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我殺了瑤瑤嗎!這怎麽可能,她分明是跳樓死的!她現在人都走了,你還要造謠嗎!”


    徐樂天迅速反應過來,但她麵對沈遇之仍舊是有些發怵,便低下頭不去看他,隻是聲音拔高想要強裝氣勢。


    她這個年紀的孩子,平常也沒接觸過警察,更何況沈遇之還不是一般的警察,對話當然會有壓力。


    “我可沒說是你殺了她,我隻是說你留下她跑了。”


    沈遇之一把抓住徐樂天的手臂,能清楚看到手腕處有著數道劃痕,似乎是被什麽拖拽,後強行掙脫。


    徐樂天被沈遇之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她猛地縮回手,瞪了沈遇之一眼。


    “你!我——我要告你非禮我!”


    “哦,那我要告你襲警。”


    徐樂天:?


    她眼神茫然看向坦然說出這句話的沈遇之,大腦飛速運轉。


    啊?還可以這樣的嗎?


    “那天跳樓的人其實有八個,正當他們手拉著手想要跳樓的時候,你卻害怕了,把手鬆開。


    而你今天過來,也不是想要懷念死者,而是想過來看看這裏有沒有你留下的痕跡,是嗎?”


    沈遇之淡然說著,方才在天台上他就發現了不對勁。


    淩亂的腳印,他仍能快速看出總共有八雙鞋子。


    高中的情況特殊,學生們在雨裏弄髒了鞋,也不能隨意回到宿舍更換,午休時間更是少得可憐。


    既然有八雙不同的鞋印,卻隻死了七個人,那麽剩下的一個人去哪了?


    方才徐樂天的手腕藏在寬大的校服裏,沈遇之也是為了詐一詐她,才說出那句話。


    “不是!我不是!”


    徐樂天的情緒忽然變得激動起來,眼尾發紅瞪著沈遇之,拳頭握緊。


    “我的確是逃兵,但我來這裏是為了看瑤瑤最後一眼!她已經得到救贖了,會原諒我的,我隻是晚幾天才打算去陪她,我不會食言的!”


    徐樂天胡亂說著話,就想要離開,但沈遇之可不打算放走如此關鍵的證人,幹脆把她帶回到警局。


    警局裏,徐樂天的精神還是很不穩定,一直大喊說“我也會死,誰也妨礙不了”“死了就能忘卻罪孽,去往極樂天國”諸如此類的話。


    不像是失心瘋,倒像是碰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好在喬頌恩足夠有耐心,也足夠溫柔,順著徐樂天的話,終於讓她的情緒逐漸穩定下來。


    沈遇之與韓城就站在審訊室外,就隔著一道單麵玻璃,看著徐樂天將零零碎碎的事情全盤托出。


    就在一個月之前,一款遊戲在廣大學生群體中廣為傳播,憑借著黑暗陰鬱的獨特畫風贏得學生們的喜愛。


    這款自製遊戲並沒有上線應用商店,隻是一個安裝包,就這麽靠著一傳十十傳百傳播開來。


    遊戲中沒有充值入口,在選定角色之後,就需要在迷宮中行走,選擇的路線不同,你所要麵對的問題也不同。


    但無論如何選擇,結局都是badend。


    “一款遊戲,就能誘導已經有一定明辨是非能力的學生自殺嗎?”


    韓城顯然有些不相信,他認識的人中,李安夢已經是最頂級的心理醫生,難道學心理的都這般厲害?


    現在尚且不知徐樂天話中的真假,但若是真的,這個遊戲的危害性不言而喻。


    “有點類似言語誘導,和我曾經會過麵的一個人格外相似。”


    沈遇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隨手翻看著桌子上的書。


    這是警方從徐樂天的背包裏找到的一本《舊約聖經》。


    這並不是在市麵上流傳的聖經,而是經過了改編,裏麵的內容也變得黑暗壓抑,並且有著言語上的死亡誘導。


    “午馬?”


    聽到沈遇之的話,韓城忍不住將話音壓低,試探性地詢問。


    “嗯,和他的手法很相似,或許是師承一脈。”


    沈遇之何等謹慎?隻要人不是在他麵前死的,他都不會放心,因此,數年前他被撤職的那一次,還有韓城不知道的內幕。


    沈遇之已布好天羅地網,午馬根本無處可逃,在炸彈被引爆之後,沈遇之還硬頂著爆炸的餘波闖進去,將還有一口氣的午馬殺死。


    午馬這種人實在是太過危險,如果不果斷一些下手,隻會給警方留下更大的麻煩。


    沈遇之當然要看著垂死的午馬死在自己眼前,才能放心。


    隻不過現在,舊約裏似乎又出現了一位這方麵的高手,如果不是沈遇之親手殺了午馬,都要懷疑是否是當初的午馬重出江湖。


    但現在他在明,敵人在暗,除了那如同病毒一般的遊戲和如今手上的《舊約聖經》,毫無線索。


    因此,沈遇之務必要見識一下這個所謂的救贖遊戲。


    遊戲的安裝包並不難找,隻要從徐樂天的手機裏尋找就好,她所在的這所高中禁止攜帶手機,徐樂天也是偷偷帶在身上的。


    沈遇之與韓城毫不拖延,當即就將這個叫做《人生迷宮》的遊戲下載出來,遊戲圖標是一個中性的像素風娃娃。


    從圖標看,這個娃娃很是可愛,一點也看不出徐樂天口中說的陰暗。


    內存並不大,沈遇之很快就打開遊戲,首先彈出來的便是選擇自己的角色性別以及捏臉。


    同時,背景音樂旋即響起。


    【生命は暗礁と裂け目であり、


    それはすべての既知のものが必ず起こることであり、


    未知のものは必ず現れる。


    ......】


    音樂很輕柔,又夾帶著幾分孤寂與飄零,很有日本“詫寂美學”的感覺。


    殘缺,斑駁,褪色,與暗淡。


    音樂逐漸變得淒涼,仿佛缺角的古舊茶碗,長滿青苔的青藤古院,生鏽的斑駁鐵器,開裂的年邁朽木,正一步步拽著人沉淪。


    沈遇之順著那些日語開始翻譯那輕聲的呢喃——


    【生命是暗礁與裂穀,


    是一切已知的事物肯定發生,


    是一切未知的事物必然出現。


    時間賜我青春與死亡,


    怒斥吧,怒斥光的消逝,


    當你們必得起身,走向死亡,沐浴在贖罪之中,


    那從未也永遠不會降臨的天國,才是真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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