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碗的力道到達一個極限,她隻要在稍稍加重一點力道,碗就會四分五裂。


    指尖發白,看著碗裏的糙米粥,稀薄的照出人影,饃饃也沒有了,心裏明明氣得要死,她還壓著火氣,仿佛喝水一般一飲而盡。


    就知道會這樣,她用看傻子的眼神晲了葉蘭微一眼:非要來,好啦,糙米粥還不如在家喝水,卡嗓子,連老臘肉的影子都見不著。


    心裏憤憤不平,喝完端著碗就要離開。


    “葉佳昕,過來,你吃飯速度倒是快,回去幹嘛,你屋裏都冷的,這裏有火炕,還有火爐,比你那屋暖和多了”。


    葉山洋可是知道,她娘冬天嚴格把控家裏的柴火,每房數量有限,不可能,一天到晚燒炕,葉佳昕屋裏一定很冷。


    葉老太端著碗,眼裏掀了掀:“不用管她,整個葉家就她屋裏最暖和,她本事大著呢,大冬天自己能找來柴火,夠她燒一冬天的。”


    葉山洋臉上訕訕的,追問道:“不是沒分家嗎,怎麽還分這樣清。”


    從早就因為姑姑的到來,打破她所有的計劃,現在有意無意讓她留下來,她倒要瞧瞧,葫蘆裏賣什麽藥?


    葉佳昕眨動著水汪汪大眼睛,特意拉了拉新衣服,拍著上麵不存在的灰塵,爽朗道:“一點柴火而已,還是一個小孩子在茫茫大雪中找得,小姑不會因為一點點柴火就上升到分家的地步吧,小姑想把我家發出去?


    她麵露驚,慌搖頭晃腦:“這不行,阿奶不會同意的,之前,小嬸,藏了一大筆錢,大家也沒說分家,再說了,阿奶,可是說了,除非她死,要不然,這個家是不會分的,小姑,讓你失望了。”


    大冬天,葉山洋硬生生出了一身薄汗,她哪有說,葉家分家的意思,小侄女故意曲解她的話,一道冷冰冰的視線落到她身上,不想也知道是誰的。


    忙擺手,解釋:“小侄女誤會,我沒有說葉家分家的意思,我是說···我是說···”


    她說不下去了,難道讓她說,還沒分家,找到的柴火,應該上交,不能私下留著自己用。


    一點小事,本不應該是她一個出嫁的老閨女講,翠紅那麽計較的人,隻怕早就說過,最後···沒有成功,那她還提起,平白得罪四哥和四嫂,不劃算。


    到嘴邊的話,就這麽咽下,隨即,換了一個話題:“這孩子,剛剛不是讓你換一件·····”


    她女兒跳出來,激動指著葉佳昕身上的新衣服,震驚大喊大叫:“媽,她···穿著新衣服,啊,媽,我也要,你不是說,姥姥家沒人穿嗎,她怎麽穿上的,她家比我們還窮,我不管,你必須給我想辦法,你要不給我買新衣服,我就不吃飯了。”


    這個年代沒人能忍住新衣服的誘惑,旁邊上兩個姑娘,也是兩眼發光,盯著葉佳昕身上新衣服,回頭,一臉期待看著自己的媽媽。


    葉山洋頭大,剛剛,她就想質問葉佳昕為什麽不聽話?


    對女兒她一向疼愛,不忍心苛責她,打著哈哈道:“先吃飯,乖,家裏還差點布票,媽,再想想辦法就是了”。


    在家她是真沒辦法,回來娘家,女兒這麽一鬧,想必,無論是娘還是嫂嫂都不會讓她失望。


    方雨在家被敷衍過很多次,不會輕易上當,哭鬧著要馬上見到票。


    淚水的掉落,哭得葉山洋心痛不已,隻能無助望著老娘。


    “現在誰會有票,我看這事是葉佳昕惹出來,她們身型差不多,讓她脫下來,給方雨,這樣正好”。


    一直沒說話,安靜吃飯,麵無表情的三姑葉山川,冷不丁冒出一句驚人的話。


    其他人一臉看戲。


    方雨把目光放在葉佳昕新衣服上,衣服根據葉佳昕現代理念,改編而成,自然比她們供銷社看到的,還漂亮。


    當下就挪不開眼,喜不自勝,指著衣服:“我要,我要,我就要這件,我很喜歡。”


    四個我,就可以看出,她的激動。


    葉山洋歉意看著葉佳昕,嘴上毫無顧忌,赤裸裸道:“葉佳昕,你看,方雨是你堂妹,你讓讓她,拖下來,小姑不會讓你吃虧的,你要什麽跟小姑說,我一定盡量滿足,好不好,難得她喜歡,你堂妹在家鬧了很久,小姑實在沒辦法”。


    葉媽著急忙慌站起來:“不行,這是我閨女的衣服,不給,有本事你們就自己買,一群大人來搶我閨女衣服,算怎麽回事啊”。


    葉山洋臉一黑:“四嫂,我這不是沒辦法,才找侄女換的嗎,我這個小姑子回來,四嫂你就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現在一點小事,你還推三阻四,四嫂,不覺得自己過了嗎。”


    幾個小姑子都難纏,不好對付,葉媽最煩的就是小姑,完全就是一個閑事婆,什麽都要管,一點分界線都沒有,也隻有她做得出,搶衣服的荒唐事。


    葉媽頭疼的,抱著小閨女,辯駁道:“明明說好的,明天來,你自己改了日子,你來,我是應該高興的,可你自己在娘家舒舒服服,我還得伺候你們吃喝玩樂”


    “本來今天我也在娘家,快樂,我女兒也在姥姥懷裏撒嬌,舅舅疼惜,好好吃著飯呢,你們一上來就搶我小閨女得新衣服,我不同意,你還有話說了。”


    她知道這話得罪人,可這節骨眼上,話趕話,她也顧不上了。


    “那你回娘家吧,我們可不敢讓你伺候,娘,你看,這就是你的好媳婦,不樂意了,快點放四嫂回去,別耽誤人家,一家子團圓,好像你是舊社會惡婆婆似的”。


    葉山川向著葉老太諾諾嘴,眼珠子轉動,時不時斜向葉媽。


    這一刻,葉佳昕第一次,真正打量起三姑葉山川,個子不高,五官平凡,長相沒什麽特長,身型圓潤,唯一特點就是胸部豐滿,實實在在鼓鼓當當,像兩座小山掛在胸前。


    冬衣也遮蓋不住,它的偉岸。


    麵無表情這一塊最接近葉老太,一般人不大,入她眼,小姑中就屬她最會嚼舌根。


    葉佳昕忍不住吐槽,葉家人多,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色,挺好。


    她嘲笑道:“有一個詞叫三姑六婆,你是那三姑嗎?三姑還真是大度,我的衣服,你說給小姑,就給了,我是舍不得,不如這樣,我看李桃堂姐,和李花身上穿的半新襖子,瞧著不錯,不妨先送出去,這麽樣,做得到嗎”。


    作為長輩,葉山川被侄女這樣,指名道姓點出來,微帶皺紋的老臉掛不住,感覺渾身上下都不舒服,嘴裏的老臘肉也變得味同嚼蠟。


    四哥是怎麽教的孩子,如此,沒禮貌。


    她就那麽一說,兩個女兒身上,新衣服花了不少錢,送人,自然不舍得。


    心裏憋著怒火,麵上鎮定:“李桃她們身上的衣服和方雨的一樣,半新,不值得給,你的,就不一樣,全新,你說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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