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決明還在笑。


    歲晚從一開始回憶童年黑曆史的心梗,到現在腳趾工程結束後的心平氣和。


    麵對笑得花枝亂顫的時決明,她冷漠道:“時決明,你差不多得了。”


    時決明顫抖地伸手比了個ok。


    半晌,汽車裏冷不丁響起時決明夾著嗓子的模仿:“小草好看~我要和小草一起上學~”


    歲晚郎心似鐵地給了時決明一個肘擊。


    他們進門的時候,時家大部分人都已經到了。


    因著上次歲晚在墓園裏捅出來的事,時建忠和時二嬸至今還僵持著,再加上時建忠今天甚至還堂而皇之的把他外麵的私生子帶到家宴上,此時時二嬸看時建忠那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年過古稀、近幾年在山莊避世不出的時老爺子坐在客廳沙發中央,時建初坐在他身邊,狹長的眼睛閃爍著,麵上堆著極盡討好的笑,盡顯猥瑣。


    時逸然垂著頭站在二人麵前,聽到時建初某些話語時,嫌惡皺眉。


    歲晚環顧一周,除了看到幾個眼熟但叫出名字的時家長輩、幾個麵生的年輕人之外,並沒有再看到意想之中的人。


    時決明帶著她上前,出於禮節性地和時老爺子打招呼。


    時建初見他們走過來後,就收起那副兒子的姿態,一本正經地擺老爺的譜。


    等了半天,發現時決明打完招呼後就找個地方坐下了,瞬間吹胡子瞪眼:“孽子,你沒看到我嗎?”


    時決明起先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直到歲晚看時建初快撅過去了,好心地推了下時決明,他才施施然抬頭,對上時建初瞪大的眼睛,四下望望,語氣微訝道:“你在跟我說話?”


    “難道我還有第二個兒子嗎?!”


    時建初怒不可遏。


    歲晚挑眉,伸手把時逸然給拽過來。


    時逸然:……


    時逸然有些煩躁地撓了下頭:“那我也可以不是他兒子。”


    話音一落,歲晚與時決明都極其錯愕地看著他。


    很少見時逸然這種諸如暴躁的負麵情緒這麽外露的時候,這下歲晚是真的好奇他們沒來的時候,時建初到底跟時逸然說了什麽。


    時決明煞有其事地鼓了下掌,讚歎:“父子情深。”


    時建初這下是真要撅過去了。


    他捂著心口,向後踉蹌,時建忠裝模作樣地過來扶住他:“誒,決明,你怎麽能這麽和你爸爸說話呢。”


    “可能是因為他當著所有人的麵就認了我一個兒子,”時決明歎氣,“我太感動了吧。”


    歲晚眼見著時二嬸臉色愈發青了下去,勉強低頭掩飾了下嘴角的笑意,再抬眼看向時決明時,他依舊端著這副陰陽怪氣的淺笑,頗有種要大殺四方的架勢。


    每一個看熱鬧後無意識與他對上目光的時家人,都忙不迭地低下腦袋。


    不愧是他。


    歲晚拍拍身邊的空位,看向在時決明開口後,就收起周身暴躁的時逸然,輕聲道:“逸然,來坐。”


    時逸然下意識看向時決明。


    時決明微微頷首,他才乖乖的坐下。


    黑背和黑色小土狗。


    突然的聯想驚了歲晚一下。


    怎麽還突然狗塑了?


    “好了。”時老爺子嚴肅地出聲,上一秒還被氣到需要時建忠扶著的時建初,當即一個彈射,前去扶著時老爺子起身。


    一套絲滑連招,看得歲晚那是一個目瞪口呆。


    她湊近時決明,進行一些當麵蛐蛐:“你爸當年是靠舔奪權的吧?”


    時決明撇嘴,低聲回:“我常常感謝我媽的基因。”


    他們的聲音不算大,但周圍的人都能聽個透徹,時建初忙著扶時老爺子,顧不上生氣,隻是眉心不斷抽搐。


    時老爺子淡淡掃了二人一眼,對上時決明泛著涼意的眼睛,到底沒說什麽,淡聲道:“既然人都到齊了,那就開席吧。”


    歲晚詫異地眨巴眨巴眼。


    動動腳趾頭都能猜到時建初先前應該是在提許苑的事,如今時老爺子這句開席,就是把許苑進時家門的事情給揭過的意思了。


    果然,時建初一聽,也不裝什麽情緒穩定大孝子了,急道:“爸!”


    “是啊,爺爺,別急著開席啊,”時決明語氣微諷,“您大兒子心心念念的晚年真愛還沒到場呢。”


    此話一出,滿堂寂靜。


    饒是今日是站在時建初這邊,近些日子被那些個私生子煩透了的時二嬸也用一種“你瘋了”的眼神看時決明。


    時逸然在一旁陷入一種“都是他的錯,他就不該出生”的內耗。


    全場也就歲晚還有閑心笑出聲。


    室內凝滯的氛圍被歲晚這一聲輕笑打破,麵對眾人的凝視,她大大方方地擺了下手,懶懶地窩近柔軟的沙發裏:“抱歉,沒忍住,你們繼續。”


    這語氣,這姿態,與時決明那句父慈子孝一模一樣。


    聽著就很氣人。


    時老爺子算是在場降智眾人裏,唯一還算清醒的、至少知道時嶸現在是誰在掌權的人。


    即使被時決明拆台之後,有一瞬間的神情不悅,也還是耐著性子安撫道:“決明,你是我時家堂堂正正的繼承人,我也隻認劉芸這一位大兒媳,你大可放心。”


    時決明始終噙著冷淡的笑:“哦?是嗎?”


    他沒有做出任何回應,隻是揚著眉稍坐在那兒,視線有些厭倦地掃過在場心懷鬼胎的所有人,無形的壓迫感就隨之而來。


    歲晚作為離壓迫核心最近的人,隻覺得好笑。


    他們心裏滿是溝壑,就把時決明的一言一行百般解讀,一廂情願地把這當成什麽以退為進的拿捏手段。


    隻有歲晚知道,時決明現在隻是真的等好戲等得有些煩了。


    他們此行的目的就是許苑。


    在許苑之前,所有攻略者的任務,都是有一條清晰的、利益驅動的主線的,時逸然身上的攻略者圖的是時家家業,江晚晚走得是常規戀愛主線。


    唯有許苑,她的主線攻略任務,歲晚至今都沒探聽到,隻有一個不明不白的“維持母親身份”……還是在係統計算錯誤的情況下。


    來之前,歲晚挑著將這些事講給時決明聽,時決明也不問她是怎麽知道的,隻是點點頭,然後問:“想看戲嗎?”


    那必然是要看的。


    隻是這大戲主角也太姍姍來遲了吧。


    小牌大耍。


    歲晚撇撇嘴,眾目睽睽之下,伸手捏捏時決明的手指以做安慰。


    下一瞬,整隻手就被時決明包進了掌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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