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的起哄聲中,宿管拖拽著沈遇的衣領子,氣勢洶洶來到宿舍樓外。


    不知何時已經飄起了雪花,在地上鋪了薄薄一層。


    沈遇被宿管當著所有人的麵丟在雪地之中,厲聲嗬斥。


    “你不要以為你瞎了一隻眼睛,我們就會原諒你犯的過錯,今天你必須向丟錢的同學們道歉,不然我就把你送到警察局裏麵去!


    小時偷針,長大偷金,你現在就敢偷同班同學的一千塊,以後是不是還要做一些違法亂紀的事情?你小小年紀怎麽敢做這些事情!”


    沈遇在學校也算是風雲人物,隻不過這個名聲不怎麽好。


    吳喬之前有鬧到過學校,她陪嫁過來的一套金首飾不翼而飛,在家裏找不到之後,便直接驅車趕到學校,闖入正在上課的班級,非要搜沈遇的書包。


    場麵亂作一團,但吳喬根本不相信是除了沈遇之外的人偷拿的,當著同學老師的麵對著他連聲指責,就差把自己說成是一個好心沒好報的後媽。


    而沈遇之前做過的一些事也被添油加醋說了出來,包括沈遇可能是他親媽和別的男人亂搞生出來的孩子。


    學校的保安很快製止了吳喬,並且安撫她的情緒,沒多久,沈理的電話打過來,言說是自己將那一套價值不菲的金首飾換了一套盒子,才鬧了這一場烏龍。


    吳喬走了,學校裏留下了關於沈遇身世的傳言,最惡毒的話從這些純真的口中說出,更像是一把利劍。


    沈遇真的不在意嗎?


    或許說在意也沒用,畢竟吳喬不會因為冤枉了他而給他道歉。


    現在,麵對再一次冤枉,沈遇已經說不出話來。


    外麵的天氣冷,被冷空氣激地一哆嗦,沈遇耳邊的嗡鳴聲似乎也被凍結,他艱難地回頭去看,想要找到自己的書包,這才發現宿管手中拎著的書包裏麵空空蕩蕩的。


    我的錢呢?


    沈遇愣住。


    他攢了一年多的錢,就連吃飯都是挑便宜又頂飽的飯菜,更是從沒在娛樂上花一分的錢,為的就是能給自己買一副眼鏡。


    沈遇在街上的時候看到過廣告,以為眼鏡能讓自己恢複視力,這才拚命攢錢。


    但他不知道究竟要多少錢才能買一副眼鏡,便將那些一毛五毛的錢全都留著,而現在,書包空了。


    沈遇轉過頭,一些孩子手裏還抓著那些從他書包裏拿到的錢,個別竟還對著他露出鬼臉,又晃了晃手中的紙幣。


    反正小偷這個罪名已經被安在了沈遇頭上,沈遇在家裏根本不受寵,怎麽可能有那麽多的錢?


    肯定是偷來的!


    那他們拿走這些錢也算是不讓沈遇這個小偷得逞!


    真正偷錢的那個人算是有些小聰明,隻要將黑鍋甩在沈遇身上,便沒有人會再懷疑其他人。


    看到這一幕,不知從何而來的勇氣,沈遇無視身上傳來的疼痛,借助寒冷帶來的麻痹感,像瘋狗一樣站起來,毫無形象地朝著那幾個男孩撲過去。


    隻不過對方人多勢眾,輕輕一推就能把沈遇推在地上,更何況還有宿管這個力氣足的成年人。


    宿管再次從身後狠狠拽住沈遇的衣領,將他拽倒在雪地之中。


    “偷了錢就是偷了錢!你現在還想打同學,真不知道什麽樣的家教才會養出你這種孩子!”


    最開始急著想定罪的宿管如今也被沈遇竟敢反抗的態度惹怒,她上前一巴掌打在沈遇的臉上,又指著他,大嗓門開始喊,將越來越多的學生老師吸引過來。


    “你今天不承認你偷錢,不把偷的錢都還回去,我就把你送到警察局去,讓警察教育你,背上一輩子的案底,讓別人都知道你是個小偷!”


    說著,宿管就像拎小雞仔一樣將沈遇拎起來,作勢要真的將他帶去警察局,沈遇拚命的反抗在她眼中也微弱極了。


    “我......我不要錢了,我不追究了!”


    露妙也慌了,她雖不願意相信沈遇偷她的錢,但那三張連號的鈔票確實是從沈遇背包裏搜出來的。


    但現在看著沈遇奄奄一息的樣子,露妙攥緊手中的三百塊,哭喊著說自己不再追究,便跑著離開了。


    丟錢的人都不願意再追究,宿管自然也就沒了權力,她像是打了勝仗的將軍,把沈遇丟在眾人圍觀的中心,又陰陽怪氣和其餘人說著——


    “你們可要把自己的貴重物品都寶貝好,別到時候被哪個小偷給偷走了!”


    我......我沒偷錢,不是我偷的。


    耳邊的嗡鳴聲消失,沈遇躺在冰天雪地中喘著粗氣,卻是用自己全部的力氣喊著,聲音沙啞撕裂。


    不是我偷的。


    隻覺無數雙戲謔的眼睛帶著惡意看著自己,編織成一張無形的網,讓沈遇有些喘不過氣來,每一寸肌膚都緊繃著,想要逃離這個地方,甚至迫切想要回到那個小小的倉庫裏,至少關上門之後,耳邊一片寂靜。


    心跳在胸膛內如同擂鼓般轟鳴,每一次搏動都伴隨著恐懼感襲來,細微的聲響被周圍的靜默放大無數倍,每一次吸氣都像在為窒息做準備,發燒失明那晚的無助感再次襲來,讓沈遇的身體無比僵硬,動彈不得。


    沈遇呼吸急促,想快點離開這裏,前往一個狹窄的,人少的地方,但周圍密密麻麻的網讓他無處逃離,也不會有人聽到他的辯解。


    雪又下大了,沈遇的視線裏隻有一片白茫茫,他討厭夜晚和下雪,這兩種情況會提醒他很快就要變成一個真正的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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