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姝的妝奮物品,在下嫁的前一天就得派兩名年命相合的內管領之妻押送到公主府,並負責鋪放停當。同日,額附穿蟒袍補服率領族中有頂戴之人員,到乾清門和內右門外各行一次三跪九叩禮。


    荀姝出嫁前夕,她心裏愈發的沉重了,從前也不是沒有想過自己出嫁的那一天,可馬上就要到真正成婚的這一天了,她還是很緊張沉重。


    她躺在睡榻上怎麽也睡不著,隻好披上衣服坐了起來,呆呆地望著這房間裏的陳設。明日,她便要離開這個從小長大的地方了,離開她的皇阿瑪,皇額娘和額娘,還有與她一同長大的妹妹意曦,一個人去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家庭當中生活。她不明白,為什麽自古的女子生來便都是這樣悲哀的命運,憑什麽就隻能男兒誌在四方,可以上戰場建功立業?而女子便隻能相夫教子,三從四德?


    這對於女子來說,似乎一點兒也不公平。若是可以,她也可以像男子一樣上陣殺敵,女子未必就不如男子。千古女帝武則天、巾幗英雄花木蘭、將門女元帥樊梨花哪個又不是女子?荀姝從小就喜歡聽這些英姿颯爽,從世俗眼光中脫穎而出的那些女將軍的故事。所有的話本子也全是關於女將軍的,如若可以,她希望下輩子可以生在一個對女子沒有任何偏見的時代。


    她正神遊著,就聽見自己的寢殿門被打開了。她回過神來,便看到自己額娘月娥帶著貼身婢女芸香進來了,她忙起身高興地月娥握住月娥的手問道:“額娘怎麽這個時候來了?這麽晚了,額娘怎麽還沒歇息啊?”


    月娥牽著荀姝坐在寢殿的軟榻上笑著,看了荀姝好一會兒後遂又伸手摸了摸荀姝鬢邊兒的碎發。緩緩開口道:“額娘看你殿內燭火還亮著,便想著進來再好好看看我的女兒。以後額娘不在你身邊,記得照顧好自己別讓額娘擔心,有空多進宮來看看額娘。”


    聞言荀姝眼淚便已經止不住了,她靠進月娥的懷中,點點頭道:“女兒一定會照顧好自己的,額娘也要照顧好自己。隻要得空,女兒就一定會進宮來看額娘的。”


    “還有啊,如果日後那額駙待你不好,你一定要告訴額娘,額娘一定會叫他好看。”


    “是,女兒知道了。不過額娘不必擔心,好歹女兒也是大清的公主,想那額駙也不敢不待女兒好。”


    聽到這話月娥瞬間被逗笑了,她輕手扶起懷中荀姝遂給了芸香一個眼神,芸香連忙上去將手中的錦盤呈上前來。


    月娥一臉神秘道:“掀開來看看。”


    荀姝聽話地照做了,她剛掀開錦布,映入眼簾的居然是一件做工非常精致細膩的婚服。而婚服上所繡的圖案也是盤金秀,盤金繡以針代筆,融合繡線,盤金成畫。細膩柔滑的真絲麵料,配以金銀線繡製傳統紋樣,色澤明豔,雍容華貴。層次分明的線條,細膩勾勒出傳統韻味,典雅高貴、唯美流暢。


    而朝服上所繡的圖案也都極好的寓意,比如並蒂蓮象征著百年好合永結同心,而雙翼彩鳳象征著吉祥如意,安寧尊貴的寓意。


    月娥道:“這件婚服是額娘親手一針一線為你繡出來的,額娘繡了幾個月,隻是希望額娘能看著你穿上額娘特意給你繡的婚服嫁人。除了能親手給你繡製上一件婚服,額娘便沒有什麽好的東西可以給你了,額娘隻是想再為你做些什麽,你看看,可還喜歡?”


