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地鐵站出來後,望著周圍的大廈,陳貽迎著陽光伸了個懶腰,“嗯,舒服噻。”


    “餓不餓?”葉峻華則是問,畢竟陳貽這樣跑過來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吃東西。


    “食飯嗎?好啊。”陳貽說,“我們集團這邊有幾個分公司,也可以去那邊的食堂吃,我現在叫人過來接我們。”


    “你是上班上傻了嗎。”葉峻華說,


    “找個地方喝早茶就行,說不定還能趕上打折,走吧。”


    “哦。”陳貽倒是十分順從的哦了一聲,然後就乖乖跟著走了。


    葉峻華沒有帶陳貽去一些比較出名的餐廳,而是順著記憶在一個小巷子裏找了個老店——不少穿著背心的老大爺戴著老花鏡,麵前擺放著幾籠點心就在那裏喝茶刷手機。


    要是稍微早些年,估計就是看報紙了。


    “大爺也挺與時俱進的。”陳貽注意到有個大爺在拿手機看廣場舞老阿姨跳舞,也是不由的說著。


    “男人都差不多。”


    “這麽說你也看?”陳貽忽然問,甚至臉蛋上的笑容透著幾分古怪的味道。


    “我不需要。”葉峻華輕咳一聲說。


    “也是,你身邊都是漂亮的。”陳貽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麽有點幽幽的。


    葉峻華:“……”


    桌子都相當老舊,找了個地方坐下後,旁邊便有服務員走了過來,


    “飲咩茶?”


    “菊花吧。”葉峻華說著,“一碟叉燒腸腸、幹炒牛河、蝦餃、鳳爪、榴蓮薄撐。”


    “好。”


    “嘿嘿,都是我喜歡吃的。”陳貽笑嘻嘻的,“你還記得呀?”


    葉峻華說,“碰巧吧,我也愛吃這些。”


    “哼。”陳貽嘀咕了一句,自然不可能會相信。


    一籠籠早點擺上來後,葉峻華也問陳貽怎麽不安排點人過來一起幫忙,以他對陳貽的了解,按道理來說請個專業的清潔公司過來都不奇怪。


    聽到葉峻華那麽問後,陳貽倒是眨了眨美眸,“掃祖屋當然不能讓外人掃啦,這樣多不好。”


    “外人?”葉峻華忽然愣了一瞬,隨後倒是沒有多問什麽了。


    此時陳貽吃了個蝦餃,突然發現味道還可以,“這家不錯喔。”


    葉峻華又指了指麵前的牛肉炒河粉,“嗯,你試試這個牛河。”


    “喔,這個也好吃。”陳貽夾了一筷子,忍不住的說。


    “這家牛河的鍋氣很足,而且牛河下麵沒有油,能做到這點的廚師很少。”葉峻華說,這也是他為什麽來這家店的原因。


    “阿葉你懂得蠻多的誒,誰告訴你的?”


    “誰說的……”葉峻華想了想,忽然記得這句話是自己父親說得。


    手裏的筷子頓了頓,他忽然理解了那句話——親人去世的那一刻你或許不是最難過的,而是在將來的歲月裏,觸及到逝世親人的痕跡時,那無盡的空虛感和悲涼便會像潮水一般襲來。


    永生,或許就是這個世界上最殘忍的詛咒之一。


    陳貽看到葉峻華忽然安靜下來,像是明白了什麽,連忙轉移話題說,“這個鳳爪也不錯,阿葉你快試試!”


    說著,夾了幾塊到葉峻華的碗裏。


    “嗯。”葉峻華回過神來,點了點頭。


    吃飽後,一頓下來花了六十多,人均三十還算是性價比高。


    葉峻華的祖屋在一個比較老舊的小區裏,從外表來看比白淼淼之前住的小區還要破舊,灰白色的居民建築上滿是水漬,已經泛著厚重的褐色。


    “幾樓?”陳貽問。


    “一樓。”葉峻華說。


    “一樓?”正當陳貽感覺到奇怪的時候,隻見葉峻華帶著她又在小區裏繞了繞,最後又鑽進了一個通道裏。


    陳貽左右看了看,似乎是有點好奇,“額……有點複雜呢。”


    “算是吧。”


    很快,葉峻華停了下來,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占地不大的院子,圍牆上有各種塗鴉,透過鐵柵欄往裏看滿是枯枝落葉,甚至裏麵的房子的門都是木質的。


    整個房子是灰黑色的,上麵滿是腐蝕過後的水黴。


    “哦哦,原來是這種院子,我還以為是商品房。”


    “那小區是後來起的,也有好幾十年了。”


    葉峻華說著,拿出鑰匙打開鐵門後,就這麽走了進去。


    “小心滑,有些地方積了水藻。”葉峻華說。


    “還好我沒穿高跟鞋。”


    一個破落的院子,一棵死去的老樹,一排枯黃的植物——葉峻華站在門口靜靜看了一會,才朝著裏麵的屋子走去。


    陳貽倒是好奇的左看看,右看看,最後視線落在不遠處的水井上。


    “那裏淹死過人,別靠那麽近。”葉峻華此時出現在木門前,頭也沒回的說著。


    “啊?!”這句話嚇得陳貽一個激靈,連忙縮回他身邊。


    葉峻華看著麵前的木門,上麵貼的門神早已經褪色成粉白,他拿出黃銅色的鑰匙,插入進去後左右擰了擰,又開始轉動把手。


    伴隨著哢哢哢的聲響,吱呀一聲推開木門,灰塵仿佛帶著曆史的厚重撲麵而來。


    裏麵灰蒙蒙的,而且也沒有什麽光線。


    “嗯……有點滲人。”陳貽忍不住吐槽。


    “別怕,裏麵最多是我祖先。”葉峻華就這麽走了進去,隨後很快便開始收拾打掃了起來。


    裏麵很多東西陳貽大多都沒有見過,例如貼在牆壁上穿著肚兜胖娃娃的掛畫、客廳裏那迎客鬆的水墨、油燈——一輪看下來,仿佛活在上個世紀一般。


    “怎麽樣,還可以承受得住嗎?”葉峻華說,畢竟裏麵灰塵很大,陳貽不一定受得了。


    “誰說我不行。”陳貽拉起袖子,“掃把給我!”


    “自己買,我就一把。”


    “……”


    兩人又去買了點清潔工具回來,陳貽還真就一點也不嫌棄的開始幹起活來,哪怕短短十幾分鍾過去,她的皮膚上邊就已經灰了一度。


    “為什麽要做到這樣的地步?”葉峻華知道陳貽可是非常愛幹淨的,他無法想象陳貽為什麽要這樣做。


    “不是說了嗎,祖屋不能給外人打掃啦。”陳貽說著,又補了一句,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啦。”


    “什麽?”葉峻華問。


    隻見陳貽揚起灰撲撲的臉蛋,笑得燦爛,“是想創造更多跟阿葉兩個人的回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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