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騎兵沿著大路前往王城,在一日一夜的快速行進中,馬匹最先扛不住了。於是菲尼克斯決定在靠近村莊的一處高地就地駐紮。


    此時已是次日的清晨,馬匹與騎兵們珍惜著來之不易的休息時間都迅速陷入了夢鄉,而菲尼克斯形容疲憊卻並不打算休息,憂心忡忡的眼神透露著他內心的擔憂。莫得此時也已經快到極限了,高強度的騎行讓他也極度疲勞與貧困,但莫得仍然頂著睡意強撐在菲尼克斯的身邊,他知道,有些話隻有現在才能說,所以他必須把握機會。


    菲尼克斯也看出了莫得的想法,憔悴的王子屏退了身邊人,疲憊的坐在了一棵樹下,對莫得道:“桑卡拉閣下,請問您是有什麽指教嗎?”


    莫得搖了搖頭,向菲尼克斯伸出手道:“殿下如果方便,請隨我來。”


    菲尼克斯跟隨著莫得從高地走下,幾名騎兵隊長準備護衛左右,卻被菲尼克斯攔了下來。二人走向了附近的村莊,沿途的小塊農田裏,菲尼克斯看到了一些老人與女子正在耕作,部分老人的腰背因為長期的高強度工作已經直不起來了,奢華風流的王子十分心酸的問莫得道:“男人呢,這些工作不應該是男人做的嗎?為什麽讓老人家與婦女孩童做?”


    “殿下,請再隨我來。”莫得冷漠的目光一掃而過,所謂人間疾苦,這才哪到哪啊。


    走入村莊,少許的木屋裏還有人煙,髒兮兮的孩子們瘦弱不堪,在街道上跑來跑去,身上的衣服也肮髒破舊,街邊的二三商販無精打采的坐著,向早晨的寒風兜售著零星的貨物。再走過街道,莊嚴富麗的宗教建築出現在村莊的中央廣場,門口的騎士、內部的修女,都是如此的超凡脫俗,遺世獨立,與小教堂門口懺悔求食的饑民、窮困愚昧的信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門之隔,就是兩個世界。


    “殿下方才問我村裏的男人哪裏去了,我想請問殿下,是否了解前些日子的征兵?還有教會學校對男童的招收?”


    這些畫麵是菲尼克斯難以想象的,好心的王子走向了教堂前,將身上的銀幣分發給了那些乞討者,乞討者在謝過後叩首拜謝,但隨之而來的,是整個村莊的人都向菲尼克斯湧來,無窮無盡的村民都化身乞討者,向好心的王子祈求施舍。


    好不容易打發完了所有人,菲尼克斯從人群裏走出,看著站在一旁的莫得,眼神複雜的說道:“為了防止二境的叛亂,緊急的征兵居然如此不講情麵。你帶我來是想讓我體會民間疾苦,未來勸說兄長做個好君王嗎?”


    莫得的眼裏閃過一絲寒意,冷聲道:“此時的人民生活已然如此,而戰爭卻還隻是箭在弦上,等真的打起來,短期結束還好,如果曠日持久,殿下猜猜看,又會是什麽情況。”


    菲尼克斯身軀顫抖,隨即迅速走了兩步穩住身形,好心的王子捂住胸口,另一隻手卻指著莫得道:“戰爭……你繼續說。”


    莫得知道,自己成功了一半,都說富生良心,這是什麽歪理?不過是沒見過人世的貴族王公對於人民的“何不食肉糜”,隻有真正深入底層見識過人民困苦、有堅定信念與對人民的同理心,並且未被權力腐蝕的年輕領導者,才能對世界運行的法則感到真正的質疑。若是王公正常成長,菲尼克斯也不過是一代賢良的君主而已,階層不同,他也絕不能對人民感同身受。


    “他們的命不算命,殿下剛剛施舍出去的銀幣,比他們的生命都貴重百倍。太浪費了。”莫得冷冷的說著,透過麵具緊緊盯著菲尼克斯的反應,不出所料,菲尼克斯忽然暴起,尊貴的王子一把揪住了莫得的衣領,憤怒的眼神就像要把麵具點燃。


    “閣下帶我來這裏,我原以為是要教育我。沒想到閣下與宮廷裏的蛀蟲一樣冷血傲慢,歧視生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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