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佳在新據點生活了一個月後,終於等到了組織上給她分配的新任務。


    這個新任務是在三個月內帶著弟弟陶均樂趕往蘇區,也就贛南省。


    其實,這並不算是給童佳的任務,而是給她的一個考驗。


    從津門到贛南這一路不說有十萬八千裏,兩三千公裏還是有的。


    在現在這種沒有高速公路,沒有直達火車、高鐵,又沒有條件坐飛機的情況下,讓一個妙齡少女帶著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趕這麽遠的路,這過程中的艱辛自是不言而喻的。


    童佳沒有推辭,直接就接下了這個任務。


    既然組織上要給她考驗,她除了接受,好像也沒有其他辦法。


    看童佳接受得坦然,反倒是傳達這個命令的袁勝男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說:“從津門到贛南,這一路上不說是有九九八十一難,也免不了會有……”


    “有難就過,有苦就捱。我跟樂樂從老家出來,這一路上吃的苦也不少了,我隻要把自己打扮得又老又醜,連找苦力的都不帶看我一眼的。


    至於樂樂,因為他不能說話,有的人販子看不上他。


    要真是有那喪心病狂的,我也不會坐以待斃,肯定會采取非常手段來自保的。”童佳沒有順著袁勝男的話去賣慘,反而表達了自己的決心。


    童佳在山裏住的這一個月,除了做鞋墊,紮槍支彈藥,教陶均樂畫畫外,其實也跟山裏的那群兄弟們學習了不少技能。


    簡單且有效的防身術,打獵、手槍、步槍的遠距離瞄準射擊,還有手榴彈的使用方法,就連簡單的炸彈排爆她都有所涉獵了。


    童佳在學習的時候,陶均樂也沒落下。


    知道陶均樂的嗓子是被自己家裏親戚毒啞的後,山裏的那些兄弟們都很同情他,他想在一邊學,就順著他。


    瞄準射擊可能因為他的身高原因,沒有童佳練習得那麽好,可他的彈弓和扔手榴彈的準頭都不錯。


    袁勝男聞言,沉默了良久。


    最後,才在童佳收拾好行李,準備帶著陶俊樂啟程的時候,給了童佳一個布包。


    包裏有兩個手榴彈,一把正常大小的手槍和二十發子彈。


    另外,她還拿了一條小黃魚給童佳。


    她說:“這幾天我一直等著你來跟我申請經費,可你就是一直沒開口。


    也不知道你是真沉得住氣,還是自己傻。


    這小黃魚也是你在山洞裏發現的,現在給你當經費也正合適。


    至於另外這個小包……我希望你們用不上,到時候帶到蘇區去交給那邊的領導。


    當然,要真的是用上了,我希望你們姐弟倆都能平安。”


    童佳點頭,把小黃魚遞給陶均樂,自己則把那個裝著武器的小布包塞到了自己背著的包袱裏。


    袁勝男見這姐倆分工明確,笑著問:“我倒是挺好奇,我要是不主動給你們送經費,你們打算怎麽去蘇區呀?總不能要飯過去吧?”


    童佳也笑了,說:“我主要是不知道執行任務,還能申請活動經費。


    還以為是應該有經費,你們就主動給了,既然沒提,我申請也沒用。


    之前裴映雪住在我宿舍的時候,給了我錢,讓我幫她買吃的喝的。


    她一個人能吃喝多少東西呢?我這裏還剩了不少,本來想還給她的,可她不辭而別了,這錢也不知道該怎麽還。


    我原本想的是,就用這錢來應急。


    等會兒我們下山的時候,就在山裏打打獵,之後帶著獵物去香河換些錢和肉餅。


    反正有三個月的時間,我們倆盡量走山裏的小路,靠著打獵來換錢。


    過了魯省之後就是南方了,那邊天氣暖和,實在不行就把棉衣給當了。


    而且南方四季如春,山裏除了獵物,應該還有植物,要是運氣好,用遇到什麽珍稀草藥,找到藥鋪賣上好價錢,那後麵就更加不愁了不是……哈哈……”


    說著說著,童佳自己就笑了起來。


    她是真的這麽想過,畢竟之前看的很多小說裏都是這麽寫的,但是她的想法被陶均樂給無情的打擊了。


    陶均樂認為:【山裏雖然人少,但也不是完全就沒有人的。


    山裏就算有袁勝男他們這種為了心中理想不得不隱匿行蹤的人,也畢竟是少數。


    更多的還是山匪,那些人有的有底線,不會對老弱婦孺動手,隻劫財,不害命。


    但是大部分的山匪都是沒有底線的。


    與其每天在山裏擔心不確定什麽時候就會遇到危險,還不如在城市裏好吃好喝好玩呢。】


    童佳一想也是,誰讓他們不缺錢呢?


