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湖對岸一層層的觀眾席上坐滿了人,在湖麵映出巨大而斑駁的倒影。


    水邊的裁判桌上鋪著金黃色的桌布,珀西·韋斯萊代替他的上司巴蒂·克勞奇坐在桌旁。那副盛氣淩人的模樣惹得韋斯萊雙胞胎和羅恩在觀眾席上不斷發出噓聲。金妮倒沒什麽反應,她一般不參與哥哥們的戰爭。


    四位勇士在岸邊一字排開,每人間隔距離為十英尺,哈利排在最後一位,身旁是克魯姆。


    克魯姆的裝扮是四人裏最專業的。許多人的視線都聚集在他的遊泳褲上。


    “他的身材還不賴。”達芙妮輕輕推了推手邊的潘西。潘西從鼻子裏擠出一個傲慢的哼聲,心情不佳。


    “你什麽眼光。”布雷斯這樣說。他扭頭尋求德拉科和西奧多的讚同,“這能算好身材?”


    “當然不算。德姆斯特朗的人哪有好身材,一味追求像熊一樣的大塊頭,嘖。”德拉科抱著胳膊,語氣平淡,片刻後,他掃視全場,問,“艾莉西婭怎麽還沒來?”


    “……”


    布雷斯翻了個白眼,這已經是某人第不知道多少次問這個問題了。不管他們在聊什麽,話題的終點都是“艾莉西婭呢?”,梅林,好一個起承轉——艾莉西婭。


    沒人接這話,德拉科也不惱,別看他是坐在座位上,實際上,屁股與座位貼合的總時長不超過三分鍾。斯萊特林們對他浮躁的表現都憤怒又無奈,但終究沒人出頭指責他影響旁人觀賽。


    “哈,我知道了。艾莉西婭準是和波特鬧矛盾了,不想看見他,也不想聽見旁人提起他,所以沒來。”艾莉西婭不在的時候,德拉科從來不樂意和她的各類朋友說話,是以,他沒向赫奇帕奇們索求答案,隻自顧自地猜測著。


    一直沉默的西奧多突然說話了,雖然隻是簡短的一句,“嗯,沒錯,所以你安靜地看比賽吧。”


    馬爾福總算安靜了。斯萊特林們都向沉默寡言的諾特投去感激的目光。


    “觀眾們!各位勇士已經準備好潛入湖中奪回他們被搶走的珍寶,三強爭霸賽第二個項目馬上開始!”盧多·巴格曼雷鳴一樣的聲音掠過湖麵傳到觀眾席上,他開始倒計時,“三——二——一!”


    倒計時結束後,整個場地上有一瞬間的安靜,隻聽得一個高亢的男聲發問,“話說,艾莉西婭呢?”


    眾人來不及回頭尋找說話人,尖厲的哨聲破開寒冷而凝固的空氣,宣告著比賽的開始。


    觀眾們出於本能地發出歡呼聲,看著勇士們紛紛躍入黑湖,將那句突兀的話忘了個徹底。


    西奧多冷冽的目光移向身邊人,金發的斯萊特林卻毫無察覺,對方的眼睛又開始了多方位全角度的搜尋。


    “算我求你了,德拉科。”布雷斯捏了捏眉心,“這可是三強爭霸賽!你難道不想知道誰先奪回珍寶,珍寶又是什麽東西嗎?”


    “想啊。”德拉科順口回答。


    他才不在意什麽珍寶,這幾個勇士裏,也隻有那個迪戈裏還算順眼。誰在乎?三強爭霸賽限製年齡是絕對的錯誤,沒有他的霍格沃茨在奪冠這件事上真是毫無希望可言。


    “所以,艾莉西婭到底哪兒去了?”


    ……


    哈利吃過鰓囊草,在鰓長出來的一瞬間便躍入冰冷的湖水中。他用帶蹼的腳向前劃水,遊得極快,不一會兒便聽不見觀眾席的呐喊聲了。


    黑色水草纏結而成的叢林、布滿閃閃發光的小石子的泥沙平麵,一支支飛鏢般擦過身邊的小銀魚……哈利越遊越深,在一片朦朧的湖下奇景中穿梭,耳邊隻餘寂靜。


    起初,一切都很順利,哈利需要做的隻有盡可能快地向湖底遊去。後來,他遇到了三兩隻潛伏在水草中的格林迪洛,並用腳踢昏了這些企圖糾纏他的黑暗生物。


    再然後,哈利碰見了桃金娘。珍珠色的女鬼咯咯笑著給他指了方向。


    “謝謝你,桃金娘。”哈利這樣說,然而,什麽聲音也沒有,隻有嘴裏冒出的些許水泡。


    哈利又遊一會兒,水底閃著光的泥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大片深黑色的淤泥。他終於聽見了人魚的歌聲,在感激桃金娘的心情中,循著歌聲而去。


    哈利進入人魚村莊,在村子中央的廣場上,發現一座巨大的人魚雕像,而雕像的尾巴上綁著的正是——四個人!


