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子內,火炮聲和火銃聲停止,硝煙被風吹遠,呈現出了一副戰後慘烈的景象,伏屍數裏,血流成河。


    戰場上,站著的馬匹有上萬,但失去了主人,悲痛的發出嘶鳴,還摻雜著傷員的哀嚎,景象宛若來到了人間煉獄。


    沒有了硝煙味,血腥味卻顯得格外濃烈。


    這場戰鬥結束,先前內心的緊張感消失,看著這般場景,聞著這等味道,不少士兵都是忍不住的開始嘔吐起來。


    即便是先前在左安門見過類似場景的護民軍,也是有人出現了嘔吐的情況。


    畢竟,這次火炮照成的場麵,要比先前慘烈的多,腦漿濺射的到處都是,殘肢斷臂各種堆疊交織。


    王毅心頭也彌漫著一種惡心的感覺,他強行忍住:“傳令,夜不收偵探五十裏內的敵情,醫護兵救助傷員,剩下的人,一半人打掃戰場,一半去尋後金韃子的物資!”


    命令下達,護民軍一半人忍著一陣陣的惡心,開始打掃戰場,一半人前往尋找後金韃子留下的物資。


    王毅回頭,尋找到袁崇煥的帥旗,然後直接走了過去。


    周圍的遼軍,無論是士兵還是將官,看向王毅的目光中,帶著濃濃的敬意,以及一絲的恐懼。


    王毅來到袁崇煥帥旗所在,看到袁崇煥將刀杵地上,雙手按著刀柄。


    袁崇煥滿身是血,也不知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鎧甲之上,到處都是箭矢,宛若刺蝟一般。


    “袁督師,我們大勝了!”王毅來到袁崇煥的麵前,笑著拱手。


    袁崇煥聽到王毅的話,被鮮血染成紅色的臉上,終是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隨即兩眼一閉,向後倒去。


    “袁督師!”王毅大驚,連忙上前扶住。


    “督師……督師!”在袁崇煥身邊的士兵也連忙出手相扶,臉上滿是擔憂,急切的呼喊。


    但袁崇煥沒有任何反應,昏死了過去。


    遼軍士兵急的嚎啕大哭起來,生怕袁崇煥熬不過這次劫難。


    王毅連忙起身,轉頭看向護民軍所在,大喊道:“醫護兵!他娘的,醫護兵快過來!”


    聽到王毅的叫喊,護民軍的醫護兵紛紛停下手中的醫治工作,向著王毅這邊跑來。


    其他護民軍也快速的停止打掃戰場,跑向王毅所在,都以為他們的將軍受傷了。


    “快,給袁督師醫治!”王毅將幾名醫護兵推向昏死的袁崇煥。


    幾名醫護兵迅速的給袁崇煥解甲,但甲胄上還紮著箭矢,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好一番手腳之後,袁崇煥身上的甲胄被脫了下來,眾人這才看到,袁崇煥身上箭傷二三十處,雖然不深,但勇猛作戰之下,不知要流多少血。


    身上還有幾處青紫傷痕,從麵積來看,應該是鈍器所傷,有一處在肋骨之上,醫護兵說肋骨斷了兩根。


    王毅讓人拿來好幾個棉被,墊在四輪馬車上,眾人連忙將袁崇煥抬到馬車上。


    護民軍的醫護兵開始處理傷口,先用酒精進行傷口的清洗,傷口大的進行縫合,傷口小的直接上藥包紮。


    斷裂的肋骨,護民軍的醫護兵也沒有辦法處理。


    傷口處理完後,王毅親自給袁崇煥蓋上了幾層棉被,找來清水,用布將袁崇煥臉上的血汙擦拭掉,這才發現袁崇煥麵色蒼白,毫無血色可言。


    袁崇煥氣若遊絲,能不能活下來,還真的不好說,一是失血過多,二是肋骨斷了,也不知有沒有壓迫到心肺。


    王毅看向一位袁崇煥手下的武將,道:“周文鬱將軍,你速速追上祖大壽將軍和王承胤將軍,讓他們不要再追擊了,另外派人通知滿桂將軍,讓他去追敵!”


    “好!”周文鬱帶人迅速尋了馬匹,兩隊人疾馳而去。


    “其他各部將官,帶領士兵協助打掃戰場,清點傷亡!”王毅指揮其他將領做事。


    這些遼東將領,在看到袁崇煥如此之後,仿佛丟了魂一般,竟是沒有人安排打掃戰場。


    聽到王毅的指揮,遼東諸將們才開始按照王毅的吩咐做事。


    一個時辰後,祖大壽和王承胤率軍回來,半數人的馬匹之上,掛著韃子的首級,顯然在追擊的過程中,斬獲頗豐。


    祖大壽和王承胤等人,在看到袁崇煥命懸一線之後,也都是嚎啕大哭起來,很快又感染到其他遼軍將士,紛紛嗚咽哭泣起來。


    這一幕,完全可以說明袁崇煥在遼軍將士們心中的地位,或許袁崇煥不是一位常勝將軍,但對士兵絕對夠好,是一位合格的統兵大帥。


    王毅的眼眶中,也是淚光閃閃。


    曆史上的袁崇煥,褒貶不一,但他在遼東扞衛疆土,保衛後方的百姓,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就當得起“民族英雄”的稱呼。


    用手擠掉眼中的淚水,王毅麵向祖大壽,道:“祖將軍,你帶捷報親自麵聖,如實說明袁督師的情況,以聖恩護持袁督師為由,力求皇帝,今天就對袁督師進行封賞!”


    祖大壽聞言,止住哭聲,道:“王將軍,這是為何?”


    王毅歎了一口氣,道:“朝中有小人,遲則生變!”


    聽到王毅的話,祖大壽瞬間明白了,連忙問道:“王將軍,這捷報如何寫?”


    戰場戰鬥能大勝,護民軍功不可沒,且殺敵也遠遠超過了他們遼軍。


    王毅想了想,道:“總斬首的三分之二歸你們!”


    “這……”祖大壽震驚的看著王毅,這個數次出乎了他的意料:“要不你們占三分之二?”


    他本以為護民軍會占據大頭,結果卻反了過來。


    “祖將軍,就按我說的辦,不要耽誤時間!”王毅催促。


    他在左安門已經有了大功勞,足夠讓實職和散階連升三級了,即便現在占再多的功勞,朝廷的升賞,估計也不會超過這個限度。


    “既然如此,便多謝王將軍了!”祖大壽對著王毅一拱手,然後迅速去寫捷報。


    又過了半個時辰,戰場打掃和傷亡清點結束,祖大壽將數字填入捷報中,然後帶人騎上快馬向京師報捷。


    這次戰鬥,後金軍留下了三萬兩千餘具屍首,其中後金軍逃跑時,自相殘殺而亡的就有幾千人。


    不過,遼軍也付出了近萬人的代價,光步兵的損失,就高達五千人以上,騎兵也有四千餘,餘者幾乎人人帶傷,還有一些重傷的,估計有大半活不了。


    遼軍最終的陣亡,會達到一萬一千人以上。


    護民軍的陣亡倒是不多,隻有三十幾人,受傷的一百多人,是在推進的過程中,被裝死的韃子突然暴起所致。


    這場戰鬥,被詳細的記錄在了史書上,史稱“南海子大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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