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還不歇下嗎?”李澄靠在床上言語暗示道。


    明日過了中秋,他又要去淮泗操練水軍,就沒功夫了,夫妻二人當然要抓緊光陰多親熱幾次。


    徽音雖然擊退了荀柔,但並不覺得多開心,她轉過頭看他:“荀表妹是不是在你家待了多年,早就是準備做你的未婚妻啊,想想也覺得惋惜。”


    李澄沒想到她還多愁善感起來,原本以為她會開心自己作為的,誰也不願意被人認為是無情無義之人,他看向徽音道:“我不願意對你撒謊,我若真的想娶誰,莫說她還是官員之女,便是孤女我也想娶。”


    “你的意思是你並不喜歡她?”徽音問道。


    “作為妹妹和親人,我喜歡,畢竟我們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後來我投奔魏王叔父,她們也義無反顧的都跟著我過來了,我心中也滿懷感激。但是要說娶妻,我還真的沒考慮她,她很好,又是祖母的侄孫女,但不是這個人好,我就喜歡的。”李澄的意思說的很明白了。


    李澄其實是嘴下很留情了,當年荀柔年紀還不大,就屢次對自己曖昧,他之所以在徐州專門建了府邸,也是不願意回建業。


    甚至吳太妃還特地給他送過補湯,拋過手絹,故意和自己對視,什麽手段都有。


    徽音聽他如此說才滿意:“你這麽想我真的很開心,當年有個男子自詡對我一見鍾情,以死威脅讓我嫁給他,連我父親都差點被打動了,說他也是英偉男兒,家世也好,可我偏偏就是覺得不喜歡的人你越威脅我,我就越不想嫁。”


    李澄沒想到他們這樣最討厭被別人威脅安排的人,居然最後成了夫妻,還盲婚啞嫁,想起來越發覺得不可思議。


    既然誤會解除,徽音心裏那點氣也就煙消雲散了,她不由給了個台階道:“今年我初嫁過來,沒給我娘家送節禮,趕明兒過年的時候一起備下過去。”


    李澄莞爾:“好,你姐姐嫁的東宮也送一份,還有你兄長那裏。”


    俗話說鴛鴦交頸,好不快活。


    另外一邊的鄭德音也是剛承寵完雨露,這次太子讓她在東宮操辦中秋宴,她勢必要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來,不能讓人看輕。


    但是對待太子妃呂笑,她又覺得很對不起,因此她和李珩躺在床上時,不免道:“今日針工局做了一件精美的洋紅色的衣裙,妾身隻覺得太子妃穿著好,遂送去了太子妃那兒。明兒我雖然操持,但也是為太子妃服其勞,我隻恨不得太子和太子妃早日誕下太孫,如此妾身心中也就高興了。”


    這話當然是言不由衷,李珩自小在宮中長大,很懂這些套路,鄭德音屢次以退為進要這些權利,又還要做好人。


    但李珩還是誇道:“你想的很好,可是孤隻想和你生孩子。”


    鄭德音不由得嬌羞道:“殿下,這話若是讓外人聽到可就不好了。”


    “聽到什麽?”李珩調著情,但又覺得鄭德音實在是在床上太呆板了,他其實沒什麽興致了,但是想著還要挑動鄭家鬥呂家,他不由得再來了一次,又是滿嘴說朝中憋悶之事,鄭德音聽到太子被呂威轄製,心裏也默默難過。


    於是在次日徐太夫人進宮請安時,鄭德音便和她說了自己的難處:“太子如今鬱鬱不得誌,但對我是極其好的,祖母,能否讓父親幫幫太子。”


    徐太夫人撫了撫她的手:“太子真的對你很好嗎?”


    “是啊,太子一個月來後宮二十幾天,就有二十天是來我這兒。對太子妃平平,甚至因為呂威的關係,有一次還打了太子妃呢,不過太子妃也剽悍,甩了太子幾巴掌。”鄭德音聽的都心有餘悸。


    聞言,徐太夫人猶豫片刻,又點頭:“好,我努力說服你父親,不過呂威勢力根深蒂固,可不是那麽好對付的。”


    鄭德音歎了口氣:“若我有母親弟弟,何愁要祖母偌大年紀還幫孫女兒操心,這也是孫女兒的不孝了。”


    徐太夫人其實也是這麽想的,鄭放沒兄弟,又是寒門出身,如今最信任的人還是紀氏的長子裴朔,可人家願不願意為她賣命呢?


