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窗外下起雨來,德拉科趁著觀雨的間隙,偷偷瞥了一眼艾莉西婭手上的書,很好,還是《魔法史》——最催眠的課本。


    他當然沒有在期待艾莉西婭打瞌睡浪費一點點的學習時間,隻是說,作為一個紳士,德拉科願意把肩膀借給犯困的科林斯小姐一用。


    艾莉西婭合上書,眼睛酸澀,她打算換一本書看,一雙大手橫到麵前,捏住《魔法史》的一角——“等等!”


    德拉科頂著艾莉西婭疑惑的目光說:“再看會兒吧,上學期魔法史考挺難的。”


    艾莉西婭信以為真,她了然一笑,拔高音量,“你人真好,德拉科!”


    不就是撮合他和阿斯托利亞嘛,艾莉西婭有經驗,她之前就是這樣在秋麵前誇塞德裏克的,不過秋明顯對這種招數不感冒。


    “咳,”德拉科收回手,彎曲的手指不自覺地蜷入掌心,有些刺痛,“不用這樣客氣,艾莉西婭。”


    見艾莉西婭重新看起魔法史,德拉科鬆了一口氣,天光勾勒出她在列車行進過程中不斷搖晃的側影,德拉科的心也隨之忽上忽下,終於,感受到艾莉西婭的呼吸漸漸綿長,他的心徹底被揪住了,


    德拉科一口氣梗在喉頭,隻覺得呼吸都變得不順暢,被越發濃鬱的花香味籠罩,他僵直著背,神情堅定得像要上戰場。


    噠的一聲,西奧多把一個精致的淺綠色瓶子放在小桌上,艾莉西婭驚醒,發現自己居然在打瞌睡,懊惱地坐正,繼續看起魔法史來。


    笨手笨腳的諾特!德拉科不快地抿唇。


    但很快,他就發現諾特這是故意之舉,因為諾特說——“我想你會需要喝一點活力滋補劑,艾莉西婭。”


    艾莉西婭感激地拔出藥瓶上的塞子,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我真的很需要這個!”


    艾莉西婭順嘴感謝了西奧多的體貼,德拉科輕哼,是啊,現在諾特是體貼的那個人了!


    他怎麽就沒想到呢,德拉科有些懊惱。


    列車繼續疾馳,雨越來越大,砸在車窗上劈裏啪啦的響,艾莉西婭認為她應該離開這個車廂了。


    德拉科提議:“我送你過去。”


    艾莉西婭卻覺得沒這個必要,她和車廂裏的其他人一一告別,最後轉向德拉科,“再見。”


    德拉科不滿地跟出去,“外麵這麽黑呢!”


    的確,車窗外的世界早已變成了水汪汪的一片灰黑,狂風呼嘯,格外瘮人。


    “過道裏有燈啊。”艾莉西婭覺得德拉科不太聰明。


    “你就讓我體貼到底吧,艾莉西婭。”德拉科放棄辯解,破罐子破摔地說。


    艾莉西婭促狹地笑眯眼,“原來如此,做戲做全套嘛,我懂了。”


    “演什麽戲?”德拉科不解地追問,艾莉西婭卻不理他了,開始慢慢尋找起赫敏所在的車廂。


    德拉科百無聊賴地跟在她身後,偶然間注意到車窗上兩人的投影,車外一片昏黑,車內卻是亮如白晝,極致的黑與白的碰撞下,讓玻璃窗上的影像格外清晰。


    不知什麽時候開始,他們兩個都長得這樣高了,像兩棵互相依偎、修長挺拔的樹木,艾莉西婭隨風飄舞的長發就是將他們纏繞在一起的藤蔓,這樣的認知讓德拉科心跳加速。


    毫不猶豫地,德拉科往前跨了一小步,盡管兩人之間還隔著半個過道的距離,但在玻璃窗上,他們的投影卻重疊在了一起。


    艾莉西婭失望地合上一個車廂的推拉門,這已經是她詢問的第六個車廂了,也不知道赫敏他們到底在哪裏,正想著讓德拉科和自己分頭找一下,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車窗,


