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兒嗎?”範嬤嬤用帕子捂著口鼻從羊腸小道進到正院。


    這是王府東南角一個單獨的院子,聽說鄭氏分配給了新來的荀表姑娘住,進來時有新薰香的味道配著一股黴味,陳設也簡單,連個紫檀屏風也舍不得給。


    她分明記得鄭氏自己正廳擺的是那種象牙雕的三陽開泰的大屏,房裏白的是紫檀嵌百寶花蝶的插屏,給荀姑娘的卻隻是一架粉彩山水畫的插屏。


    是這的確也算不錯了,但荀姑娘可是代表老太妃過來的。


    荀柔帶來的下人正幫她收拾床鋪,她自己正臨窗而坐,心中略思索,這鄭氏手段也太粗淺了,直接把她安排在這等地方住,送上門來的把柄給她捏著告狀。


    但見範嬤嬤過來,她連忙站了起來:“嬤嬤怎麽來了?我這裏還沒有收拾好,原本想等這裏妥當了,再請您過來的。”


    範嬤嬤笑道:“我也是過來看看,說一句僭越的話,荀姑娘也是老奴看著長大的。”


    現在結盟為上,範嬤嬤說這些話當然也是示好。


    荀柔請她坐下,支著下巴道:“說實在的,我也並不想來,表兄這裏有表嫂,我看諸事打理的很妥當。但偏偏姑祖母不放心,讓我過來,您知道的,我最不願意管這些麻煩事情了。”


    “原先小王爺在外,領著人投奔魏王,這後方還不都是您運籌帷幄,依奴婢說句不該的話,如今的這位小王妃比您可差的遠了。”範嬤嬤一幅直話直說的樣子。


    荀柔掀了掀眼皮,不免笑道:“範嬤嬤,表兄對她如何呢?”


    這才是最重要的,表兄若是喜歡她,那隨便一點小事根本扳不倒她,能讓範嬤嬤親自傳信回去的,怎麽可能是蠢人。


    範嬤嬤道:“小王爺這個人為人厚道,別說是鄭氏嫁給她,便是個無鹽女嫁給他,他也以禮相待。”


    荀柔歎了一口氣:“這倒是。”


    魏王帳下有位老將軍常常為難表兄,表兄從不告狀,反而從不計較,他實在是海量。


    範嬤嬤也是點到為止,又讓人送了一盅參湯來:“表姑娘趕路辛苦,這是老奴讓人熬的紅參湯,您喝了好好補補元氣。”


    “那就多謝您了。”荀柔道。


    這一晚上,荀柔睡的不夠安穩,她在吳太妃身邊蓋的是緙絲的被子,還從未睡過這樣的屋子,明明鄭氏自己住的地方奢華無比。


    “姑娘,您是不是睡不安穩啊?”荀柔的丫頭梅香道。


    荀柔翻了個身,點頭道:“是啊,我的確睡的不安穩。可那又怎麽樣呢?老太妃讓我過來,我還能不過來嗎?”


    梅香抿唇:“其實老太妃若是真的讓小王爺請封您成次妃,那也未嚐不可啊?您今年也十七了,來王府都十年了,可不能再拖下去。”


    “梅香,我若是成了次妃,日後一輩子就隻是個次妃了。正妃死了,表兄還會再娶一位,難道我這麽多年就是為了當個淮陰王次妃嗎?”荀柔實在是不服氣。


    梅香就怕她竹籃打水一場空,但想著自家姑娘等候了這麽久,結果煮熟的鴨子飛了,任憑是誰也不會服氣的。


    那個鄭氏若是溫柔善良老實也就罷了,偏偏自己一來就讓她住這樣的地方。


    告狀天高老太妃遠,表兄也不在跟前,隻能靠她自己了。


    她暗中觀察這位鄭氏女,每日起來的不早,處理事情卻飛快,做錯了事情的全部按照府規處置,還在準備中秋的節禮,看起來也是有模有樣的,但有一條,絕對不向自己請教,即便她說過自己是老太妃派過來的,她都絕對不說話。


    南媽媽也略微有些不安:“王妃,這荀姑娘怎麽說也是老太妃派過來的?您這邊……”


    “所以說這位老太妃在宮裏熬到頭也隻是個婕妤啊,運氣好才生下吳王,還不惜福。這個荀柔是什麽人?她還比不得範嬤嬤呢,範嬤嬤還能名正言順的是太妃身邊的管教嬤嬤來教我規矩。荀柔隻是小王爺的表妹,卻要替我管家,名不正言不順,任憑她說破天也沒有這個道理。更何況我是魏王替淮陰王求娶的正妃,憑什麽讓個寄人籬下的表姑娘指指點點?”徽音可不好被人欺負。


    當年李珩即便表麵偏寵她,那也是地位頗高,更何況現在她都已經是王妃了,還怕一個什麽表姑娘。


    她若開始討好了,下人們也以為自己怕她。


    再者,這個荀柔過來這是想登堂入室還是抓她把柄的,她尚且不知。


    “王妃,奴婢昨日灌醉了晁媽媽,從她那裏打聽到了一件事情。”秋豐過來道。


    徽音笑道:“哦,不管她是有心還是無意透露的,你都說說。”


    秋豐則道:“那荀姑娘是七歲上到老太妃身邊的,聽聞之前一直都自詡是小王爺的未婚妻,幫著老太妃料理家務。無論是老太妃還是吳王妃都喜歡她,吳王妃生病時,她還用自己的血抄寫經書,後來魏王卻突然幫小王爺定下親事。”


    “那這次送她來不會是想當次妃的吧?”南媽媽急道。


    徽音搖頭:“她若是想做次妃,必定討好於我,但是我去信給小王爺信後,小王爺今日回了信,說老太妃想讓他幫忙替荀柔找一位青年才俊做夫婿,萬萬不能委屈了她。”


    分明就是故意麻痹自己,讓自己放下戒心,自己怎麽被坑的都不知道。


    話音剛落,隻聽外麵道:“小王妃,荀姑娘今日突然暈倒了,範嬤嬤讓喬管事去請大夫了。”


    “怎麽就突然暈倒了?如此暑熱的天氣,我不是把她特別安排在幽靜之處,罷了,我也過去看看。”徽音帶著人很快就去了荀柔住的院子,這裏還圍了不少的人。


    進來之後,徽音見到床上躺著荀柔,臉上蒼白的很,又問起梅香:“你們表姑娘這是如何了?”


    梅香哭道:“奴婢也不知道,這幾日姑娘總說睡不好,今日吃完飯站起來就突然暈倒了。”


    “唉,她這一介弱女子,六百裏的路自個兒趕過來,還要操心我們王府的事情,一時心累也是有的。等今日大夫看過了,我就再為她選個好地方住,要說也是老太妃太疼我們小王爺了,小王爺都是主掌徐州的都督了,還要表姑娘過來看顧,還把小王爺當小孩子看呢。”徽音最後一幅無可奈何的樣子。


    這番話簡直氣的範嬤嬤和梅香牙癢癢的,她們原本是故意鬧大,想找大夫過來做個見證,讓別人知曉徽音苛待表姑娘,沒想到這鄭氏顛倒黑白簡直就是一把好手。


    這可是荀柔一天一夜敞開窗戶,故意把自己累暈了的,若是大家都不當一回事兒,可不就白白作踐自己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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