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xx公司門口發生一起惡性交通事故。一輛重型汽車衝入人行橫道,造成三人死亡。經檢測,肇事司機血液中酒精濃度含量高達180mg\/100ml,死者均為xx公司員工,其中一人為剛剛被xx公司解聘的原副總經理李某……”


    “正所謂法網恢恢疏而不漏,警方在處理一起交通事故時,意外破獲了一起xx公司總經理意圖挪用巨額資金,卷款‘跑路’的案件。而在這起案件後,暗藏有一個巨大的陰謀……”


    “經過不懈努力,原xx公司總經理盜取的巨額資金已全部追回。此案之所以能迅速偵破,全靠李某生前憑借自己卓越的記憶力將xx公司數年來資金流水完美複刻,為警方提供了關鍵證據。隻可惜如此正直、不與公司其他高層同流合汙的好人,最終在一場刻意安排的車禍中遇難,著實令人扼腕……”


    ……


    身體劇烈的疼痛以及令人窒息的憋悶感,讓李奧睜開雙眼。


    自己的眼睛與口鼻都被遮住,但從臉上的觸感不難判斷出,用來遮蓋的東西,隻是一塊做工十分粗糙的布料。


    自己好像是被司機駕駛的重型卡車撞到了。但自己醒來後應該躺在路上或者醫院裏,這裏是哪?


    想到這裏,李奧想伸出右手,將臉上的布料揭開。但右手似乎是麻木了,動了數次都沒有感覺,隻能用左手來完成。


    當他費力地用左手支撐著坐起身時,發現自己那隻曾經夜夜陪伴自己的那隻右手已經消失不見。隻剩下一截衣袖。而左手是一雙肮髒、瘦弱且布滿傷痕的少年的手。


    震驚與恐懼讓李奧差點叫喊出聲,但隨後映入眼簾的場景,讓他忘記了叫喊。


    昏暗的燈光映照出一個狹窄的房間。除了他,這裏還躺著數十個人。他們一個共同的特點:臉上蒙著布,甚至被破舊的草席裹著,其中還隱隱滲出殷紅的液體。


    就連自己的下半身也被一張草席蓋住,而在草席下麵……同樣有著液體滲出。


    極力壓製住內心迅速放大的恐懼,李奧輕輕將草席揭開,然後看到了意料之中,卻不願看到的場麵:右邊的腿已經血肉模糊,除了大腿的上半截,甚至連腿的形狀都已經看不出來了。


    不,這不是我,我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為什麽!


    眼前的慘狀,加上房間裏濃重的腥味、腐臭味,以及斷肢的劇痛,讓他瞪大了雙眼。


    “我的媽呀——!”


    房間另一端傳來的尖叫聲,讓李奧一個激靈,隻見兩個陌生男人正用同樣驚駭的眼神看著他。緊接著哐當一聲,兩人便扔下了手中的東西,手腳並用地順著腳下的樓梯跑到了樓上。說話甚至都破了音:


    “快、快來人,小傻子活過來了!”


    小傻子?


    聽到這個稱呼,似乎是明白了什麽,但又無法立即全部理解,李奧大腦突然“嗡”地一聲,眼前一黑,再次失去意識。以至於之後來了數個人,將抬出這個房間及其之後的事情,他都沒能蘇醒。


    ……


    “醫療師,求求您再救救他吧,他不能連路都走不了啊……”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們確實已經盡力了,非常抱歉。”


    “老大,小傻子沒有死已經是萬幸了,你也不要怪醫生……”


    “是沒死,但又少了一條腿,你讓他以後怎麽活!你說啊!”


    在隔壁的吵鬧聲中,李奧又一次睜開雙眼,發現自己被安置在一個整潔了許多的房間中,之前的腥臭味與被草席包裹的屍體,也已消失不見。


    感官上受到的刺激變少讓他的情緒穩定了一些。但當他看向身體右側空蕩蕩的衣袖與褲管時,他這才相信,麵前的這一切,都是真的。


    恰好,身邊的床頭櫥上有一麵鏡子。當李奧拿起鏡子看向其中時,映照出來的,是一張大概隻有十二三歲,有著淺棕色頭發的少年的臉。


    “這不是我的臉,絕對不是。”李奧一邊自言自語,一邊觀察著室內的環境。這裏的布置很像醫院的病房,卻沒有任何複雜的醫療器械,而且牆壁和家具風格,絕非他見過的任何一款。


    難道我穿越了?