    艾莉西婭驚奇地說:“哇,我們——”


    很般配。


    德拉科在心裏偷偷補全這句話。


    “我們真的是大孩子了。”艾莉西婭踮起腳,想讓自己顯得更高些。


    “……”


    嘩啦一聲,德拉科感覺身體裏有什麽東西碎掉了。


    他冷冷地看著踮腳和自己比身高的艾莉西婭,強調,“我不是孩子。”


    驟然停下的火車輕晃,德拉科伸手扶住艾莉西婭的手臂,後者因為慣性半靠在他的懷裏,無數顆好奇的腦袋從車廂裏探出來,有人起哄地吹起口哨,也有人發出震驚的喊叫,


    就在這時,艾莉西婭看見了哈利,他就在離自己不遠的一節車廂。


    下一秒,所有的燈都熄滅了。


    “怎麽回事!”


    “誰踩到我的腳了!”


    “別踢!那不是腳,是我的臉,我摔倒了!”


    附近的車廂裏抱怨聲此起彼伏。


    一片黑暗中,艾莉西婭隻能感受到德拉科有力的心跳和隔著布料傳來的灼熱體溫,她的背正貼著德拉科的胸膛!


    “抱歉,德拉科。”


    艾莉西婭剛抬腳,一股巨大的力量攫住手臂帶著她轉了半圈,她被砸進一片清幽的木質香氣,額頭抵在德拉科的胸口上,心跳聲如悶雷一般在耳邊炸開。


    “德拉科!”艾莉西婭想要退開,一隻幹燥溫熱的手卻嚴絲合縫地按在她的腦後,德拉科有些粗魯地將她錮在懷中,艾莉西婭聽見頭頂德拉科咬牙切齒的聲音,“安靜!”


    “安靜,艾莉西婭。”


    緊接著的這一句話卻變得極其無力起來,就像一聲呢喃或者歎息。


    德拉科並非想趁亂對艾莉西婭做些什麽,她靠在自己的懷裏當然讓他感覺幸福得快要冒泡,可等他在喧鬧中捕捉到細微但刺耳的吱吱聲,察覺到有什麽東西上了車,繼而聯想到父親的提醒,


    德拉科很快就明白過來,那些悄然靠近的高大黑影是什麽東西——攝魂怪!


    在腐爛與絕望之中誕生,吸食快樂回憶直至把人變成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攝魂怪就是這樣邪惡的生物。


    而現在,這樣的魔鬼就在他們的麵前。


    德拉科側著身子擋住艾莉西婭,空餘的那隻手抽出魔杖,抖得不像話。


    如果能的話,他當然希望不必像個格蘭芬多一樣直麵危險。趨利避害,審勢而行才是德拉科的本能,可他難道能指望那些還在車廂裏為一隻鞋子一副眼鏡吵個不停的蠢貨嗎!


    等他到學校,一定要寫上一百封投訴信!


    這些人居然敢沒有任何預警地讓攝魂怪進入霍格沃茨特快列車!


    奇怪的咯咯聲響起,麵前那隻攝魂怪不再揮舞它灰白陰森、布滿粘液與斑點的手,轉為慢而長地吸氣,一股刺骨的寒意將德拉科淹沒,就像要把他拖入無盡的深淵。


    德拉科隻有胸前依舊是火熱的,不知道艾莉西婭是否感受到同樣的絕望與寒氣,他費力地用單手捂住女孩朝向攝魂怪的那隻耳朵,希望能為她抵擋哪怕一絲一毫的可怕滋味,


    德拉科忽略他那不停顫抖的可悲肉體,第一次直麵自己滾燙的靈魂,由鮮花、榮耀和金加隆構成、受利益驅使的俗氣靈魂,居然也會有想在月光下起舞的時候,


    “呼神護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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