    雖然在津門的時候,迫於他們自己編造的身世理由,需要在人前裝窮。


    可離開津門之後,就沒有這種顧慮了。


    所以,現在她把之前腦子裏想的都說出來後,才越說越覺得之前的想法可笑。


    童佳笑了,袁勝男也笑了。


    她說:“你這是昨天晚上沒睡醒吧?還珍稀藥材。


    要是那些珍稀藥材真那麽好找,人家當地人不會去找呀?輪得到你們?”


    童佳聞言點點頭,說:“我知道,所以剛才說完,就想到自己到底有多可笑了。


    既然這是活動經費,那我也不跟你客氣了。你別送了,我們走了,咱們……有緣再會。”


    生逢亂世,就算是普通人的每一次分別,都未必會有下一次的見麵,更何況他們這些人還都是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的人,有沒有下次見麵的機會,真的是要看緣分了。


    告別了袁勝男後,童佳去找了剛才被山上兄弟們拉走告別的陶均樂,再次跟所有的兄弟們都告了別,兩個人才啟程上路。


    袁勝男他們藏身的這座山介於津門、京城、冀省的承德和喬屯之間。


    由於童佳現在的身份,她不能大搖大擺的帶著陶均樂穿過津門離開,隻能從周邊的城市繞行。


    離開袁勝男的據點兩個小時後,童佳和陶均樂找了個背風的大石頭,進入了房車。


    童佳先給自己畫好了老太太的妝容後,才跟陶均樂對著房車裏的地圖開始研究了起來。


    最順的路線自然是從津門一路南下,可是現在南方很多地方都在打仗,不止南方,全國各地乃至全世界都不太平。


    而且他們要去的地方是蘇區,現在的政府對那裏進行了全方麵的封鎖,直接進去是不可能的。


    為了順利進入贛南蘇區,並最大限度的避開那些戰場或者即將成為戰場的地方,她們必須要繞遠路。


    研究了兩個小時後,童佳最後確定了一條相對安全,並可以順利進入贛南蘇區的路線。


    隻是,等她和陶均樂到了喬屯火車站後,卻有些傻眼了。


    喬屯這邊的火車並不是每天都發車不說,大部分還都隻能先去漁陽,再從漁陽中轉。


    因為許多之前搶地盤輸了的小軍閥,或者跟隨軍閥的人在失事後,不乏有人落草為寇,這部分人大都在冀省。


    由於這些人手裏不乏武器裝備,就連當地政府都對這些人沒有辦法。


    所以,童佳想在冀省的地界上盡量選擇公共交通工具,也就是火車。


    但凡有從喬屯直接到達魯省或者豫省的火車,她都不會選擇在漁陽中轉。


    可是沒辦法,現實就是如此,她再不情願,也隻有兩個選擇。


    要麽買去常山的火車票,可需要在喬屯等兩天。


    要麽就是買今天就能發車的車票,先去漁陽再說。


    這三個地方都屬於冀省,甚至可以說越是靠近京城和津門的地方,那些落草為寇的人就越是猖獗。


    於是,童佳衡量再三,還是買了去漁陽的車票。


    到達漁陽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


    街上的旅店都已經關門閉店,實在是敲不開任何一家旅店門的童佳,隻好帶著陶均樂又回了火車站的候車廳。


    這一夜,童佳讓陶均樂躺在自己腿上睡覺,自己則喝了咖啡和紅牛後,開始仔細研究從火車站工作人員那裏借來的火車時刻表。


    從漁陽出發,天一亮就發車的有三趟車,分別是到泰山、安陽和長安的。


    根據她白天時確認的路線,自然是到泰山那邊更加安全。


    而且,她和陶均樂就是從魯省出來的,泰山火車站到底是什麽情況,她不清楚。


    但是省會的火車站有通向哪裏的火車,她卻記得很清楚。


    每天去滬市、江城和山城的車都有好幾趟,隻要到了省會,後麵的路就會好走很多。


    在這三個城市裏,童佳更傾向於去山城,江城也可以。


