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因為一個夢就疏遠這個把他養大的男人。


    抱著這個想法,沈遇之原本緊繃的神經也緩和些許,重新恢複到以往和遲既白的相處模式,再無任何異常。


    同時,遲既白也在看著鏡中毫無察覺的沈遇之,上好的冷玉都不及眼前之人肌膚的通透。


    沈遇之的個子已經拔到了一米八,相較之前的瘦弱,現在的模樣簡直是脫胎換骨,有種“養成係”的快感。


    借著試探溫度,遲既白輕輕撫摸柔順如綢緞的長發。


    他怎會不知自己浪費在沈遇之身上的時間已經很久了呢?


    以他的本事,這些年的時間足以找到錨點。


    但若是找到錨點,整個新興世界都會生成,到時候他出於職責所在,也必須離開這裏。


    他怎麽放得下呢?


    原本隻是想養個短命的小寵物,誰能料到這寵物乖得讓人受不了。


    簡直是作弊。


    又光明正大揉了揉沈遇之的頭發,確保頭發幹透,遲既白才放下吹風機。


    “你應該去睡了。”


    “我還不想去睡覺,哥,我們一起去看電視吧。”


    為了培養沈遇之的良好作息,遲既白一向都要求他在晚上十點前睡覺,誰料今天怎麽變了性子。


    隻不過沈遇之雖然乖,卻不是任何事情都聽從遲既白的吩咐,好在遲既白也會尊重他的意見和習慣。


    但遲既白卻下意識蹙眉,心中第一個念頭便是沈遇之難道在外沾染了什麽不好的習慣?


    或許遲既白都沒注意到,他對沈遇之的掌控欲極強,或許也是擔心他再次受到危險,無論沈遇之願不願意聽話,都要走在他鋪好的軌道上,保他一生順遂。


    但這個念頭很快便打消,遲既白又想起方才沈遇之古怪的態度,或許是因為自己疏忽了對沈遇之的陪伴,他才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罷了,晚睡一會而已。


    遲既白點頭答應,二人窩在柔軟的沙發上看著牆上的投影,沈遇之素月白的腳踝裸露在外,溫暖的頂燈泅出一片小小的空間,遲既白的動作輕柔至極,似乎懷中的人兒是春日薄薄的柳絮,稍有不慎就會簌簌化作零落的碎片。


    沈遇之之前身材瘦弱,窩在遲既白懷裏的時候,便像一隻貓兒,但現在長大了,身材不再瘦弱,反而因為遲既白精心製定的健身計劃變得身材挺拔。


    時隔幾年再窩在懷裏看電視,便感覺怪怪的。


    遲既白輕輕拍著沈遇之的手一頓,那好看的少年旋即察覺,疑惑不解抬頭,用眼神詢問遲既白是不是有什麽事情要做。


    微微搖了搖頭,遲既白又像哄孩子那般輕輕拍著他的胳膊,傳來癢癢的觸感。


    遲既白想起昨日天舟的警告,恍惚之中,才發現沈遇之已經長高了,很快就要成年,已經具備了獨立生活的能力。


    或許自己能再信任一下他,讓沈遇之獨立生活?


    就在這時,似乎是沈遇之察覺到什麽,他又往遲既白懷裏縮了縮,長發的發尾掃著睡袍遮掩不住的胸膛,像貓爪在心尖尖上撓癢癢。


    遲既白的顧慮打消。


    這件事情還是等到沈遇之成年再說吧。


    遲既白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他與天舟的來曆都格外神秘,就算能夠快速融入這個世界而不顯得突兀,也無法理解某些東西。


    譬如,就算是親兄弟,也很少會如此親昵地依偎在一起看電影,更像是一對親密無間的愛人。


    但遲既白與沈遇之絲毫不覺得奇怪,畢竟二人從小便是這樣走過來的。


    我養大的人,難道還不能抱一下嗎?


    沈遇之當晚也沒再提別的要求,看完電影之後,便主動回臥室睡覺,也將白天夢中的事拋在腦後。


    但當晚,沈遇之卻是睡得不安穩,在床上翻來覆去,呼吸沉重。


    天舟猛地警覺,它化作虛擬形態來到床邊,發現沉睡中的沈遇之早已是大汗淋漓,眉頭緊蹙,卻又好似被什麽東西拖拽著墜入夢境無法醒來。


    這又是怎麽一回事?


    沈遇之的情況很明顯不對勁,他忽然抬手痛苦地捂著左眼,卻還是極力壓低聲音,將身子蜷縮成一團。


    “不要......不要死。”


    天舟猛地看向窗外,化作一道流光消失。


    萬界中想要遲既白命的人可不少,或許是如今沉淵易主,導致氣息外泄,招惹來了不少髒東西。


    天舟無法做主,隻能去尋找遲既白。


    睡夢中,沈遇之夢到了屍山血海,看到遲既白的身體逐漸化作灰燼,世界崩塌,而自己的眼睛被人奪走。


    未成形的黑暗淹過來,將沈遇之的血肉煮沸。


    他在尋找著歸宿。


    ——


    全息世界之中,靳時棲身著一襲月白華麗法袍,衣襟上繡著複雜繁瑣的花紋,銀白長發飛舞,美到帶著一絲殘忍的神性,張揚到不可一世,清冷的身姿融入身後滾滾的烈焰之中。


    法杖橫在身前,阻擾了係統的下一步動作。


    他將沈遇之送往創造出的小世界之中,又憑一己之力將係統攔截。


    至於方才稍微“一不小心”漏掉的那股能量?


    哎呀,那就隻能讓沈遇之自求多福了啊。


    沈遇之說的沒錯,係統確實沒有那麽大的權力能夠掌控所有的世界,甚至比起當初的幻境回響還要吃力些,最多起到監管的作用,畢竟萬界中的世界無數,若是係統當真全知全能,也無需利用宿主去完成一些修正世界的任務。


    係統不可直接插手,卻能夠利用玩家融入世界之中,為他們提供些許便利,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這個方法,倒和靳時棲的手段很是相似,隻不過靳時棲的方法要更為激進,係統傾向修正,但靳時棲可等不了那麽久。


    為了避免被同為反叛意識的“姐姐”發現,靳時棲利用玩家將原本的世界摧毀,從而借機讓自己的世界得以生成。


    在他的世界裏,他就是神明,是這個世界的主宰,係統當然不能輕易對靳時棲做什麽,否則他死後,世界也會坍塌,無數普通生命體隨之遭殃。


    實話說,其實靳時棲才是這個世界最應該被肅清的存在,他似乎已經從諾沙帝國的覆滅中看出些許規律,便擦著規定的邊開創遊戲世界,硬生生將另外一個世界的人口掠奪。


    但這個世界隻是遊戲,玩家們仍舊可以退出,所以係統並沒有理由驅使任何一位宿主來對靳時棲動手。


    他很聰明,也足夠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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