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楊冬,今年23,是個勞改犯。


    今天是我服刑期滿出獄的日子。


    一大早,太陽還沒出,我就被老幹巴叫醒帶到了外麵土丘上看日出。


    老幹巴,人如其名,長的幹巴瘦,可監獄裏沒人敢對他不敬,因為他是這裏無可爭議的王。


    這裏是龍省第一監獄,是龍省所有死刑緩期,無期徒刑,十五年有期徒刑及以上的關押地。


    在這地方,死刑遍地走,無期多如狗,隨便拎出來一個,那都是在外麵凶名遠揚的狠角色。


    可這些曾經威名一方的人物,在這座監獄裏,卻不敢在老幹巴麵前有半點造次。


    哪怕是那位被稱做關東教父的四爺進來後,在被執刑前,對老幹巴也是很尊敬。


    當然,這事並不是我親眼所見,隻不過是聽監獄裏老油條口若懸河的說過一次。


    我本人對此還是很持有懷疑的態度。


    至於我為何會被關在這,並不複雜,為至親報仇,殺人未遂,對方有錢有勢,上下打點疏通了關係把我送了進來,目的就是想讓我不明不白的死在這。


    事實也正是這樣,我進來還不到半個月,有天晚上,在我熟睡時就差點被人給切了腦袋。


    是老幹巴救了我,他不僅救了我還把要切我腦袋的那個人剁碎喂了狼狗。


    老幹巴救我不是看我可憐有冤屈,他是相中了我的手。


    他說我的雙手天生就是玩刀的料,如果不用來握刀殺人,那就是暴殄天物。


    那晚過後,我就被老幹巴帶在了身邊,和他同住一間牢房,做他的小跟班,和他學刀。


    這一學,就是六年匆匆到了我出獄的今天。


    此刻,我和老幹巴並肩站在出監區活動場地的土丘上,靜靜地看著天邊那一輪火紅太陽的燦燦升起。


    “都忘記有多久沒看過日出了,今個要不是借你的光,老子也不可能有機會從裏麵出來在這看到這樣美的紅日初升啊!”


    老幹巴話說的是充滿了懷舊,聽得我也是心底滿滿的不舍。


    老幹巴轉過身麵對著我,用他那雙有些渾濁的雙眼凝視著我說:“跟了我六年,我玩刀的本事也教完了,你出師了,時間到了就滾吧。”


    金色的陽光灑在老幹巴的臉上,使得他看上去盡顯老態龍鍾。


    我心頭悸動的移開了目光,盡量讓自己聲音保持平靜的說:“我出去了,可你卻要老死在這了。”


    這話剛落地,我就再難抑製情緒的順著眼角流下了兩滴清淚。


    人心都是肉長的,我和他不沾親不帶故,他不僅保下了我的小命,還在六年時間裏用盡心思的教導我,這份恩情重於泰山。


    對我而言,他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是我如爺爺一樣的親人。


    如今分別在即,再有不舍我也要走,因為外麵有我的血海深仇,不宰了他們,不出人頭地,我就是個該千刀萬剮的廢物。


    “少在這跟我娘們唧唧,還他媽的挺應景,你在這跟我演你媽呢?”


    見我落淚,老幹巴兩眼一瞪,張嘴就罵,抬手就往我頭上打。


    隻是他的手抬到中途就落了下去。


    老幹巴看著我語氣頗有些唏噓的說:“我這輩子,無惡不作,橫行關東,斷送在我刀下的哪個不是一方狠人?霸占的女人又哪個不是花枝招展?”


    “年少輕狂,,無法無天,年紀越大心就越狠。”


    “喪盡天良了大半輩子,從不知後悔兩字怎麽寫,臨老臨了卻在你身上動了善心,這不是報應是什麽?”


    老幹巴神色複雜的說完,就轉身麵對著升起的朝陽用右手遮著眼,踮起腳眺望,似要躍過監獄的紅磚高牆,但最終因為海拔不夠隻能空留下了一聲輕歎。


    “唉!”


    我看在眼裏,也是心底一歎,對於老幹巴的渴望我無能為力。


    以他的罪行,要不是被抓捕前在國際列上機緣巧合的為國立功,現在他的墳頭估計都平了。


    他能被判個無期,已經是撿了個大便宜,他隻能老死在這,想出去,隻能等下輩子了。


    “人啊,老了就會回想過去,就容易被往事羈絆,所以還是年輕好,因為有衝勁,從不會想著要回頭。”


    老幹巴背著手的目視前方,聲音低沉的說。


    “在這勞改了六年,就算是窮凶極惡的人也都被磨平了棱角。可你非但沒有被磨滅銳氣,反倒是戾氣不減反增。”


    “關東的冬沒能冷卻你沸騰的血,關東的烈陽沒能捂熱你那顆冰冷的心。”


    “時也命也,你啊,命中注定要血雨腥風,注定了要走我的老路,我可以篤定,你天生就是個做龍頭的命。”


    老幹巴的那雙渾濁的雙眼猛然的閃過了一抹攝人心魄的寒光,聲音冷冷的說。


    “六年過去,搞死你姐的兄弟四人,早已是脫胎換骨成了一方霸主,你出去,單槍匹馬搞不動他們。”


    “我教你本事,不是叫你出去送命,報仇不能把自己搭進去。你要有自己的人馬,要有錢有勢。我老了,在這能呼風喚雨,但在外麵已經屁的影響力都沒了。”


    我聽得心在劇顫,握的拳頭嘎吱作響,殺意在無聲的沸騰。


    老幹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便背著手轉身走下了土丘,粗獷有力的話也隨之響起。


    “有仇不報非好漢,可君子報仇又是十年不晚,你的路自己走。但你記住,出去後,不管遇到了怎樣的生死關頭,都不能落了我關東第一刀的名頭。”


    “我在外麵有個不成器的丫頭,她會來接你,至於你願不願意扶持她全看你自己,可我就這一個血脈,看在我恩情的份上,讓她活著。”


    “我是老了,可我再活個七八年還沒問題。我等你扛旗的那天來看我,你要是命短死了,不用送信給我,我丟不起那個人。”


    “花花世界迷人眼,你要好好留戀,要再進來,我會親手宰了你。”


    “好好活著,我死了,還要你來扛靈頭旛,她應該到了,我和管教打過了招呼,滾到外麵去作惡多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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