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當打開房門輕悄走入屋內的刹那。


    陳牧不由驚愕不已地挑聲輕嗯。


    無他。


    上一次來時那股難聞的刺鼻作嘔氣味沒了。


    另外,雖然客廳沒開燈,但透過傾灑而入的月光不難看到。


    以往堆積成山的外賣盒子以及飲料瓶啤酒罐什麽的,全都消失不見。


    甚至是陳牧還看到牆上多了兩幅黑白照。


    宋成飛父母的遺照!


    “什麽情況這是?”


    “轉性了?醒悟過來了?”


    陳牧無聲低喃。


    隨後將目光投向至房間。


    房門是關著的。


    但房門底下的縫隙透出光亮來。


    顯然宋成飛是在房間內。


    深吐出一口濁氣。


    陳牧悄無聲息地朝房間走了過去。


    抬手放至門鎖上,往下一按。


    旋即推門而入!


    刹那間。


    躺在床上抽著煙的宋成飛下意識地扭頭一看。


    當看到來人是一張陌生麵孔時,本能地驚恐起來。


    可下一秒。


    在陳牧駐步的凝視中。


    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麽。


    “你,你是陳牧?”


    陳牧看了一眼放在電腦桌麵上的手機。


    隨後緩緩點了點頭。


    在得到確認後。


    宋成飛臉上原本的驚恐之色驟然作變。


    憤怒...


    是的,憤怒!


    將手中的煙往地上一甩。


    宋成飛衝了過去。


    直接揪起陳牧的衣領。


    “我草你大爺的!”


    “老子拿你當最好的兄弟!”


    “你他媽就是這麽對我的?”


    宋成飛眼眶泛紅地大吼道。


    “對不起!”


    沒有將宋成飛給甩開,陳牧咽聲道。


    “對不起?一句對不起就行了?”


    宋成飛再聲低吼。


    陳牧無言以對。


    而宋成飛則是在吼出這一聲後,忿忿甩手將陳牧往前一推。


    “你他媽要身份證,要偽裝成我,要用我的車,你直說不行嗎啊!”


    聽到宋成飛突然帶著哭腔斥出這句。


    陳牧猛地一愣。


    卻聽宋成飛繼續道。


    “你是不是怕老子把你舉報?”


    “你是不是怕老子麵對那五十萬的通緝懸賞就連最後的人格都給丟掉?”


    “你就是這麽看待我的?”


    “是,我宋成飛是無可救藥,是爛泥扶不上牆,是廢物,是人渣是垃圾是下水道的蛆,我害死了我爸媽,我毀掉了我那原本無比幸福美滿的家庭!”


    “可我又真的幹得出那種為了五十萬懸賞就將自己最好的兄弟給推上斷頭台的事來嗎?”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冤枉的,我知道你陳牧絕不可能會幹那種殺人的事,你就算是再走火入魔也都不可能會喪心病狂到泯滅人性!”


    “可你呢,卻怕我舉報你?怕我會為了五十萬懸賞出賣你背叛你?你拿我宋成飛當什麽了?”


    麵向著已是呆若木雞的陳牧一通嘶吼過後。


    宋成飛突然衝過去緊緊將對方熊抱住。


    “你怕我我理解,畢竟我已經無可救藥,我喪心病狂, 我一個能將爹媽活生生給氣死的賭徒敗類,又豈有底線可言,我連爹媽的死活都不顧,又豈會去顧所謂的兄弟,我知道...我知道就算你有這種想法也都無可厚非!但我要說的是,在我爸媽走了之後,你是唯一一個還牽掛著我的人,也是唯一一個還想著將我從泥潭中拉出來的人!”


    “縱是我再不忠不孝不仁不義都好,我都幹不出那種把你推上斷頭台的事來啊!你認為我是廢物,是爛泥,是人渣,是敗類,是垃圾,我都接受,但你覺得我會出賣你背叛你舉報你,這就是在紮我的心,紮我的心!”


    說著說著。


    宋成飛的聲腔也多了幾分哽咽。


    “你得慶幸我不是直接找你要,如果直接找你要,而你又給了我的話,那就是妥妥的包庇罪!我要是沒猜錯的話,警方已經找過你,並且將你帶回治安局進行審訊了吧,如果你之前真的包庇過我,你覺得你在警方的審訊麵前扛得住嗎?一旦包庇罪名成立,那我就是害了你!”


    將緊擁著自己的宋成飛推開。


    緩過神來的陳牧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宋成飛道。


    如果在他進屋時,屋內仍是令人作嘔惡臭難聞的那股氣味,仍是外賣盒飲料瓶啤酒罐堆積成山的畫麵,那他對於宋成飛這番所謂的內心獨白絕對是嗤之以鼻。


    但是,隨著屋內天翻地覆的變化,更重要的是牆上掛起了那兩張黑白照。


    此時此刻在宋成飛的這些話下,他難免有所動容了。


    因為那些變化似乎說明宋成飛是真的醒悟過來了,是真的肯從不見天日的黑暗中爬出來了...


    “害了我?頂多不就是蹲幾年牢嗎?我認,我也蹲得起,還省得為吃喝拉撒發愁了,一切都有政府管!相比起因為害怕自己坐牢,就眼睜睜看著你含冤被扣上滅門犯案的罪名遭到極刑,要是真這樣的話,我宋成飛這輩子還能安生嗎?”


    咬牙說到這。


    宋成飛臉上露出了痛苦至極的表情來,“不,我這輩子早就已經無法安生了,我害死了我爸媽,就衝這一點,永遠都無法再有安生之說!”


    “能說說你是怎麽醒過來的嗎?過去無論我再怎麽勸說再如何給你做思想工作,你自始至終都是破罐子破摔,為什麽突然就醒過來了?”


    沒去接宋成飛的茬,陳牧突然問道。


    殊不知宋成飛卻是苦澀地搖了搖頭。


    “不知道!”


    “不知道?”


    “對,在我接連挨了四十八小時的審訊,被治安局放出來後,我回來想了一天一夜,不是想別的,而是在想你竟然會怕我為了懸賞去舉報你,會怕我出賣背叛你!想著想著,我就將屋裏的垃圾全都收拾幹淨,然後將我爸媽的遺照給掛到了牆上,最後就一直看著牆上的他們...”


    “我哭著跟他們說了很久很久的話,最後不知不覺地在地上睡了過去,醒來之後我也就意識到是時候跟過去的自己徹底切割了!不求日後能混出什麽名堂來,最起碼能像個人似的活著...”


    話罷。


    宋成飛強顏歡笑地抽了抽鼻子,抬手擦了擦眼角滲出的淚水。


    “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嗎?”


    沉默許久,陳牧適才緩緩問出這麽一聲。


    “打算去送外賣,準備就這兩天過去入職了!”


    迎著宋成飛的話落。


    陳牧倏而正色道。


    “外賣就別去跑了,幫我個忙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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