    一個銀發小女孩被綁在秋和赫敏之間,艾莉西婭被拴在最邊上。她們像是睡著了,都垂著腦袋,嘴裏不斷冒出細小的泡泡。


    在看見艾莉西婭的一瞬間,哈利就明白了人魚所唱的“最心愛的寶貝”指什麽。幽微的波光落在紅發上,宛若映上砂金石,微光熒熒。


    他奮力朝幾人遊去,注意到許多人魚守在周圍。鐵灰色皮膚、墨綠色頭發、黃色眼睛……人魚們凶惡的外貌顯得這段旅程更加危險,可它們並未如哈利設想的那樣,舉起手中的長矛進攻。


    人魚們是人質的守衛者,也是比賽規則的守衛者,哈利舉起石頭砸開束縛艾莉西婭的繩子時,它們沒有反應。但等哈利打算解救其他人時,人魚們將他拽離其他人質,咧開嘴笑道,“別管其他人,你隻能解救一個!”


    人魚哈哈大笑時,參差不齊的黃牙一覽無餘。


    哈利強忍怒火,守在原地,等待其他勇士到來。


    他看著眼前隨水波飄來浮去的艾莉西婭,心中焦急,完全信了歌中的話——“一個小時後,便希望全無,珍寶將徹底消失,永不出現。”


    艾莉西婭對他來說的確很重要,可哈利怎麽能放任其他人就這樣死去?


    他抬起手腕想看看時間,卻發現表停了,正是絕望之際,塞德裏克到了。


    一個巨大的氣泡包裹著塞德裏克的腦袋,顯得他十分滑稽。


    塞德裏克掏出口袋裏的小刀,割斷綁著秋的繩子。他抱著秋·張,看向艾莉西婭的眼神略有遲疑,隨後,塞德裏克朝哈利大吼了一句,便帶著秋離去。


    在水下,哈利聽不見他說了什麽,從口型看,塞德裏克說的應該是“harry!(哈利)”或者\"hurry!(快)\"。


    不一會兒,鯊魚頭人身體的怪物遊了過來,要不是那條眼熟的遊泳褲,哈利還認不出克魯姆。


    克魯姆帶走了赫敏。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芙蓉卻遲遲不來。


    哈利看了一眼艾莉西婭,又看了看那個銀發小姑娘,他握緊魔杖,打算強行帶走兩人。人魚們突然爆發出尖叫,一道黑影快速朝他們遊來——是塞德裏克!


    “一個!”塞德裏克嘴裏冒出一串氣泡,他指了指自己,指了指哈利,又指了指剩下的兩名人質。


    塞德裏克豎起一根手指,向人魚們示意,他們是一人帶走一個,不存在違規。


    人魚們似乎有些猶豫,但見哈利舉起魔杖,他們認可了“一個”的概念——主要是認可那一根魔杖的威力。


    它們對魔法一竅不通。


    哈利鬆了口氣,正要豎起兩個大拇指向塞德裏克表達感謝,卻見對方向艾莉西婭伸出了手。


    “她是我最心愛的——”寶貝。哈利想大聲喊出這句話,眼前卻隻有一連串空心泡泡。


    他有什麽立場斥責塞德裏克想違規帶走他的珍寶?哈利自嘲地想,他留在這裏試圖帶走其他人質本就違背了比賽規則。


    這樣也好。


    哈利舉起石塊砍砸銀發女孩身邊的繩子,終於,繩子斷了。


    一隻修長蒼白的手接住銀發女孩,是塞德裏克,在巨大氣泡的影響下,對方微笑著的嘴唇在視覺上被拉寬許多。他朝哈利點點頭,什麽也沒說,帶著銀發女孩向上遊去。


    哈利攔腰抱起艾莉西婭,雙腿一蹬,離開漆黑的水底。


    他奮力遊著,視線卻不由自主地落在艾莉西婭身上。離湖麵越近,水光越亮,粼粼波光似閃著金光的小魚在艾莉西婭雲霧般散開的發絲間穿梭。


    哈利早把比賽拋之腦後。他憂心著艾莉西婭的狀況,同時,滿懷愧疚。


    艾莉西婭本該在觀眾席上大口呼吸著空氣,和朋友們說說笑笑。


    是他將她牽扯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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