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桂和秋豐都在房裏,聽到荀柔和李澄說的話,都在心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現在說的是隻求個次妃名分什麽都不要,日後登堂入室恐怕要的更多。


    同為女人,誰不知曉女人的那些招數啊。


    徽音正在廚房認真的做著拉麵,她很清晰明了的感覺到李澄其實和很多人都不一樣,他不受別人道德綁架,也會一時上頭甚至和別人非要爭個輸贏,這是個很較真又有少年氣的男人,那麽的有血有肉。


    她對他其實都不是很了解。


    切了劑子之後,開始幾股合在一起,她開始拉,專心致誌的做拉麵。這一個多時辰,她想起了荀柔,其實荀柔對她而言就是模糊的,和那些她印象中想上位的女人一樣,但是細捋了一下她所做的事情之後,又覺得她真的不放棄。


    到今天都還沒有放棄,如此難纏,若是換個心智不堅的男人恐怕早就收用了。


    但是他並非是為了自己拒絕的,他是因為純粹不喜歡她,或者很討厭這種束縛捆綁的關係,所以不願意接納荀柔。


    她親自端著托盤過來,荀柔早已不見蹤跡。


    “你真是個磨人精,專門讓人家去拉麵,搗鼓了半天,身上又熱又濕。”徽音坐下來,她亦是投桃報李,到徐州這一個多月,李澄對自己幾乎是有求必應。


    李澄笑了笑,沒多說什麽,但以實際行動告訴她,這碗麵很好吃,因為他連湯都喝的很幹淨了。


    “麵好吃,湯也好喝。”他道。


    徽音道:“荀柔那裏……”


    他把麵吃完,就有親衛過來催了,李澄快步離開,都來不及多說一句話。


    福桂有些慚愧道:“奴婢隻聽到荀姑娘說隻要個次妃的名位,別的不要求,之後,他們進了內室,具體說些什麽,奴婢就沒法打聽了。”


    “沒關係,我知道了。”徽音頷首。


    她還是和之前一樣待荀柔,沒有任何區別,中秋過後的幾日她收到了從建業送過來的中秋節禮,以魏王送的最厚。


    不僅送節禮還送金子衣裳,徽音讓人登記造冊。


    魏王似乎很器重他這個侄兒,這次甚至送她的禮都有,都是上等的點翠、珍珠、金玉這些。王府有專門的工匠是做首飾的,徽音拿了一半,讓她們打首飾。


    這些金玉之物,她小的時候嫌棄俗氣,長大了卻覺得很喜歡,別有一股富貴之意。


    從李澄出門之後,荀柔似乎也開始深居簡出了起來,她連何娘子都不怎麽見了。


    “雲慧,這是給荀姑娘的月例,還有這幅耳鐺是我送給她的,你替我送過去吧,再有,馬上就要秋日了。徐州四季分明,針線房的人正要做衣裳,這幾日針線房的人會找她去。”徽音不會寫信問李澄那日的情況,荀柔肯定不會告訴她,於是她讓雲慧去碰碰,畢竟上次雲慧提起荀柔來神情不同。


    雲慧聽徽音吩咐,卻沒有二話,很快就去荀柔那裏。


    荀柔此時正在寫字,她的字寫的相當好,甚至能夠雙手書寫,曾經記得表哥見她寫字還稱讚過她。


    抬眸卻見雲慧進來了,她微微一笑。


    “你來了,你想看我的笑話麽?告訴你,那可看不成了。”


    雲慧板正的把托盤放下:“奴婢是奉小王妃之命過來的,這些是您的月例,還有一對耳鐺是小王妃送給您的……”


    荀柔挑眉:“你是想嘲諷我如今寄人籬下,還得靠那個女人給我發錢麽?”