    那也就是說……我已經……死了?


    不可能的,別騙自己了!這肯定是個夢,或者是哪個好心人把自己送到哪個小診所了!


    我要回家!我唯一的親人——我的母親七十八了,還在等我回家一起吃飯……


    此刻李奧的大腦全速運轉著,努力地說服自己這裏的一切都是幻象,都是夢境。這時,房間被打開了,走進來兩個身著白色袍子的深褐色頭發的人,看到李奧蘇醒,便立即走上前來。


    “這可真是奇跡啊,本來心跳和呼吸都消失了,沒想到又活過來了。”


    “確實如此,沾染了那種‘髒東西’居然能撿回來一條命,隻能說傻子有傻福吧……”


    目瞪口呆地聽著眼前兩個穿著酷似醫生的人的談話,李奧木訥地開口道:“我……我不是傻子……”


    聽到李奧說話,兩人都被嚇了一跳,顯然沒意識到李奧會與他們主動搭話。其中一個高個子湊過來仔細看了看李奧的五官與表情,隨即直起身,一臉詫異地說道:“你這也不是傻子啊,怎麽你的朋友都說你傻?”


    “這……這是怎麽回事?我究竟……究竟在哪?”盡管已經猜到了答案的九成九,但李奧還是希望能從別人的口中確認。


    “還是有點傻。”另一個矮個子歎道,“你現在在維塔斯公國的救援船上,你的家鄉數天前……已經被毀滅了。”


    “喂,你說的也太直接了!”高個子麵露不悅,說道,“他才剛死裏逃生……”


    “該麵對的總要麵對,不然你讓他以後怎麽活下去……喂,你怎麽了?”


    原來我真的已經死了……


    我來到了一個異世界……


    親人沒了,甚至身體都是殘缺的……


    麵前兩個白袍人的話,李奧一句都沒再聽進去。在被迫接受了自己已經穿越的事實後,他笑了起來。可笑聲中沒有一絲喜悅。


    微笑……輕笑……


    大笑!狂笑!


    不到十秒鍾的情緒變化,兩個白袍人見他這樣,都不禁後退了一步。


    絕望猶如山洪爆發般從心底湧出,轉眼間,狂笑變成了號哭。即使是嗓子啞了,李奧也依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這時,房間裏又跑進來四人,他們身體強壯,且都衣衫破舊。在看到李奧失態的樣子,便想上前安慰。但終究還是被白袍人攔住,沒能靠近。幾個人隨後偷偷離開房間,關上房門,隻留李奧一人在屋裏。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現在的他最需要的不是安慰,是宣泄。”


    “你沒缺胳膊少腿,你有什麽資格……”


    四人中最高最強壯的人聞言,立時就要揮拳發作。但其他人紛紛將其攔住,拚命地勸阻。


    “老大,你就聽醫生的吧,小傻子被那些東西沾染了卻沒死,已經是萬幸了!”


    “就是啊,這種事換誰都不可能不宣泄的,說不定他哭完了,就不傻了呢!”


    “對了,你們幾位師傅可沒跟我們說實話。”高個子白袍人聞言,開口說道,“剛剛這個小夥子說話吐字很清晰,說自己不是傻子。”


    “什麽?”正在爭論的幾個人一驚,紛紛放下了手。


    被喚作老大的男人看了看房門,聽著屋裏仍未消退的號哭聲,一臉懷疑地說:“你說小傻子不傻?那他現在這個樣子又怎麽解釋?”


    “所以我們現在也不確定,他的清醒到底是不是暫時的,隻能說哭完以後,再做定奪……”


    幾個人與白袍人正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話,旁邊樓梯走下來一位少女。


    少女一身褐色皮革勁裝,外套白色毛皮長馬甲,一頭天青色的長發紮成馬尾辮直垂到腳踝。用同樣是天青色的雙眼掃過眾人,問道:“你們這裏好吵啊,究竟是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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