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野來到辦公室時,不出所料,同事們都在討論陳祿被殺的事,陳祿被殺其實跟他們關係不大,大家都是小人物,拿一點死工資,影響不到他們頭上。


    陳祿被刺殺,大家更多是覺得新奇,畢竟刺殺他兩次沒有成功,第三次刺殺終於成功了,故事還是很有傳奇性的,所以氣氛並不壓抑,甚至還有點小興奮。


    很快話題就聚焦到那個狙擊手身上,安右民神神秘秘地說道:


    “你們知道這個狙擊手的來曆嗎?我聽說是山城方麵花了兩個月的時間,為了狙殺陳祿,專門從軍中射擊高手裏,挑選出來的最頂尖的射擊高手,派到上海來執行任務。用的狙擊槍是蘇製的莫辛納甘狙擊槍,瞄準鏡是德國蔡司公司生產的pe瞄準鏡,你們說能不成功麽?”


    袁野聽了心裏一陣暗笑,真能扯,不過武器倒是說對了。


    崔建聽完不服氣地說道:


    “你那都是小道消息,山城方麵根本沒有這樣能在一千米距離射殺目標的高手,我聽說的和你完全不同,也更權威。”


    郭泉來了興趣,連忙說道:


    “你快說,怎麽回事?”


    崔建擺出一副煞有其事的樣子說道:


    “你們知道這個狙擊手為什麽不在英國或美國領事館動手,而偏偏選擇在法國領事館動手嗎?”


    安右民以略帶諷刺的口吻說道:


    “是不是你在法國讀過書,你就知道?”


    “我還就真的知道。”


    崔建對安右民的諷刺不以為意,得意洋洋地說道。


    “我聽到的說法是這個狙擊手是山城方麵從法國雇傭兵團重金聘請的高手,這個高手在法國過得不如意,因而對法國政府不滿。


    所以故意選在法國領事館進行狙殺,而且子彈是貼著法國領事戈斯麥的後腦勺射進陳祿的腦袋的,他以這種方式發泄他的不滿,你們說,是不是藝高人膽大。”


    “這家夥確實膽大,要是一不小心打死了法國領事,這就變成了一起國際糾紛了,法國政府決不會善罷甘休的。”


    郭泉感歎道。


    袁野聽了笑出聲來,這個崔建比安右民還能扯,竟能扯出個法國雇傭兵團來,而且一副言之鑿鑿的樣子,也不知道他是在哪裏聽說的。


    明明那個狙擊手就在你們眼前,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不過郭泉說得是對的,如果自己稍有差池,打死了法國領事戈斯麥,後果真的不堪設想,山城方麵為了平息法國的怒火,會不會把自己賣了呢,也未可知,以後還真是要小心點。


    崔建看到袁野笑出聲來,有些不滿地說道:


    “這有什麽好笑的,難道你不相信?”


    “相信,相信,我隻是在報紙上看到法國領事譴責山城特工在法國領事館殺人,明明是法國人幹得,為什麽不去譴責他們法國人,所以覺得好笑。”


    袁野一本正經地說道。


    這下輪到安右民、郭泉笑出聲來,連一旁都沒有怎麽說話的賀麗也笑了。


    看到大家都笑了,崔建尷尬地說道:


    “你們愛信不信,不跟你們說了。”


    這時,柴如海推門進來,大家看到柴如海臉色不好,連忙收住了笑,不說話了。


    柴如海陰沉著臉說道:


    “有什麽好笑的,還不趕緊工作。”


    走過袁野身邊的時候,柴如海對袁野說道:


    “時凱,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袁野起身跟著柴如海來到科長辦公室,轉身把門關上,坐到柴如海對麵,關心地問道:


    “如海,看你不開心的樣子,難道陳祿的死對你有影響嗎?”


    “時凱,你是不在現場,陳祿被殺時,現場一片混亂,我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當時我趴在離陳祿屍體不遠的地方,真是嚇得夠嗆。”


    柴如海心有餘悸地說道。


    袁野當然知道,當陳祿被擊倒時,他在瞄準鏡裏看到,有的嚇得四散奔逃,有的嚇得趴在地上不敢動,柴如海一個文弱書生,不用說也嚇壞了。


    袁野安慰道:


    “如海,你是沒上過戰場,戰場上比這嚇人多了,殘肢斷臂,屍山血海,我是經曆過的,這個就是小兒科,過幾天你就沒事了。”


    “我知道過幾天就好了,我倒不是太在意這個,我是怕什麽時候會輪到我。”


    柴如海臉帶憂慮地說道。


    “如海,我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袁野看著柴如海字斟句酌地說道。


    他知道柴如海本質並不壞,跟著傅全庵一步步走下去,遲早會變成傅全庵的陪葬品,這是他不願看到的。


    “你我都是老同學,有什麽不好講的。”


    柴如海用殷切的目光注視著袁野,他知道他這個同學是個聰明人,很有見解。


    “陳祿這個人是個外交人才,今天報紙上說,他一出馬,租界當局都同意降旗了,山城方麵為什麽一而再再而三要殺他,就是他又有才又高調,這種人對山城危害大,所以成了山城的眼中釘肉中刺,必殺之而後快。”


    袁野停頓了一下,用手指了指傅全庵辦公室的方向,壓低聲音說道:


    “那一位行事也很高調,也不知道收斂,我看山城方麵遲早也會對他下手,這種事防不勝防的,說不定哪天就出事。


    我覺得他沒有蘇秘書長聰明,蘇秘書長做市長時比他做的好,知道明哲保身,不去惹山城方麵,所以一直安然無事。


    對麵的如果這樣一直高調下去,隻怕凶多吉少,我倒不擔心他會怎麽樣,他是那種性格,隻會一條道走到黑。


    做為老同學,說句掏心窩的話,我是真擔心你一不小心就作了他的陪葬品。”


    袁野說完,長歎一聲。


    柴如海顯然被袁野的肺腑之言打動了,他覺得袁野說的很對。


    陳祿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傅全庵性格強硬,很難勸動,隻怕真會步陳祿的下場。就像袁野所說的,自己說不好真會成為傅全庵的陪葬品。


    是時候要為自己考慮了。他已有了一些想法,但他還想聽聽袁野的意見。


    他問道:


    “時凱,你說我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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