    “表姑娘您是真的誤會我了,您是主子,我隻不過是個奴婢,都是按照小王妃的吩咐辦事罷了。”雲慧臉上表情都未曾變過。


    荀柔笑道:“你也不必在我這裏裝模作樣的,你那些小心思,恐怕也隻有我表兄不知道了。他是個重情重義的人,身邊的人無不善待,可她若是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情,又該如何看你呢?”


    雲慧依舊很鎮定:“奴婢不明白您在說什麽。”


    “你心裏很清楚。”荀柔想說出來,可是想著鄭氏也討厭,她憑什麽幫她揭穿她呢?於是冷哂一聲,不再動作。


    雲慧說完就準備離開了,神色未變,隻是走出去之後彎了彎唇。


    很快就到了九月,天氣開始微涼,氣候很宜人,往常在冀州十月都有可能要下雪,現在卻是豔陽高照。園圃的花匠們又開始新培了許多花,徽音帶著丫頭仆婢們遊園,她現在在徐州身份最高,當然不需要出去交際。


    現在王府上上下下大幾百人她都幾乎認識了,並且熟悉她們的職能,可以正常分派活計,開始調派。


    “南媽媽,您是我乳媽,切不可和在鄭家的時候一樣,這周圍的人我都不太信任。”徽音叮嚀。


    南媽媽點頭:“是,是。以前媽媽沒什麽戒心,在鄭家的時候習慣了,現在也應該試著多幫小王妃您分憂。”


    事實上淮陰王府男主人不在家,全部托付給女主人管家,徽音就已經比在東宮要爽多了。


    主仆二人走遠之後,南媽媽才問:“奴婢看您對荀姑娘似乎沒怎麽管了?昨日她的丫鬟出門,您也讓人放行了。”


    “是啊,一個已經輸了的人,我有什麽好和她說的。”徽音其實已經猜出七八分了。


    如果荀柔真的被選為次妃,小王爺不會不和她商量的,他或許未必愛她,但是很尊敬她正妻的地位,至少現在看來是這樣。


    南媽媽卻道:“萬一是她裝的呢?明修棧道,故作閑雲野鶴,其實暗度陳倉呢?”


    徽音笑道:“我有什麽好怕的,她若成了次妃,那還不如現在了。”一個表姑娘,那是客人,那是荀家的人,不好對付,可她真的成了次妃,那就要被王妃名正言順的管著。


    她可不是鄭德音,連荀柔這種李澄不喜歡的人也無法對付。


    說白了,現在徽音是身份受限,沒有真正站穩腳跟,自然是得忍,前世董玉娘那條毒蛇她都對付過,怎麽會怕一個荀柔。


    隻不過她要表現給李澄看,現在還不能動手,且她也在等一個機會。


    “媽媽,再等等吧,到時候自然就見分曉了。”


    “等,等什麽?”


    南媽媽的確不懂這些,她從冀州一路下來,她也算是頗有手段的人了,但是常常在王妃麵前,總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用。


    徽音笑著搖搖頭,回去又寫了一封信給李澄,她把園子裏的花圃的情況說給他聽,又說重陽節登高,想起他在淮泗,用花圃裏摘的菊花做了些花糕送給他品嚐,知道他在軍中不喝酒,所以就不送酒了。


    李澄回到營帳時就看到了徽音寄來的花糕,呈透明狀,不膩味,吃起來清甜。


    他其實生活挺美滿的,父王母妃隻有他一個兒子,對他尤其是溺愛,可是他從小不知道為何總覺得岌岌可危,朝不保夕。


    現在有個人一直惦記他,他嘴上不說,其實心裏是很歡喜的,尤其是鄭氏也很有分寸,她隻在床上撒嬌弄癡,無限的和他說著好些羞人的話,平日卻很正經,寫來的信連情詩都沒有。不過隻言片語,看到菊花都想著給他做花糕,也算是有心了。


    可他要送什麽回去呢?