    荀姝感動極了,這一針一線都寄托著月娥對她的愛意。她點點頭道:“對女兒來說,額娘對女兒的心意比任何東西都要彌足珍貴,在女兒看來,這件婚服就是全天下最好的婚服。”


    “傻丫頭,隻要你喜歡,那額娘便心滿意足了。好了,時辰不早了,快睡吧。”月娥也強忍著淚珠不讓淚珠落下。


    荀姝拉著月娥到軟榻上坐下,自己則坐倒在月娥腿邊的地上然後伏在月娥膝上說道:“女兒睡不著,額娘你別走,再陪陪女兒好不好?”


    月娥伸手撫摸了摸荀姝的腦袋答應道:“好,額娘哪裏也不去,就在這裏陪你。”


    芸香非常識趣地悄悄退了出去並把殿門帶上了。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荀姝趴在月娥膝上睡了過去。好不容易才睡著,月娥又哪裏舍得叫醒她呢?


    翌日天剛蒙蒙亮,宮女們就端著鎏金孔雀南飛盤匜進來了。今兒個可是十一月十九日,荀姝的大婚之日,所以可不得早早替公主梳妝打扮麽?


    月娥溫柔地叫醒了還在夢鄉中的荀姝,荀姝伸手揉了揉眼睛遂又伸了一個懶腰。接著荀姝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宮女們拉去梳洗打扮了,芸香躬身上前附在月娥耳邊低語道:“主子守了公主一晚,不如,趁著這點子功夫去睡榻上歇一歇吧?”


    月娥搖搖頭小聲道:“不了,本宮身為公主生母,自當也要好好梳妝打扮一下了,時辰也不早了,還是別再耽擱了,荀姝的大婚日子上本宮可不能出現任何差池。”


    芸香見狀隻好應了一聲帶著月娥去梳妝了。因為今日是荀姝的大婚之日,所以便免去了眾嬪妃的晨昏定省。


    這日額附要先到午門恭進九九大禮,主要有文馬二九(十八匹)、玲瓏鞍髻和甲宵各二九(十八副)、閑馬二十一匹、駝六頭,並進宴九十席、羊九九(八十一隻)、酒四十五罇,這些東西分別由上駟院、武備院和內務府收管。


    是時,顒琰也下了早朝穿著朝服來到了翊坤宮,而蘊顏也身穿皇後朝服領著眾嬪妃來了翊坤宮。眾人都身著朝服,嬪位以下的嬪妃都著吉服在廊下等著。


    荀姝已經穿戴整齊被貼身婢女彩星扶了出來給顒琰、蘊顏和生母月娥跟前跪地行禮拜別。吉時到後,荀姝由命婦導引升彩輿,各執事校尉和太監異輿出宮,前導儀仗向例用燈籠八個、火把十枝、紅氈二十條,陪送的福晉、夫人及隨從的命婦都乘輿隨行,內務府總管大臣、內管領等均乘馬在前麵導從,後麵有參領及護軍乘馬護送。


    此外,還有陪送公主和賞賜額附的各種物品、馬匹等,車載、人抬、馬馱,跟在後邊有條不紊地向前進發。沿途街道,早已由步軍統領負責打掃幹淨,清水撥街,陳設整齊,一概不準閑雜人等走動。


    送親的隊伍來到額駙府邸之前,眾人要下馬步行,儀仗停在門外,公主的彩輿人至正庭階下,命婦引導公主下輿,額附之父在外堂相迎,額附之母在中堂相迎,公主入室後等候吉時行合巹禮。


    額附府事先要備羊九隻、酒九瓶,到時由年命相合的結發命婦上合巹酒,實際上,隻用羊、酒各一。飲酒前先醛祝,即由內務府派出的兩對年命相合的結發夫妻進肉一盤,跪割三斤左右(切碎),再進酒三杯,與肉一起擲撒於地,表示祭祀天地,荀姝與額駙交杯對飲,禮成,然眾人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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