    主要是因為贛南蘇區周邊都被現在的政府封鎖了可以進去的渠道。


    想要進去,隻能經過山城,再通過貴省的林城才能進入贛南。


    當然,有了今天中午在喬屯火車站的經驗後,童佳已經學會了做好備用方案了。


    最好的路線自然是從省城直接去山城,但如果遇到特殊情況,先去江城也可以,實在沒辦法了就去滬市。


    不管怎麽說,隻要往前走,都是距離贛南蘇區更進一步了。


    研究完了路線,童佳有些困了,可看看即便是深夜也是人滿為患的候車室,她根本不敢合眼。


    悄悄的又從房車裏拿了瓶咖啡出來喝,才壓下了那股倦意。


    等到售票處一有人上班,童佳就立刻拍醒陶均樂,不等他徹底清醒,就拽著他跑到售票處去買票,生怕耽誤一會兒,去泰山的票就售罄了。


    幸好,他們很幸運,不但買到了票,還買到了臥鋪票。


    看著手裏的臥鋪票,童佳都快哭了。


    天知道,她現在有多難受,明明應該睡覺了,但是在咖啡加紅牛的作用下,眼睛又瞪得像銅鈴,腦袋發脹,恨不能直接砍掉算了。


    等上了車,她要先躺下睡覺。


    隻可惜,那隻是她的想法,並不是現實。


    可能是咖啡的效力還沒過去,上了車後,她找到屬於自己的鋪位後,也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反而因為翻滾,腦袋更疼了。


    現在她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病病歪歪的老太太的形象。


    再加上陶均樂不會說話,列車員特別關注他們這對“祖孫”,生怕她一個不小心在車上噶了,自己會攤上大事兒。


    也正是由於列車員的關注,從漁陽到泰山的這趟車程,過得十分順利。


    一直到了火車到達泰山站,咖啡的效力才算過去。


    這下童佳是真的頭暈腦脹得不行了,也顧不上選擇旅店的環境,就近選了一家旅店,要了個單間,就帶著陶均樂住了進去。


    因為童佳實在太困了,她從房車裏拿了幾個堵門、堵窗的神器,就爬到床上去睡覺,將這個房間的安全全都交給了陶均樂來負責。


    陶均樂之前已經用過好幾次了,看到童佳那麽難受,他也順從接過那些東西去堵門和窗。


    全都堵好後,再看童佳,已經打起了小呼嚕。


    陶均樂笑笑,又拿出本子來,開始畫起了童佳的睡顏。


    他這一畫,就畫了十個小時。


    要不是他的肚子因為饑餓發出了“咕咕”的叫聲,他都沒有意識到,外麵的天都已經黑了。


    看著童佳依舊熟睡的樣子,陶均樂也不想把人叫醒。


    就著旅店房間臉盆裏的水稍微洗了洗臉後,他也上床睡了。


    六個小時後,又是一陣陣“咕咕”的腸鳴聲響起。


    隻不過這次腸鳴的主人不單單是陶均樂了,還有童佳。


    被餓醒的童佳從床上爬起來後,本能的就拉著陶均樂進入了房車。


    兩個人都是睡眼惺忪的分別在一層和二層的洗手間裏洗漱,再出來的時候,已經都是精神滿滿的樣子了。


    從房車裏隨便拿了些東西填肚子後,童佳看著窗外的山景,突然萌生了去爬山的想法。


    民國時期的東嶽泰山還沒有經過後世商業化的旅遊開發,一切都是原生態的。


    組織上給了她三個月的時間,現在才用了四天多不到五天的時間,她感覺時間很充足。


    既然到了這裏,不親自去爬一趟現在的泰山,她以後一定會後悔。


    所以,天一亮,她就退了旅店的房間,帶著陶均樂去街上采購爬山需要的用具和食物,然後兩人就雄赳赳,氣昂昂的爬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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