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瞬間將薑清奇裹住。


    “趕緊離開厄土吧,不要癡心妄想了,那不是……我們……可以……得到……的……”


    薑清奇嘴裏噴著火,含混說出最後一句話,眼睛看向陳夏,流露出無限的悲哀。


    然後,眼睛也噴出火苗。


    眾人都嚇傻了。


    後撤十丈遠,呆呆地看著。


    一盞茶都不到,就燒成一堆白骨。


    薑清奇無法動彈,隻是抬起手,似乎還想說什麽話,全都來不及。


    “這是啥情況?”


    幾個人麵麵相覷,陳夏也沒聽說過這種情況。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還沒回過神,薑清奇就成了白骨。


    也沒人願意上前查看情況,


    葛旺率先扭頭離開。


    其他人搖頭歎息,也跟著,繞了一大圈,匆匆離開。


    陳夏本來還想查看一下薑清奇的遺骨,甚至還想幫他掩埋一下,見眾人都走了,隻好放棄。


    在路上,也不知往哪裏走,沒一個人說話。


    天黑了之後,在休息的時候,葛旺率先開口:“諸位,我說說我的看法。”


    沒人吭聲,都瞪著大眼。


    “我們所以為的厄土,其實並非厄土本身,而是被厄土汙染的地方。”


    老東西又重複別人的話來開頭。


    “此時,我們都承受著厄土的侵蝕,哪怕是陳夏,看起來比較舒服,那隻是運氣好點而已,依然是被厄土壓製的。”


    陳夏默然無語,這個觀點,早就在心裏形成了。


    他唯一還能保持鎮定的原因,是因為小厄土的寶珠,否則,說不定比葛旺還慫呢!


    “大家都去過小厄土嗎?”葛旺忽然提到這個茬。


    陳夏見楊恭喜、秦思桂、楚起三人都搖頭,略略遲疑了一下,承認自己去過。


    “好端端的去小厄土幹什麽?”楚起怪叫道。


    “我本是南天人士。”陳夏提醒道。


    “哦!”楚起無所謂的表情。


    陳夏很好奇,葛旺提小厄土,想說什麽。


    “我也去過南天!”葛旺冷峻地說,“那必須穿越小厄土!實不相瞞,我在小厄土,所感受到的壓製,與此地相似。難受程度不亞於厄土!”


    “你到底想說什麽?”楚起有點不耐煩。


    葛旺說話喜歡邏輯嚴密,前麵廢話較多,那是為了論證方便。


    瞪了楚起一眼,冷然道:“我在小厄土,見過跟薑清奇相似的情況。”


    陳夏淡淡地說:“我還見過在小厄土被閃電追著劈死的情況。”


    “那你認為,最終遭受極刑,是什麽原因呢?”葛旺反問。


    “沒想過。”陳夏沉聲道,“我沒打算回去,所以不去研究。”


    心裏卻說,以前怎麽沒跟聶子鈞多討論一番呢?


    聶子鈞多次往返小厄土,不過這小子有白鷹會的蠱蟲,好像也不大關心這些。


    “那我告訴你我的想法!”葛旺終於說到正題,大家都靜下來,側耳傾聽。


    “我覺得,厄土在吞噬我們的生機!”


    “所謂的枯竭,是生機的枯竭!”


    “我們從踏入厄土的那一刻,厄土就在一點點吞噬我們的生機,到最後時刻,就會像薑清奇一樣,各種死法。”


    “一旦到那個時候,連逃都沒得逃。”


    ……


    秦思桂沉住氣,問:“你說的這些我們已經知道了,你就說,你想怎麽樣吧!”


    葛旺深吸一口氣,抬頭仰望天空:“要不,我們回去吧。”


    楊恭喜聞言,眉頭皺了一下。


    似乎並不吃驚。


    秦思桂蹦了起來,大聲嚷道:“走了那麽遠,才終於說出這句話來,你可憋壞了吧!”


    葛旺低下頭,沒有爭論。


    大家同行幾個月,各個人的脾氣秉性,早已了解得清清楚楚。


    都知道第一個提出要回去的,一定是葛旺,隻不知什麽時候提。


    葛旺也不掩飾,他就是最慫的人。


    “要是離開了,這幾個月的苦不就白吃了嗎?”楚起說。


    “對啊,我們的理想不是找到無量清淨果,重新做人的嗎?”秦思桂氣憤地說,“難道你不想?”


    葛旺很冷靜,心平氣和地說:“我很想,做夢都想。但是,如果這個理想太過虛無縹緲,我會放棄的。”


    楊恭喜脫口而出:“那以後呢?你不想繼續修煉了嗎?”


    “將來遭遇天劫,比別人的強許多,你扛得住嗎?”秦思桂大喊。


    葛旺卻無動於衷似的,淡淡地說:“就算不能繼續突破,又如何呢?老夫元嬰上境,能活千年,出去以後,想做什麽就做什麽,逍遙自在,也不失為一種活法!”


    “那你修道就是為了這個?”楚起驚奇地說。


    葛旺嘴角忽然咧開,僵硬的臉,就像春天化開的河水,果決地說:“那又有什麽問題?”


    “自入道以來,辛辛苦苦,強迫自己做那些毫無樂趣的事。”


    “與人爭搶靈草,為了一點小事,打打殺殺。”


    “所有的親人,一起入門的夥伴,全都死絕了,孤家寡人一個,還要時時為難自己,攀登那永不可能達到的目的。”


    一直心事重重的臉,忽然顯出一絲輕鬆歡悅。


    “何必呢?一旦放下,剩餘的時光好好過,此生定然無悔。”


    其他人聽得目瞪口呆,感覺這番話,簡直大逆不道。


    從來沒見一個大修,如此頹廢。


    但陳夏聽來,卻覺得親切。


    這不就是那種躺平的思想嗎?


    當世無法飛升,隻能追求長生。


    長生並非永生,早晚要修到頭,再也無法突破,那就得坐化。


    修仙之人,沒有人樂意接受這個結局。


    葛旺年紀是六百歲,修煉資質不算上乘,如果不是走了魔道,大概連元嬰都難以突破。


    所以,這是賺了,還是虧了?


    眾人爭執不下,都看向陳夏。


    隻有他沒發表意見,大家不自覺地,都把決定意見,交到他手上。


    陳夏早有想法。


    他融合了小厄土的寶珠,自信能抵消大部分厄土的枯竭。


    進入厄土,獲得無量清淨果,這是他很多年前就做出的決定。


    絕對不會因為看到一個淒慘的死亡事件就改變。


    當初在小厄土,類似的死亡,見得多了。


    見大家都盯著自己,陳夏緩緩說道:“如今有了三個地點,可以節省許多時間,何不去看看,再說這事?”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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