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萊恩出了宮殿之後,那張灰白的臉上才露出幾分嚴肅之色,快速來到自己的寢殿。


    空蕩無人的寢殿之中,赫然盛放著一顆美麗的女子頭顱,膚白勝雪,卷曲的金發如同柔軟的絲綢,她闔眼,神色看起來安寧而溫柔。


    【母親大人,請再次為我指明明路吧。】


    尤萊恩看著那顆人頭神色溫柔,又難掩悲傷之情。


    他呢喃出人魚語,竟是在稱呼那顆貌美的頭顱為母親!


    鮫人分為兩種,一種為貌美的鮫人,他們有著預言的能力,一種為醜陋的鮫人,身形更加巨大。


    尤萊恩的母親與醜陋的鮫人生下了他,才和尤萊恩一起被驅逐。


    尤萊恩走上前,垂眸看去,那顆美麗的頭顱中央竟是空心的,有一個拳頭大小的洞,裏麵流動著金色的液體。


    在液體中央,有著一支燭芯,尤萊恩將其點燃,竟是在海底燃出藍綠色的火焰。


    伴隨著燭火輕輕搖曳,那些金色的液體也開始沸騰滾燙。


    沈遇之與桑铖在莫比烏斯環隧道中看到的那些人麵魚,就是醜陋鮫人的後代,他們守護著海城,將意外闖入的來人全部吃掉。


    同時,這些人麵魚也能煉化成為珍貴的“燈油”,從這貌美人頭中的燈油量來看,至少是由上萬隻人麵魚煉化的。


    火焰拉高狂舞,將整個宮殿都映照成藍綠色,半垂的幔帳朦朧,一股迷離的馨香蔓延出,令不安的心逐漸平和。


    【母親,請告訴我海城的未來。】


    隨著尤萊恩的話音落地,那顆貌美的頭顱竟是緩緩睜開眼眸,嘴唇翕動,發出輕微的聲音來。


    【海城會失去大海的庇護,暴露於青空之下,冰冷嗜血之人將會在餘暉中斬落你的頭顱……】


    尤萊恩的手一顫,頭顱中的燭火就此熄滅,那柔美的香氣也伴隨著未說完的預言緩緩消失。


    他會死!


    尤萊恩臉上露出焦急的神色,半晌後吐出一口濁氣,恢複沉穩的神色。


    他最初靠著“預言”成為“王”,實際上是謊言。


    他親眼見過那巨大人猿,並且從中死裏逃生,尾巴還落下了疤痕,在這完全靜止的海城,傷口根本不可能恢複。


    他深陷恐懼之中,擔心越來越多的鮫人衝出去,被猿人發現海城這個棲息之地,才大肆宣揚猿人的可怕,意圖阻止族人出去。


    成為“王”後,尤萊恩開始日夜擔心自己根本不會預言的事情被其餘鮫人發現,那樣的話他會被同族當成食物撕咬吞入腹中!


    太過焦慮使得尤萊恩逐漸變得狂躁,直到他的母親前來,將預言的秘密告訴他。


    母親告訴了尤萊恩預言的秘訣,又親自將自己的頭顱摘下。


    往後,尤萊恩才真正有了預言的能力。


    預言中說海城最後會消亡,暴露在可怕的敵人麵前。


    頭顱說出的預言大多數都是這般模棱兩可,並沒有說海城為何會消亡,也沒有言明敵人究竟是誰。


    巨大的猿人給尤萊恩留下了不可磨滅的恐懼,為此,他不得不采用抽簽的方式,派遣自己的族人出去收集信息,渴望能夠改變預言。


    但這麽長的時間以來,預言都沒有改變,仿佛海城的毀滅是命中注定,就像鮫人那些該死的貌美同族死於天災。


    難道海城會終結於下一次天災?


    在漫長的時光中惶惶不安,終於有外出的鮫人帶來了些許消息。


    外麵已經沒有了那些可怕的猿人,而是孱弱的獸人!


    尤萊恩不敢妄自尊大,沒有選擇立刻出動,而是讓自己最信任的鮫人前去探查。


    那人就是巫女,她是尤萊恩的同胞妹妹。


    尤萊恩給予巫女可供占卜的人麵魚燈油,確保她能夠在外麵安全。


    巫女很聰明,她順著隧道來到邊境戰場,靠著占卜險象環生,又學會了帝國語。


    她將自己偽裝成為老人的模樣,又用繁複厚重的衣服遮掩身形,在帝國各處行走。


    在外麵能感受到時間的流逝,日升月落,花開花謝。


    獸人確實不是鮫人的對手,他們孱弱又矮小,除卻數量多之外沒有別的優點。


    但帝國有著先進的科技,那些激光炮讓巫女感到害怕,她隱約覺得那些高級武器是海城覆滅的原因。


    她摸索了一年有餘,才發現鮫人發出的高頻音能讓武器暫時失靈。


    發現這一點的巫女想要回到海城,趁著帝國根本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主動出擊。


    被迫等待隻會讓預言遲早成真!


    但就在路過禁區之時,巫女再次占卜,預言告訴她,毀滅海城的人就在禁區之中。


    這才有了巫女假裝遇到海難接近禁區的事,她理所應當將沈遇之當做預言中的人。


    若她不使用占卜,巫女就能快速回到海城,並且鼓動尤萊恩發起戰爭,若她沒有遇到沈遇之,也不會被沈遇之殺死,禁區的出口同樣不會被巨人的肋骨死死擋住。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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