刹那間形成,渡入靈氣的那一刻,整個妖丹忽然膨脹開來,爆發出一團毒霧。


    顧憐兒快速將霧氣排開,卻也避免不了吸入幾口,難受地咳嗽起來。


    正是這時,


    一縷縷迷霧在山林間升起,逐漸擋住道路兩端的空隙,並向上方不斷蔓延。


    顧憐兒強忍著難受的感覺,單手一揮,馬車化為長綾,卷上她的手臂就要升天而去。


    但還是晚了一步。


    霧氣猛地加速,匯合在一起。


    騰飛的長綾,就像是撞擊在堅固的冰麵上,從上方一點點碎裂開來。


    “嗷~”


    小白虎迎風長大,接住顧憐兒,怒目圓睜,猛然一聲嘶吼,震得山林簌簌作響。


    最近的幾顆大樹,更是猛地爆裂開來,像是承受不住這恐怖的虎嘯,碎成一地渣滓。


    顧憐兒捂著臉,從儲物法寶中取出一些丹藥,仰頭送入口中,這才緩解了難受的感覺。


    “是誰?”


    她半身伏在白虎背上,有些虛弱地望著四周的迷霧。


    同時暗戳戳調動靈氣,勾動腰間玉佩。


    沒有反應……


    四周的霧氣,似乎可以屏蔽靈氣的溝通。


    “別白費力氣了,我的好妹妹,”


    霧氣中傳來抑揚頓挫的嗓音,聽起來似乎很悅耳,卻讓人下意識感覺到有幾分不適,“熟讀史書的你,難道認不出來這是什麽術法?”


    “混沌之隙,霧氣叢生,”


    顧憐兒一字一句,念出這場大霧的來曆,“傳聞中霧起,人隕的中洲刺客皇朝?”


    隨著她的話語落下,霧中的人也走了出來。


    總共七人,有五人裝束簡單,一身黑金之色,殺氣彌漫,隱隱成包圍之勢。


    居中二人,一人身著紫色道袍,神情冰涼,另一人略顯輕佻,笑中帶寒。


    “果然是柔兒姐姐,”


    顧憐兒有些失落地歎了口氣,“本來不想再追溯下去,結果還是要延續仇怨嗎?”


    “妹妹說笑了,”


    顧柔兒眯了眯眼睛,神色怨毒,“為了你的事情,害得父親再無上升渠道,大房,二房家族子嗣死傷殆盡,四房也隻剩下我一個,要延續仇怨的到底是誰?”


    “我本就無意競爭,”


    顧憐兒冷聲道,“是你們心懷不軌,謀害娘親,讓我和娘親背負罵名,受盡苦楚。”


    “因為你們受了苦,就要十餘人償命,你可真是凶殘至極,”


    顧柔兒咬牙道,“不過是命好,得到了仙尊垂青,若非被父親得知,心生憐憫,當初就該種下毒蠱,何容你一個庶女放肆。”


    有些生,或許還不如死。


    顧憐兒回憶著當初照顧娘親的一幕幕,搖頭道:“按你們的意思,我就該早些去死,不汙了太太們的眼才好。”


    “還有你那除了一張臉,什麽都沒有的娘親,”


    似乎是想到了現在的情形,她又恢複了一些狀態,輕笑道,“等你的死訊傳出去,你那娘親應該會很傷心,要來找你吧。”


    “放心。”


    “到時候,姐姐親手送你們去下麵團圓。”


    “就這麽殺死?”旁邊的紫衣男子開口問。


    “當然不,”


    顧柔兒笑得殘忍,“我要留下她一縷神念,煉成人偶,親眼目睹她娘親在麵前去死,再徹底終結她的性命。”


    “你還真是個變態。”


    “討厭,這不是跟你學的嘛。”


    顧憐兒臉色變了一下,扭頭看向紫衣男子。


    “你是柔兒姐的道侶?”


    “眼光不錯,”


    紫衣男子輕笑道,“不要以為有個斬道大帝作為靠山,就能夠為所欲為,刺客皇朝的手段,可是連大帝都能屏蔽過去的。”


    “是麽,”


    顧憐兒捏住下巴,感覺到了些許棘手,“看來今日是不好脫身了。”


    “脫身?”


    顧柔兒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咯咯咯地笑起來:“別以為那位仙尊幫你撐腰,給你寶物,就能有恃無恐。”


    “告訴你吧,盛兒可是刺客皇朝二長老的孫子,這次圍殺除了五名合一境刺客,還有一名半聖強者壓陣。”


    “就算僥幸讓你逃脫,二長老也能迅速接到通知,趕來救援。”


    “你最好乖一點,免得姐姐把你弄疼了。”


    紫衣修士臉色一變,有些不太開心地看了她一眼,但也沒多說什麽。


    “原來是這樣。”


    顧憐兒點點頭,心裏有了底氣。


    半聖。


    聖人。


    身為暗中的刺客皇朝,這股能力著實強橫無比。


    隻是……


    身影漸漸淡化,她開始撤去這尊身外化身。


    與之相對的,是逐漸凝實的,豐神俊朗的仙尊。


    “師尊,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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