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夏隻好一個人留在院內。


    經此一鬧,也不想休息,幹脆開夜工。


    也不掌燈,就在黑暗中摸索。


    這個院子並不大,如果按以前陳夏的查探速度,白天就能搜查完畢。


    因為,一般陷阱陣法中的物品,都是假的,不會有真實的故事。


    這回卻不一樣,這裏的所有東西都是真的,基本上每塊磚頭都有故事。


    雖說這些故事對破解陣法沒有太大的關係,卻勾勒了戒山宗,肖慶之,還有其他一些已經被曆史湮滅的人物的輪廓。


    讀起來還頗有趣味。


    這一點跟會元秘境很像。


    會元秘境是在會元宗的真實地點上,扭曲地脈靈氣,構造出來的強大陣法。


    內部的許多物品都是真的,隻是以扭曲的形態出現在人的視野內,造成亦真亦幻的效果。


    此地隻是一片小樹林,麵積沒有會元秘境大,但給陳夏的感覺,設計更為精巧。


    凡是陣法,必有缺陷。


    天下沒有完美無缺的陣法,因為這不符合天道。


    二百年前,陳夏掌握的陣法知識很淺薄,沒有能力自主判斷,隻能按順序去摸,免得有所遺漏。


    二百年後的今天,摸過無數高級的陣法,自身對陣法的理解已到精湛境界,會先在心裏評估一遍,找到最可疑的地方,開始查探。


    但是,這一回不同。


    最值得懷疑的練功室,有唯一的石蒲團,卻感應不到靈脈的存在。


    但這並不能說明練功室沒有靈脈。


    隻是被強大的力量給扭曲了,隱藏了。


    如此複雜的陣法,不能以尋常的理論去破解。


    隻好按照最笨的辦法,老老實實從大門處開始,一磚一瓦去摸。


    幸好他的特殊的能力,可以從不會說話的朋友身上,看到遺留在時光中的故事。


    隻要陣眼在院裏,肯定能搜到。


    那位肖慶之前輩,大膽使用全部真實物品,構築幻境,可見其智慧通天,不是尋常陣法高手所能理解。


    但是可惜,陳夏恰好擁有特殊的能力,再高的智慧,在陳夏麵前,都是班門弄斧。


    不是前輩不行,而是陳夏的手段,實在不受這個世界的力量束縛。


    對不住了,一定能破掉陣法!


    摸到下半夜,忽然從隔壁廂房廢墟的一塊地磚上,看到一段文字:


    “肖慶之長老憂心忡忡,老是自言自語,說有個賊人堵塞了天下仙門的飛升之路,大家卻對他毫無辦法。”


    摸了那麽久,滿腦子都是零碎的故事。


    但這一段文字,與眾不同,陳夏震驚不已。


    這個世界無法飛升的說法,早就聽說,但沒有人能說出個所以然。


    沒想到在肖慶之的年代,就已經有這個說法。


    而且,肖慶之似乎知道,那個堵塞飛升道路的“賊人”是誰。


    這些信息都還沒有那麽令人震驚。


    最讓人震驚的是,竟然有一個人,僅憑一個人的力量,就能堵塞天下仙門的飛升之路。


    這個人的實力得有多可怕!


    陳夏見過化神,化神之上,無緣得見。


    即使是當世傳說中修為最高的那幾個老祖,離飛升,也差得老遠。


    如今的世界,不但飛升成了不可能,就連大乘期,都是很久以前才修到,沒有後起之秀。


    “如果那團白氣是肖慶之,倒是可以詢問出這個謎團。”陳夏暗想。


    “肖長老是離飛升時代最近的人了,他一定知道真相。”


    繼續摸去。


    過了一會兒,又在一塊牆磚上,讀到一段故事:


    “肖慶之長老處心積慮,要去殺那人,不知那人死了沒有。”


    這又是肖慶之的零碎故事!


    有點沒頭沒腦。


    又過了一會兒,再次讀到肖慶之的故事:“肖長老許久沒回到這屋子裏來,甚是想念。”


    陳夏大為驚奇,在這間屋子的廢墟裏,居然讀到那麽多肖慶之的故事。


    很可能,這間屋子是肖慶之的日常起居之所。


    這個肖慶之,越來越有趣了。


    此人是生活在厄土成為厄土之前的時代,應該知道很多魔宗的秘密。


    若是能當麵問出點東西來就好了。


    忽然想到,自己肯定在那團白氣的全程監視下,何必舍近求遠,自己摸索多辛苦!


    他既然肯出現在夢中,大概也不會拒絕出現在眼前。


    於是低聲說:“前輩,你就是肖慶之長老嗎?若是能聽到,能不能回答我幾個問題。”


    四周寂靜。


    “晚輩聽說,不管是誰,都無法飛升,前輩定然知道其原因,可肯告知?”


    他停下手,一動不動,周圍空氣仿佛凝固了。


    肖長老會出現嗎?


    心裏充滿期待。


    等了許久,沒有得到回應。


    院子外的樹木,輕輕搖曳,送來一絲涼風,卻不是一團白氣。


    陳夏繼續問:“是因為,有個壞人做了什麽事,動搖了天下的根本,導致大家都無法飛升嗎?”


    說完,恭謹站著,側耳傾聽周圍的動靜。


    等半天,還是無回應。


    無奈,繼續問:“無法飛升的原因,是跟魔宗有關嗎?那個堵塞天下仙門所有人的飛升之路的人,是魔宗的宗主嗎?”


    院中的樹葉搖晃,發出聲音,還以為是白氣出現,然而隻是一縷風而已。


    陳夏歎道:“晚輩問的這個問題,與賭約無關,難道這個也是秘密,不得為天下人知道嗎?”


    周圍死一樣安靜,隻聽得到自己咚咚的心跳。


    陳夏心想,難道肖慶之不會在這樣的場合出現,隻會托夢?


    不可能!


    他見過太多陷阱陣法,既然是陷阱,自然是以困住別人為目的,陣法的主人是不可能存在於陷阱中的。


    但凡有獨立的意誌,那就不是陷阱。


    比如會元秘境,那裏有蘇子義,不管是魂體,還是怪物體,還是一縷執念,都是陣法的掌控者。


    因此,會元秘境的規則,完全由蘇子義控製。


    沒有人會把自己也給困在陷阱了的,蘇子義這麽做,自然是為了嚴密監控一切,隨時修補漏洞。


    十二年一次的開放時間,就是一種修補程序。


    眼前的這個陷阱幻境,有一縷白氣,那白氣,不過是某個意誌的外在形象而已。


    他闖入眾人的夢境,純屬沒必要的炫技。


    目的是恐嚇。


    此人一定不在陣中,而是隱藏在附近。


    他肯定聽得到我說的話,隻是不肯出現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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