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鋪掌櫃的聽了童佳的說辭後,態度一下子就好了很多。


    他略一思索,開口說道:“要是真按你的說法,還真有這麽個學校。”


    “是哪裏?”童佳激動的問道。


    那些要求是她為了自身的安全想到的,可以有個折中的地點就不錯了,並沒想到真的會有。


    掌櫃的說:“我們家少爺在京城大學區讀書,當然去年年底解散了,但他們這些學校之前的聯係沒斷。


    我聽他提到過,京城大學區在的時候,把北洋大學改成了京大第二工學院。


    雖然學校在津門,可是很多老師都是從京城抽調過去的。


    現在雖然又改回去了,可之間的聯係還是沒有變。


    你可以去問問,要是能遇到你哥哥,當然皆大歡喜。


    要是找不上人,你也別太執著。


    小丫頭,我年紀比你大,走過的路比你多。


    見你是個好姐姐,才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去了津門還找不著人的話,就趕緊帶著弟弟先回家去吧。


    你哥哥那麽大的人了,找不到你們倆,會想辦法跟家裏人聯係的……


    對啊,你們有沒有給家裏打電話,問問看,你哥是不是回去了呀?


    這世道亂哄哄的,一個小丫頭帶一個小孩兒,這就是直接給人送菜去了。”


    童佳說:“我們給家裏打電話了,他們說哥哥還沒回去,而我的證件和給弟弟辦理離開證件的文書全都在哥哥那裏,找不到哥哥,我們倆也回不去。”


    “哎呦,那這可就麻煩了。”掌櫃的雖然給了童佳告誡,但到底是萍水相逢,也不想在童佳身上耽誤太多時間。


    正好有人進來當當兒,掌櫃的就去忙活去了。


    童佳也帶著陶均樂離開了當鋪。


    從當鋪出來的時候,她們在當鋪門口遇到了昨天一起從火車上下來去旅店居住的那對夫妻,拐彎去成衣鋪子看衣服的時候,又遇到了另一對母子。


    直到兩人回到旅店的房間裏,也沒有遇到之前那一對兄弟。


    越是沒遇到,童佳反而越感覺那兩個人是潘梅影派來的人。


    童佳拿了張紙,在上麵寫道:【我之前在西北說的話,基本上都是假的,要是讓那位潘長官的人跟著咱們一起去了北洋大學,謊言被戳穿了怎麽辦?】


    陶均樂的外表雖然隻有七八歲,可實際年齡畢竟是十三了,又是土生土長的這個時代的人。


    通過這幾天的接觸,童佳感覺她還真的不能小看了這個孩子,很多時候,都是這個孩子給自己提醒,她才能注意到很多不一樣的細節。


    所以,她準備以後都不能拿他隻當孩子來看,遇到事情了,兩個人該商量就商量,不能自己一個人一言堂。


    陶均樂點頭,接過童佳手中的筆,寫道:【嗯,從這幾個人走路的姿勢來看,確實是那對兄弟更像受過訓練的。


    姐姐,你不用擔心,剛才咱們出門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他們應該已經離開了。】


    “離開了?你確定嗎?”既然盯梢自己的人已經離開了,童佳也就不怕自己說的話會被別人給聽到了,沒有寫字,而是直接問了出來。


    陶均樂繼續寫:【咱們出門前,你不是下去等你了嗎?聽到其中一個人在一樓大廳裏打電話,好像是電話裏說有緊急情況,那人放下電話後,就對另一個人說要用最快的速度趕回去。


    姐姐,咱們也走吧。


    待在這裏,我總感覺心裏不踏實。】


    童佳想了想,說:“行,那咱們再住一晚,明天一早就去熱河的火車站。”


    說完就準備進入房車去洗漱,卻被陶均樂給拉住了。


    她以為陶均樂也想進房車,或者是想去找自己父母留下的東西。


    可她現在還不想帶陶均樂進去,正想理由回絕呢,就見陶均樂又拿起筆來,寫道:【姐姐,不能等明天了。之前我父母出事情的時候,我就有這種心慌的感覺,現在又有了這種感覺,還特別強烈。


    我總感覺要是咱們今天晚上還住在這裏,應該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童佳一怔,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了相信陶均樂。


    將行李和房間裏所有的紙張都放入房車中後,童佳拿出了今天在成衣店裏買的衣服,帶著陶均樂大搖大擺的又離開了旅店。


    臨出門前,他們又遇到了那對夫妻。


    那個妻子見兩人要出去,明顯十分詫異,問道:“這都要吃晚飯了,怎麽沒留在旅店裏,還要出去呢?”