    隔了半個月,徽音這裏收到了一方銅鎏金琺琅彩嵌珠寶石珍珠的首飾盒,十分精美,她很歡喜,女孩子幾乎都很喜歡這種精美的東西,沒想到李澄會專程讓人送給她。


    荀柔來給她請安的時候,就見她梳妝台上幾乎擺滿了首飾,梳頭的丫鬟拿起一根簪子在她頭上比劃。


    “表嫂,今日繆家姑娘下了帖子請我過去參加詩集雅宴。”荀柔態度看起來很謙卑。


    徽音笑道:“去吧,我讓下人給你套好車,你自己也留心一些就好。”


    荀柔頷首:“那就多謝表嫂了。”


    她說完,扶著梅香的手出門,徽音看著她的背影,冷哼一聲,跳梁小醜不知死活。


    荀柔上次懇求李澄讓她留在淮陰王府,以免回去之後受到吳太妃責罰,等過年她再回去,表示自己真的盡力而為了,不能做次妃不是她的問題,吳太妃也不會責罰她,如此表兄思索片刻便同意了。可她怎麽可能就真的離開,如今也正在想辦法,先用外邊的事情纏住鄭氏,讓鄭氏出醜,到時候她再臨危受命。


    果然,這次荀柔出去之後,繆夫人上門說是如今流民肆虐,想問淮陰王府如何安置,要不要本地大戶幫忙。


    徽音笑道:“此事不是還有本府知府縣令管,怎麽還要我們這些婦人來安置?”


    繆夫人平日常來徽音這裏奉承,不免推心置腹道:“妾身也是為了您的名聲著想,淮陰王初來徐州,正是安撫人心之時,若是您能領頭,對您和王府的名聲也是好事啊。”


    “你說的話很有道理,但是我現下有了身子,恐怕不便勞動。不如這樣,我讓我家表妹荀姑娘代替我們府上出去,也讓徐州大戶看看她多麽能幹,您不知道我們老太妃就是托付我和小王爺幫她找一位佳婿呢。”徽音笑眯眯的。


    她身體好,李澄又不是李珩那壞種給她下涼藥,故而她現下已經有孕三個月,差不多坐穩了胎,昨日已經專門讓人送信給李澄了,甚至信上也說了她現在有孕在身,恐怕無法照顧荀柔。


    繆夫人一聽,連忙恭喜:“沒想到小王妃是有喜了,對對對,這怎麽能勞煩您,咱們就自顧做了,隻當為您肚子裏的世子積福了。”


    “好,那你們告成那日,我讓荀表妹代替我去一次就好了。”徽音笑道。


    繆夫人連忙點頭,又想著回家之後搜羅些什麽好東西送過來,自己也在小王妃這裏搶一炷頭香。


    自然,因為這個主意還是荀柔所出,她又去告知了荀柔一聲。


    荀柔心中一緊:“您是說我表嫂有了身子了?”


    繆夫人笑道:“可不是,要我說小王妃真是福氣好,才成親三個月就懷上了。不過,她也為你打算,還說等流民所安置成功時,就讓你代替她過去呢。”


    荀柔頓時冷汗涔涔,她這些日子出去除了去繆家之外,也聯係到吳太妃的舊部,精心策劃了在流民安置所告成那一日攛掇流民鬧事搞破壞,銀錢都給了。她之前還怕鄭氏不參加,故意讓繆夫人等人先籌劃,弄的差不多了就讓鄭氏牽頭。


    如今鄭氏悄悄有了身孕,居然讓自己代替她過去,等繆夫人一走,她就喊梅香道:“你替我拿著我的手信出去,讓咱們的人停止計劃。”


    若是自己去,當然不能讓人衝撞了,否則過錯全部在自己身上。


    梅香立馬準備出去,沒想到院門都出不去了,梅香急著回來道:“姑娘,不好了,守院門的婆子說小王妃吩咐了,說她現下有了身子,怕歹人作怪,因此不讓人出門呢。”


    荀柔整個人差點暈倒,鄭氏果真技高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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