    比起鄭德音這邊的暗自憂愁,徽音卻歡歡喜喜的準備過節,無論如何,她得先有個孩子。無論是女兒還是兒子,總得先來一個,否則娘家人也不是傻子,你要父親用那麽些人馬幫你,首先你就得先讓他覺得值得。


    如何值得呢?比如她沒有兒子,也就意味著幫女婿幫了也是白幫,因為女婿很有可能扶植別的女人生的兒子。


    她爹好歹是一方諸侯,擁兵冀州,怎麽可能輕易動兵。


    桌上擺滿了點心、幹果、鮮果、月餅等等,徽音舉杯和李澄小酌:“俗話說花好月圓人團圓,我們夫妻總算團圓了,如此也值得慶賀一番。”


    李澄端起酒杯和她的杯子碰了一下:“王妃,請。”


    酒一飲而盡,今日李澄特地把沒有歸家的部下都喊了過來,徽音遂知趣的離席:“妾身先行告退了。”


    李澄對她這一點很滿意,沒有過分強的好奇心,為人處世極其有分寸。


    他繼續招呼諸位將領,這些人都是跟著他出生入死的兄弟,說句不中聽的話,這些人都是能為他賣命的。要不說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他把他們自然得籠絡好。


    可心裏這麽想的,不知道為何想起妻子還有些心虛。


    酒過三巡,軍士們也頗有眼色的告退了,畢竟明日還要啟程。


    李澄也有些微醺,走到二門內後,小廝長隨都退散,二門內男人不許隨意走動,李澄遂自己在前麵走著。


    繞過假山時,不曾想有一個人幽幽的出現在他麵前,就著明亮的月光,他定睛一看,竟然是荀柔。


    荀柔在這裏等了許久,八月的夜晚,平日有些暑熱,但是待久了還是覺得夜涼如水。


    “表兄……”


    “表妹在這裏做甚?”李澄側過身子問她。


    荀柔泫然欲泣:“表哥是聽了表嫂的話要趕我走嗎?捫心自問,這麽多年我對表哥如何,表哥心中清楚。姑祖母早已把我許給表兄,我心中也當表兄是丈夫了,建業誰都知曉,因此我不遠幾百裏的路都趕過來。難道表兄非要棄我於不顧嗎?我,我願意做側妃,侍奉你和表嫂。”


    她眼見正妃之位很難了,鄭徽音若是回到建業倒也罷了,偏偏她在表兄跟前,雖然她是後來的,可一身的狐媚功夫,又工於心計,很難對付。


    她今日其實在湖裏擺了錦鯉,準備做一出祥瑞,結果也被她攪散了,這個女人可非同尋常。


    既然如此,還不如懇求側妃之位。


    李澄垂眸:“表妹,我怎麽能讓你做側妃呢……”


    “如何不能?天下人都知道我早就是你的女人了,我還有何等顏麵嫁給別人?”荀柔拿著帕子揉淚。


    李澄往後退了一步,指著她道:“你把話說清楚,你隻是因為當年投奔在我家,我祖母憐惜你這才作主把你留了下來,什麽就天下人盡皆知你是我的女人了。我這幾年不是在守孝就是在打仗,何時與你有什麽交集?”


    荀柔愣了一下,又道:“王妃臨終之前,是我以血抄經,挖肉入藥,表兄這不會不承認吧?”


    “你父親的官位,你母親安吉穴,還有你們荀家欠的錢,難道這些不是我還的嗎?況且,也根本沒讓人你以血抄經,甚至挖肉做藥引那根本不是正常大夫說的,我當時都勸你讓你千萬別如此。做這些根本就沒有任何作用,你若真的聽我的話,怎麽不勸我祖母不找那些方士過來胡說八道?”李澄是個你若和他爭個對錯,他就能跟你爭一天一夜的人。


    他平日最喜歡王充,而王充是有名的無神論者。


    這些他一概不信。


    荀柔以前從不知道李澄心裏原來是這麽想的,她歪著頭不可置信:“表哥,你怎麽可以這麽說我呢?我可都是為了你母妃好啊,我還幫你打理家業——”


    “快別提你打理家業了,你送來的那些人給我一個雞蛋翻六十倍的記我賬上,一鬥十文錢的鹽你的人給我記成一兩,這不是替我打理家業,這是碩鼠吧?我是說我們郡王府就我一個正經主子,怎麽著錢越用越多,我餘下來的銀錢都可以招兵買馬了我。”李澄那勁兒也上來了。


    荀柔自然是循著吳王妃在的時候的習慣,當時吳王妃在的時候就不揭穿她們,況且她代管家業,當然也要拉攏吳太妃手下的人,也願意給她們一些油水,如此大家才會稱讚她好。


    可是這也非她一個人可以改的啊,她又不是名正言順的王妃。


    但是李澄這也太沒良心了吧,她也生氣了:“表兄,我都是為了你好?你憑什麽這麽說我啊?”


    ……


    徽音剛沐浴更衣完成,就聽外麵的人喊道:“小王妃,不好了,小王爺和荀姑娘吵架吵起來了。”


    什麽玩意兒?男人和女人還能吵架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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