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既白啞著嗓子哭,望向沈遇之的眼神支離破碎,如同一隻無家可歸的小狗,近乎失神的呢喃,像個犯錯的孩子。


    “原諒我......我不是故意要添麻煩的。”


    滾燙的眼淚滑落,在臉上留下淺淡的淚痕,遲既白的眼角變得通紅,那雙桃花眼像是快要沁出血來,任是誰看到,都要忍不住心生憐憫。


    暫且不說沈遇之本就不打算責備他,一個從小就被抓走甚至吃不飽飯的孩子,在被綁架之後的第一念頭居然是認錯,誰能不心疼?


    “不怕,不怕,也不怪你,你沒事就好,哥這不是來救你了嗎?”


    沈遇之眉峰蹙起,溫熱的指腹拭去遲既白眼角的淚水。


    那雙手骨節修長,擦淚的動作很是輕柔,眸光極其認真,生怕自己稍微一用力就會弄傷眼前的人。


    長長的睫羽垂下,本就精致的麵容褪去了往日裏的幾分刻薄,稍有些手足無措的模樣倒是更顯得生動。


    雖說先前的遲既白一直喊沈遇之叫“哥”,但他自稱自己是哥哥,這還是第一次。


    沈遇之平日裏性子算不得好,甚至某些時候能說句惡劣,如此這副模樣倒是少見得很。


    “不怕了,不怕了。”


    見遲既白越哭越凶,沈遇之詞庫裏僅存的幾句安慰人的話也隨之告急,隻能將他瘦弱的身體抱在懷裏輕輕撫慰,一隻手溫柔地撫摸著頭發。


    “哥哥在呢,不哭了。”


    另一邊,刑警的支援已經趕來,這裏距離雙子樓的距離可不近,沈遇之是騎著摩托車連闖幾個紅燈才趕過來的。


    這個世界不能使用符籙之類的能力,倒是麻煩得很。


    趕來的刑警將受傷的未羊帶走,未羊看著一個勁哄遲既白的沈遇之,一口氣哽在喉嚨裏上不去下不來。


    當初他本想裝一下高深莫測,結果被沈遇之直接點破,甚至敢說出“不把舊約資料交出來,我就直接槍斃了你”的話來。


    這像是正經警察嗎!


    鑒於沈遇之還真的殺過午馬,未羊隻能透露出一些關於舊約的事情,但他也有三十年沒怎麽關注舊約,最新的消息當然不知道。


    原以為沈遇之好歹會過來和他說幾句話,誰料他一直在哄那個小孩!


    別哄了!我都要死了!


    未羊不認識遲既白,他最後也隻能躺在擔架上被刑警帶走治療。


    這件事就此告終,好在監獄關押處值班的警察經過及時治療後都贏回一條命來,所有炸彈也被清除。


    卯兔和子鼠相繼死亡,也就斷了關於神秘組織的一條線索,但鑒於當時的情況特殊,二人的危害又重大,上麵最終還是沒有降沈遇之的罪,反而是給予了表揚。


    當然,同行的韓城也被授予勳章。


    但韓城總覺得,上頭沒有怪罪沈遇之,是怕他又撂挑子不幹了,畢竟之前重案組組長的位置都說不要就不要,更何況現在的特派高級刑警呢?


    這件事情被報道了出去,同時抹去了一些敏感的細節,未羊為了活命,也不得不主動和警方坦露更多的細節。


    原本隻是卯兔想要他的命,現在估計整個舊約都要將未羊除之而後快,如果不再得到庇護,可就真的要死定了。


    當然,有了前車之鑒,這次的未羊被秘密關押,除卻沈遇之,就連韓城都不知道關押未羊的真正位置在哪裏。


    ——


    沈遇之專屬的辦公室內,韓城欲言又止。


    “你要說什麽就盡快吧。”


    沈遇之見韓城扭扭捏捏的模樣,忍不住蹙眉。


    方才韓城進來,非說自己有什麽要緊事非說不可,並且是機密,沈遇之這才讓遲既白先出去玩一會。


    如今距離上次卯兔的案件已經過去了半個月,警方也從未羊口中知道了關於“舊約”的事。


    沈遇之這段時間一直在調查舊約,發現舊約以往在西方那邊活動,數十年前遭到驅逐,才轉移陣地來到東方。


    舊約的勢力很大,不僅是在華夏,在整個亞洲都埋著暗線。


    原以為韓城是過來說關於舊約的事情,但他現在扭捏的模樣,讓沈遇之懷疑難道舊約是什麽難以啟齒的話題嗎。


    “沈遇之,遲既白那個孩子最近在你那邊怎麽樣?”


    聽到韓城的詢問,沈遇之沉默半晌,不明白這種問題怎麽能被算作“要緊的事”。


    “挺好的,很乖。”


    說罷,沈遇之話音一頓,繼續補充。


    “做的飯很好吃,真的很好吃。”


    沈遇之可沒興趣使喚一個本就瘦弱的孩子,但遲既白一直愧疚心作祟,說自己必須要做點什麽,這才每天給沈遇之做飯。


    看著沈遇之似乎在暢想明天中午又要吃什麽,韓城竟一時間無語凝噎。


    你這樣子,說出去你曾經是雲川市重案組組長,誰會信?


    “但那個孩子畢竟來曆特殊,一直待在你身邊也不是問題,可能會麻煩到你,我們——”


    之後的那句“可以送到福利機構”的話還沒說完,就再次被沈遇之打斷。


    “不麻煩。”


    韓城:......


    他的臉色已經要憋成綠色,大腦飛速運轉,快速組織語言。


    讓他和沈遇之說這些,還不如去審訊嫌疑犯。


    沈遇之的眼睛再次抬起,直勾勾看著眼神飄忽的韓城。


    “韓警官,我這邊很忙的,你有什麽事就說。”


    麵對沈遇之的催促,韓城也咬咬牙,直接說出了自己想說的話。


    “沈警官,你不覺得你和那個孩子的關係有些太親密了嗎!”


    沈遇之用手托住臉,皺眉看著韓城,甚至無需思考便將回複脫口而出。


    “沒啊。”


    韓城:......


    他無語環視一圈辦公室,成雙的水杯,沙發上明顯不是沈遇之使用的卡通圖案毛毯,沙發角落的布偶娃娃,以及數不清的小細節。


    你們都天天住在一起,睡在一起,甚至吃他做的飯,甚至方才遲既白頭上的小辮子都是你紮的,你居然把這個叫做不!親!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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