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很寂靜,但那股惡臭的味道卻是愈發濃厚,久久消散不去。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腳步聲,劍尖向身後刺去。


    “當啷”一聲,劍尖被攔,含著些許笑意的聲音自耳後傳來,遲既白眸子驟然一縮。


    “我的好師弟,多年未見,便是如此對師兄的嗎?”


    身體被一把纏滿紅綢的斷劍刺穿,遲既白緩緩回頭,看到了那張日思夜想的臉,隻不過那張臉上又恢複了以往薄涼的神色。


    遲既白手中的劍如何也刺不下去了。


    這是沈遇之。


    但這又不是沈遇之。


    天宮坍塌,遲既白連同天闕一同下落,他不可置信看著一襲黑衣的“沈遇之”站在頂端,身體不受控製從九重天墜落。


    九天之上,“沈遇之”嘲弄看著下墜的遲既白,蹙著眉頭將斷劍也直接丟了下去,聲音飄飄然。


    “和你的主人一同去送葬吧。”


    說罷,他又轉頭看向整個神殿,無數被庇護靈占據身體的仙神出現,看著他麵帶懼意。


    “沈遇之”臉上掛起笑容,步步走向殿中央,聲音卻令人不寒而栗。


    “聽聞神仙流出的血液被叫做弱水,不如讓我瞧瞧,用弱水煉化的神兵是否削鐵如泥。”


    最後四個字,他幾乎是一字一頓說出來的,這才用指腹拭去劍上的血,臉上掛著虛浮的笑。


    “這天宮仙主的位置,也應該換個人坐坐了。”


    ......


    沈遇之是消失了,外麵可是亂成一團。


    柳惜雪不清楚經天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隻是在第四重天出現窟窿之後,他就昏死過去。


    天宮的真麵目暴露在無數修士麵前,當然,天宮中的仙神與飛升者也始料未及。


    柳惜雪自知自己闖了大禍,但情況實在危急,隻好帶著昏迷的經天磊快速逃走,躲過天宮使者的追殺。


    隻能說青雲劍宗不養閑人,柳惜雪遲既白不愧是師承一人,同樣來自紫霄界,同樣在飛升的第一天就闖下大禍,一人將第九重天砸了個稀巴爛,一人將第四重天砍出一個口子。


    或許是因為紫霄界飛升人數少,又有“老前輩”臨道仙鋪路,初次飛升的柳惜雪也強得要命。


    但她最開始無所畏懼,靠的是對遲既白的憤怒,畢竟她在紫霄界之時,由於遲既白第一個飛升,打開了通道,柳惜雪便也鉚足了勁想要飛升,卻在臨門一腳之時才發現通道被重新關閉。


    如今有這個本事的人,除了遲既白還是誰!


    難道這紫霄界就隻有你一人能飛升不成?


    柳惜雪也算同遲既白青梅竹馬一同長大,起初雖不願相信是遲既白做出的事,但她等了又等,也沒等到通道再次開啟,憤怒之下的柳惜雪拚了命地修煉,直到千年後實力大漲,這才重新打破桎梏。


    她本就不是能靜下心修煉的人,初飛升當然把一肚子氣都撒在遲既白身上,若遲既白能出來,她自然會消氣,偏偏遲既白沒出來,讓脾氣本就不好的柳惜雪愈發憤怒。


    直到看到了第四重天掉落的仙骨,柳惜雪心中也有了不好的猜測。


    ——


    “姑娘,你別擔心,這裏絕對安全,至於經小兄弟,他可不是一般人,區區暈倒,不必放在心上。”


    老喬招呼著柳惜雪躲到屋子裏,又鬼鬼祟祟探出腦袋看了看門外,這才放心合上了門。


    一回頭,就瞧見柳惜雪臉上掛著擔憂的神色,我見猶憐,雙臂卻是穩穩抱著昏迷的經天磊,這幅畫麵對老喬的衝擊力太大,他竟一時頓住。


    “他真的沒事嗎?”


    柳惜雪還是很擔憂,雖然還是不清楚這位青雲劍宗的前輩究竟是誰,但他畢竟是因為幫助自己才昏迷,她必須要承這份情。


    柳惜雪雖不行醫,但她好歹也是紫霄界第二個打破桎梏飛升之人,當然能看出經天磊狀態的古怪。


    明明無異常,卻如何都醒不來。


    “應......應該沒事吧。”


    老喬這下子都有些心虛了,說話的聲音都帶了點不自信,隨後又小聲接了句“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暈了,有經驗”,也不管柳惜雪究竟有沒有聽到。


    那天過後,柳惜雪便帶著昏迷的經天磊慌不擇路地逃跑,她是強,但也沒有遲既白直闖九重天的本事。


    天宮使者開始搜查柳惜雪,如今也過去了一周的時間,老喬帶著柳惜雪躲躲藏藏,憑借對這裏的熟悉,躲避天宮使者。


    論起對街道地形的熟悉程度,那些常年在天宮的使者根本無法與互助聯盟的飛升者相提並論。


    也就是在那天,下界飛升者互助聯盟的老窩被天宮發現,現在互助聯盟裏的成員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隻能分頭行動。


    將經天磊放在床上,柳惜雪臉上的神色仍舊凝重。


    那些白骨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難道......難道師弟是發覺上界有危險,這才特意關閉了紫霄界的通道?


    愧疚與擔憂在心中作祟,也擾亂了柳惜雪的心神,沒空再去想沈遇之當初漏洞百出的謊話。


    這些天,老喬已經帶著柳惜雪二人兜兜轉轉換了七八個位置,最後才來到這裏。


    勉強能安穩個兩三天,畢竟帶著昏迷的經天磊實在不方便跑路。


    那天看到的畫麵對老喬的衝擊力也不是一般的大,但他根本不知道是庇護靈鳩占鵲巢,隻當天宮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那些消失的飛升者全都被抓走,成為他們的口糧!


    老喬心中又驚又氣,但他們勢單力薄,根本不是天宮的對手。


    屋子裏沒點燃油燈,但能借著木質窗戶的光看清楚屋子裏的布局,有股發黴的味道。


    “這裏先前遭過水患,村民都跑得差不多了,就委屈姑娘在這裏將就幾天,我們另尋別的法子。”


    老喬壓低聲音說道。


    原本下界飛升者的日子就苦,如今更是草木皆兵,畢竟誰都不想被抓去上界剔除仙骨。


    巨大的陰霾籠罩著整個上界,不知情的百姓也以為是仙神發怒,愈發誠懇地叩拜祈福。


    這裏是滄水村,先前老喬會出現在這附近,就是在尋找新的躲藏地點,意外發現了“經天磊殺靈獸”,這才帶他加入互助聯盟。


    就在這時,躺在床上一直沒什麽動靜的經天磊悶哼一聲,柳惜雪連忙偏過頭看他。


    不知何時,經天磊額頭上已經布滿汗珠,卻似夢魘一般,幹裂的嘴唇呢喃著幾個模糊的字眼。


    “仙人......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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