    童佳故意板著臉,說:“我也想呀,隻可惜這裏的成衣鋪子以次充好,拿我當冤大頭耍著玩兒,我可不能吃這個啞巴虧,非得趁著他們關門之前,把我的錢要回來不可。”


    “怎麽以次充好了?我們的行李箱丟了一個,我還打算明天去成衣鋪子買幾件衣服呢。”那個妻子關心的問道。


    童佳說:“明明我們試衣服的時候,這衣服還是好好的,我就讓店裏的人給我打包了。


    我這回來正準備拿出來洗,才發現,這根本就不是我在店裏試的那一件,還有好幾個地方都破了。


    哪裏有這麽欺負人的!我可不是好欺負的!”


    說完就氣衝衝的走了,連陶均樂都沒管。


    陶均樂對著那個妻子鞠了一躬,一路小跑努力跟上童佳的步伐。


    而旅店門口的那對夫妻則在對視一眼後,一個進入了旅店,一個快步跟上了前麵的兩人。


    童佳走到成衣店門口就要往裏衝,被身後趕來的陶均樂給攔住了,兩個人在成衣店門口糾纏了幾分鍾,給別人的感覺就是陶均樂在阻攔童佳去鬧事。


    別看陶均樂年紀小,他的態度還是很執著的,他拉著童佳去了成衣店對麵的飯店。


    要了個包間,點了很多東西。


    一直跟著她們的女人以為陶均樂用美食勸住了準備鬧事的童佳,也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從店小二的口中得知二樓包間裏的客人點了可以供給十二個人吃的席麵後,她也悠然自得的在飯店一樓坐了下來。


    可她點的菜才上第一盤,她的丈夫就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


    他見到妻子鄭拿著筷子準備吃東西,覺得自己之前的猜測應該有誤,慌張的腳步變緩。


    他坐到妻子身邊,小聲的說:“我去她們屋裏了,行李都不在了,你確定人沒跟丟吧?”


    妻子剛夾起菜的筷子一鬆,說:“不可能吧?是不是你沒好好找。


    她們出門的時候,咱們可是親眼看見的,隻有那個死丫頭拿了一件衣服,除此之外可是什麽行李都沒有呀。”


    “我找東西的本事,你還不知道嗎?我就差沒給樓板給掀咯了。”男人沒好氣的說道。


    女人抬頭看向二樓,立刻站起來拉住前來送菜的店小二,急促的問道:“二樓的那對姐弟還在嗎?”


    小二說:“那對點了一桌席麵的少爺小姐嗎?還在呀。不光他們在,這不剛才我上去送菜的時候,還給了我賞錢,讓我去對麵請裁縫過來,那位小姐要跟裁縫談點事情呢。


    行了,客官,我先不跟您說了。我這拿了人家的錢財,就要去給人家把事情給辦了。”


    那對夫妻看著小二出了飯店的門,去了對麵的成衣店,兩人麵麵相覷。


    男人說:“不行,你上去確認一下,要真是他們倆,我就再繼續回去找。


    那小丫頭手裏可能有槍,你可不能小瞧了她。”


    女人點頭,說:“你放心吧。拿到鑰匙,我就把她碎屍萬段,給大哥報仇。”


    這個女人是童佳在西北解決的那個黃包車夫的妹妹,當初他們本來是在大本營等著黃包車夫一行人帶著童佳和陶均樂回去的,可等了好久都沒等到人。


    直到聽到槍聲跑出去查看情況的時候,就隻看到四具屍體和童佳兩人離開的背影。


    要不是童佳當時果斷的找了軍官詢問情況,可能早就被這倆人給堵上了。


    現在這倆人一路跟著童佳,一為拿鑰匙,二為報仇。


    自然是要緊緊的盯住童佳,那個女人直接上樓,假裝一不小心走錯了門的樣子,進入了童佳所在的包間。


    隻見童佳已經沒有了先前在旅店門口的義憤填膺,舉著筷子大塊朵頤的樣子,反而讓這女人更加生氣。


    可現在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那女人假裝不好意思的說:“哎呦,抱歉啊,我走錯包間了。


