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雷奇死死盯著方玉蘭,那雙眼睛隱藏著深深的悔恨,村民說得對,他太窩囊了。


    那天他急急忙忙下工回來,聽說婆娘要生了,他嚇得骨頭都軟了,整個人腦子昏昏沉沉,不知道該幹什麽,回來後盯著婆娘的房門。


    村裏生孩子都是叫接生婆,沒錢出醫院,聽著媳婦一聲一聲的慘叫,他能做的就是在門口,叫著婆娘名字,緊張的渾身冒冷汗。


    媳婦生了五胎,之前都平平安安,很快他也就鎮定下來,這一胎,胎相是男娃,一家都很期待。


    沉浸在喜悅的氛圍中,忘記生產時間還沒到,怎麽就發動了呢?


    站在門口他很激動,很緊張,也很幸福,又害怕,他不知道該怎麽形容當時的心情,攥緊手指成拳,像個愣頭青一樣,在院中傻傻的站著。


    突然,屋中傳來淒厲的喊叫,他整個人都陷入了不安中。


    時間過得真慢,慢到他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混沌的腦子清醒不少,這時門開了,滿懷期待:“娘,怎麽樣?黃珠怎麽樣?孩子呢?”。


    春大娘滿臉喜悅的出來:“雷子,你要有兒子了”。


    葉雷奇的天空瞬間五彩繽紛,樂得他找不著北,在院中狂蹦起來,剛要進去看兒子。


    時間就那麽巧,方玉蘭走進來,笑嘻嘻道:“是不是生了?,我就說嘛,黃珠身底子好,沒事兒的,我剛剛都是不小心,你看現在沒事兒吧,都是一家人不要那麽小氣,我是為了道歉來的,你讓我進去看看”。


    春大娘滿臉不願意,站在門口冷眼盯著她:“什麽叫她底子好,沒事?她差一點大出血了,你這一推差點要了我孫子的命,我家不歡迎你,走,趕緊給我滾,惹急了,我拿掃把把你趕出去。”


    卻沒想到一句孫子,要了孫子的命。


    聽見,春大娘說什麽孫子?方玉蘭臉色一變,目光變得凶狠毒辣,一瞬又表情自然,臉上堆滿笑容,嘴上說著吉祥話:“哎呦喂,孫子啊,那感情好啊,可要好好保護,畢竟是你們盼了多少年的,不像我家,什麽都沒有,就孫子多”。


    “想來收拾的差不多了,我進去看看她們”。


    說著就要進屋。


    春大娘哪裏會讓她進去:“不用,你剛剛撞到黃珠,害得她差點一失兩命,她不想看見你,離開我家”。


    一開始,春大娘態度十分強硬,堅決不讓她進屋。


    她想到黃珠剛才好端端坐在院中,她來了,莫名其妙找理由與黃珠爭執,順手將黃珠推倒,立馬見紅。


    她嚇得心髒差點停住了,要是她的命能換孫兒一命,她也是願意的,匆匆忙忙叫孫女叫了村裏的接生婆。


    才堪堪保住兒媳婦和孫子的命。


    方玉蘭見她們在氣頭上,回去就叫了葉昌化和大兒子三人直接闖進來,非要看看。


    本來好端端的孩子在經過他們手直接就沒有呼吸了。


    葉雷奇一家子都不信。


    尤其是剛剛經曆了生子的黃珠,死活好看看孩子,一看孩子整張臉憋得青紫,一探鼻吸沒有呼吸了,生孩子耗盡她所有的氣血,刺激下,緩不上氣“啊”當場昏死過去。


    “不可能,剛剛明明還是好的,還有呼吸,怎麽你們一來就沒命,我不信”。春大娘抱過去一看,也是沒呼吸,發出淒厲的痛苦叫聲,身體一下子軟了,倒在地上,神情呆滯。


    方玉蘭迅速很快將孩子搶過去,嘴上毫不留情刺激著:“怎麽不可能,孩子在肚子裏憋太久了,你想想她生了多久,這也是沒辦法的,節哀”。


    葉雷奇一時間忙得不可開交,媳婦暈了,老娘傻了,一把搶過去孩子一看,整張小臉憋得紫紅紫紅,閉著眼睛,沒有呼吸,一時受不了刺激。


    一個大男人抱頭痛哭,唯一的希望破滅了,一下子就跟丟了魂似的,從此心如死灰,他兩眼發直,萬念俱灰後,失去了繼續爭鬥的勇氣,被現實打倒了。


    一家子傻乎乎的都沒有發現異常,三個大人全倒下了,院裏隻有小孩不頂用。


    方玉蘭三個人輕而易舉將孩子帶走了。


    之後,這個家被悲傷籠罩了。


    黃珠醒來麵無表情,悲傷成了木頭人,她臉色蒼白,生孩子耗掉了她的氣血,傻傻坐在床上,迷惘失神的雙眼顯出內心極度的悲傷,喉嚨堵著卻哭不出來,滿腦子都是最後的希望沒有了。


    她想忘記可這揪心的疼痛,讓她忘不了,心很疼,麵上沒有淚。


    春大娘一樣肝腸寸斷,得到又失去,簡直要了她半條老命,半黑的頭發完全變白,臉上的褶子深了好幾圈。


    幾天中,家裏都是死氣沉沉,生還是沒生,還有必要讓村民知道嗎?,這也是他們一家沒有動靜的原因。


    過了兩天,葉雷奇精神恢複了些,他去找葉昌化要回孩子屍體,葉昌化斬釘截鐵的說:“大侄子,我知道你很傷心,命中注定,沒有的莫強求,你看到又能怎麽樣,隻是增加了自己的痛苦,你放心,那孩子的屍體,你大伯母給他安頓的好好的,早就照顧好啦,你現在在拿回去,不是折騰嗎?”


    “父子一場緣分,不要攪了他的安寧,家裏亂成一團,回去吧,不用惦記,照顧好你媳婦和你娘,她們需要你,你是家裏的頂梁柱,哎,還要靠你,振作起來,有什麽事來找你幾個堂哥們,一家人都會幫助你的”。


    方玉蘭也是如此,說著貼心話,安慰他的情緒。


    沒想到,最後,她們是一群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


    葉雷奇想到家裏的孩子,心裏跟灌了似的一樣甜。


    孩子現在抱回來,婆娘精神氣立馬就回來,蒼白憔悴臉上綻開了笑容,看到孩子的時候,高興的手舞足蹈,接著就是緊緊抱著,失而複得的激動,沒有人能有一樣的感同身受,許久許久才緩過氣來。


    娘也不再唉聲歎氣了,日子有了盼頭。


    家裏的孩子再也不用小心翼翼,躡手躡腳,一天到晚看大人的臉色。


    一家子神采煥發,如同青天見春日,籠罩在他家屋頂的黑雲逐漸消散,家裏終於有了歡笑聲。


    看著方玉蘭抱著大樹,要死要活,嘴裏喊冤,第一次葉雷奇想要刀人,他握緊拳頭恨不得一把抓住罪魁禍首,將她直接捏死,胸口一股壓不住的怒火衝了上來,直頂腦門,看到地上一根粗壯的木棍。


    凶狠的目光掃了方玉蘭一眼,彎腰撿起,嗖的一個箭步衝了上去。


    “啊,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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