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番檢查後,他們進入了日本駐上海總領事館。


    岩井公館是一幢三層的日式建築,座落在日本駐上海總領事館的大院裏,四周綠樹掩映,顯得格外幽靜,從外表來看,很難想象這是日本的一個著名的特務機關。


    隻有大門前掛著的一個牌子,才能看出這是一個不尋常的所在,豎長的牌子上寫著一行大字:


    “外務省中國特別事務調查所。”


    其實這個名稱很多人都不知道,知道的都是它的另一個名稱,“岩井公館”。


    不明底細的人聽到岩井公館這個名稱,很可能以為是某個叫岩井的人的私人宅邸,而不知道這是一個特務機關,遠不如總領事館隔壁的特高科那麽名聲在外。


    袁野是第一次來,而蘇希武是熟門熟路,他們來到岩井公館大門前,門前有幾個便衣警衛,帶班的負責人看到蘇希武,馬上走上前來,他顯然認識蘇希武。


    他鞠了一個躬,用一口流利的中文說道:


    “蘇秘書長,岩井先生正在裏麵等您。”


    他看了一眼蘇希武身邊袁野,用例行公事的口吻問道:


    “您這個隨從,從來沒見過,他是誰?”


    “他叫袁時凱,是我的學生,也是市政府的秘書,我今天特意帶他來見岩井君。”


    蘇希武微笑道。


    袁野也朝他報以一個微笑,卻有些驚奇,這人中文說得也太好了,跟地道的中國人毫無二致,心想,這人難道是中國人?


    “好的,請跟我來。”


    “那就有勞池田君了。”


    蘇希武說道。


    袁野這才知道這個人叫池田,是個日本人。


    池田說完就在前麵帶路,蘇希武顯然察覺到袁野臉上的驚奇之色,低聲說道:


    “你是不是覺得奇怪,他的中文說得這樣好?


    我告訴你,不僅是他一個人說得這樣好,這裏大多數人都說得很好。


    因為他們很小的時候就來到中國,在東亞同文學校讀書,這裏很多人都畢業於這所學校。


    你說他們的中文會說得不好嗎?”


    “哦,怪不得呢。”


    袁野這才明白了,看來日本人侵華之前是早有準備,係統性地訓練了很多熟悉中國的間諜人才,說實話,這些人在中國長大,融入中國人裏麵,根本無法分辨,他們的語言和生活習慣都和中國人完全一樣。


    來到二樓的一間大辦公室外,辦公室門上掛著一個牌子,上麵寫著,“副總領事辦公室”,袁野心想,這一定是岩井雄一的辦公室了。


    池田停下了腳步,回頭說道:


    “蘇秘書長,您稍等,我去通報一下。”


    說完,他敲了敲辦公室的門,門裏響起一個中年男音:


    “請進!”


    池田推門進去,鞠了一個躬說道:


    “大人,您的客人到了。”


    “好的,請他進來。”


    池田出來後,對蘇希武說道:


    “蘇秘書長,岩井先生請您進去。”


    蘇希武點點頭,轉身對袁野說道:


    “你先在外麵候客室等我一下,我和岩井先生有話要說,等一下我再叫你進去。”


    袁野知道他們兩人有事要談,自己在裏麵不方便,其實都無所謂,自己在外麵一樣可以聽到。


    “好的,我在候客室恭候。”


    袁野說道。


    接著池田把袁野帶到隔壁的候客室,說道:


    “袁先生,你就在這裏等候,請不要隨意走動。”


    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池田一走,袁野馬上就開始凝神聆聽起來。整個岩井公館裏的聲音立刻湧入了袁野的耳中,說話聲,發報的滴嗒聲等各種聲音不絕於耳,但是沒有發現什麽有價值的東西。


    袁野知道,其實發報的按鍵聲,都代表著一串串的數字,自己都可以把它默記下來,這些數字是有價值的,當然是在有密碼的前提下,沒有密碼,都是白費,有了密碼,價值不可估量。


    但是密碼豈是那麽容易搞到的,而且自己對這方麵的知識也不太懂,畢竟自己沒有受過專業訓練,不過顧言是青浦班畢業,他懂得發報,受過專業訓練,自己可以向他請教這方麵的問題。


    袁野從發報的按鍵聲判斷起碼有十幾台收發報機在工作,可見這個外務省中國特別事務調查所,即所謂的岩井公館在中國各地有非常多的分支機構和潛伏小組。


    他們收集到的各種情報都源源不斷地匯集到這裏,數量一定非常驚人。


    袁野想到這裏,就開始聽岩井雄一辦公室裏的動靜。


    蘇希武走進辦公室,岩井雄一馬上就從辦公桌後起身迎了上來,笑容可掬地說道:


    “老同學,你終於舍得來看我了。”


    “岩井君,不是我不想來看你,我早就想來看你了,還想和你切磋一下書法,並手談幾局,隻是你最近太忙了。”


    蘇希武無奈地笑道,這確實是實話,他早想來見岩井雄一了。


    “確實最近比較忙,不過你來,我還是有空的。”


    他笑著看著蘇希武,他知道蘇希武最近遇到了麻煩,市政府門外的刺殺案他也知道,蘇希武的親信錢浩在逃,這個事件中,蘇希武是有嫌疑的。


    他料到蘇希武會來找他,而且是為了這個事情。


    他也想聽聽蘇希武的解釋,他其實也有自己的判斷,他認為這個刺殺案基本上可以認定是山城方麵的人幹的。


    蘇希武他是了解的,他確實和傅全庵有矛盾,想重新當回市長,而且不止一次請求自己幫忙,他當然想幫蘇希武當上市長,這對他擴張他的勢力有好處,但是當時他也力不從心。


    軍部的力量太強大,華中方麵軍司令官鬆本大將非常強硬,力撐傅全庵,他能幫蘇希武保住秘書長之位己是不錯的了。


    蘇希武有殺傅全庵的動機,他多次聽蘇希武向他說起傅全庵對他的打壓和排擠,勸他忍耐,等待時機。


    雖然蘇希武有可能去殺傅全庵,但是絕不可能同時去殺日本顧問,這是無法理解的,而且蘇希武也不可能找得到這樣一個訓練有素,悍不畏死的隊伍,而這樣的隊伍隻有一個龐大的組織才可能擁有。


    而且以蘇希武的聰明,如果錢浩是他指使的,怎麽可能還讓他留在上海,這可是一枚隨時可能爆炸的定時炸彈,他不會那麽傻,以他對蘇希武的了解,這是絕不可能的。


    當然他心裏還是有一個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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