    沒想到咱們倒真是有緣分,先前一趟車就不說了,後來又住在一個旅店,今天還一天就遇到了三次,這說沒有緣分都沒有人相信。


    我剛才還擔心你會跟成衣店裏的人打起來,剛才還想著過去看一眼。


    我先生說既然我們在這邊吃飯都沒聽到動靜,就代表肯定沒事兒。


    這不想著想著事情,就遇到你們了。


    你們這是……要招待客人啊?怎麽這麽多飯菜?”


    童佳點頭,說:“對,要招待客人。這些飯菜還不一定夠呢。”


    “既然是要招待客人,那你……”女人看著童佳滿嘴的油,遲疑的問道。


    童佳說:“我先吃飽了,等一下讓店小二把我吃過的撤下去,再上新的來就是了。你在哪個包間?上菜了嗎?要不過來跟我們一起吃吧。”


    那女人剛要答應,就見店小二帶著一二十人魚貫而入,把本來空間不小的飯店包間給擠得滿滿當當的。


    得知童佳是要請對麵成衣店裏的所有裁縫及其家屬吃飯,女人訕訕的下了樓。


    他對著男人說:“不知道她葫蘆裏買的什麽藥,一下子請這麽多人吃飯。


    包間裏也沒有行李,鑰匙應該不是在她身上,就是在行李裏麵。


    她可能知道鑰匙的用途,把行李給藏起來了。”


    “哼……左不過就是藏在她今天去過的地方。你在樓下守著,我這就去把她今天去過的地方再走一遍,一定要把鑰匙給翻出來。”男人冷哼一聲後,就大步流星的離開了飯店。


    那串鑰匙的個頭都不小,如果帶在身上是十分明顯的。


    他們今天“偶遇”了童佳和陶均樂好幾次,都沒發現兩人身上有帶鑰匙的痕跡,所以,他本能的認為童佳是把鑰匙藏起來了。


    等男人一走,童佳就讓店小二給女人送了幾個菜過去。


    當然,菜裏麵是加了料的。


    遺忘粉,不管這兩個人的目的是什麽,童佳現在都不想再造殺孽,也不想因為心慈手軟,養虎為患。


    思來想去,還是用遺忘粉最合適。


    隻可惜那個男人離開了,隻讓那個女人吃了下了遺忘粉的飯菜。


    等確認遺忘粉生效後,童佳就帶著陶均樂大搖大擺的從這女人的麵前離開了飯店。


    當然,她們身上的衣服也都換了,甚至於童佳的發型都從長發剪成了齊耳短發。


    這下除非十分熟悉她的人,否則就算是擦肩而過,都很難一下子就認出她來。


    離開飯店後,童佳和陶均樂就連夜離開了熱河市。


    而就在她們離開的當天晚上,之前居住的旅店就發生了火災。


    大火就是從兩人居住的那個房間開始著的,撲滅後,從他們居住的房間裏抬出了三具被燒得焦黑的屍體。


    其中有一具男人的屍體,就是那對夫妻中的男人,他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後,都沒找到那串至關重要的鑰匙。


    最後,又折回童佳之前居住的房間裏找。


    可這裏已經不是童佳在居住了,而是之前跟他們一起從火車上下來的那對母子。


    他們實在是交不起房錢了,就想著童佳姐弟好說話,想先住進來,等童佳回來後,總不好再趕他們出去。


    母子倆睡得好好的,突然被一陣翻找東西的聲音吵醒,原以為是童佳姐弟回去了,點了燈查看,卻看到一個男人在屋子裏。


    把母子倆嚇得不輕,還沒來得及呼救,就被男人捂住了嘴。


    掙紮之中,就打翻了了燈台,油燈迅速點燃了被褥,三個人誰也沒有來得及跑出去。


    本來是想占便宜的母子,最後卻因為占便宜失去了生命。


    八個人投宿,死了三個,失憶了一個,離開了四個,最倒黴的就是旅店的老板,簡直就是無妄之災。


    可這些童佳都不知道,等她從報紙上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她和陶均樂已經輾轉使用了三四種交通工具,到達了北洋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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