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熊攜青衣甄宓聯袂而去,五名白袍甲士持戟相隨於後。


    龐統、諸葛亮、徐庶並肩而立,習禎、馬良又分別站在側後一些的位置。


    五人自高處俯覽,就見山路一處無人處,那白鵝渠帥攀爬石壁,拳腳靈活,為青衣女摘取峭壁蘭花。


    蘭花插在青衣女發梢,彼此嬉戲,如似士人攜帶女婢郊遊。


    五名白袍甲士則警戒各處,那持雙刃戟的甲士頭目似乎察覺到了他們,不時扭頭來看。


    龐統等人身前的灌木草叢大致遮住了腰腹以下,上半身遮不住。


    目送對方拐過山棱不見,龐統才問:“元直,這白鵝渠帥有駿馬百餘,且勾結甘興霸,所圖不小。劉豫州可會姑息放縱?”


    其實陰幹駿馬可以延遲強化,直接將呂布強化兩級……說不好關鍵時刻能給劉表,或者劉備一個大大的驚喜。


    身邊雙肘撐在護欄看江水的甄宓回頭:“郎君何出此言?”


    河北的事情已經無法隱瞞,劉表父子知曉後哪怕不采取行動,荊州大姓也會出手的。


    諸葛亮不在意黑熊這支隊伍會被誰吞並,他在意的是黑熊與曹操之間難以消融的仇。


    指揮試了試,現在的呂布依舊不能說話,連嘶喝之聲也無。


    摘下麵具,掀開白紗籠巾,是幹枯皮肉緊貼麵骨的駭人容顏。


    是正義之舉,天下練達之士聽了隻會拍手叫好。


    甄宓聞聲就低頭鑽進雀室,順木梯回艙室休息去了。


    思索著,黑熊起身點燃一支熏香,為甄宓掛好蚊帳,到隔壁艙室穿盔甲,戴好皮盔走向甲板。


    黑熊手裏不缺五銖錢,這是融了五銖錢鑄造的麵具。


    思索間,道兵呂布低頭走進隔間。


    黑熊說著笑了笑:“錯役製在,他就是萬民口中治世能臣亂世奸雄;沒了錯役製,就是他身死族滅之際。河北人靠不住,荊州人也靠不住,孫權更是不能指望,還得我親自動手。”


    當呂布再次出現時,麵容栩栩如生,下巴、兩鬢有細密絡腮胡須。


    她總覺得事情沒有壞到那個地步,還有許多掙紮反抗的餘地。


    待到子夜,新的兩點黑法力出現,黑熊手裏有了三十三點,當即將三十二點投入呂布。


    有這百餘匹馬,走武關道後,輕易能搶來幾百名青壯。


    好在日常使用沒有額外支出成本,否則暴兵路線會中路夭折。


    “這人殊為無禮,目中無人,遊覽鹿門山後徑直就走。說明這個人不願交結我等,也意味著他無意長住荊襄。”


    黑熊反問,見船頭恍然,這才露笑返回艙內。


    這是大部分黑仆從的極限,卻不是呂布這張卡片素材的極限。


    不是龐統懷疑劉備,而是劉備日子過的緊巴巴的,又得不到劉表的實際扶持,咬一口這送上門的肥肉實屬正常。


    可如果丟了這些駿馬,要麽跟荊州人翻臉,要麽去關中白手起家,創業難度直線上漲。


    “他倚靠朝廷大義劫持了中原三四百萬人,他不強,強的是朝廷大義,他隻是足夠壞。”


    鹿門山來去山路,她也腿腳乏困出了好些汗。


    體力無限,組成長矛戰陣後就不需要什麽器械廝殺的技巧和爆發力,平推硬懟就行了。


    估計此刻的呂布,腦殼內的幹癟大腦也飽滿起來了。


    專屬坐騎陰幹駿馬強化兩次用了十五點,第三次強化需要投入二十點。


    “我不是感慨出身,而是感慨鹿門山之士。”


    百餘匹駿馬,值得他們出手。


    除非荊州激進派掀起一場內戰,否則隻能任由數量更多的投降派將所有人拖著沉入水中。


    再給洗練麵巾鬥笠、白袍,一杆戰陣長矛就能完事。


    管你是什麽精銳健騎,你隻要敢衝鋒,這支長矛戰陣就敢迎麵架起矛陣!


    矛陣齊齊推進,有幾支隊伍能抵擋?


    長矛戰陣最重視的是紀律,對個人武技要求很低。


    劉表做完選擇,就輪到荊州大姓了。


    也不知道劉琦會怎麽選,反正自己今晚是沒機會劫持他了。


    一個戰意頑強手腳靈活的荊州巨人,是曹操也需要小心翼翼伺候、安撫的。


    徐庶清楚龐統在想什麽,龐統是鹿門山土著士人領袖,諸葛亮則是外州士人領袖。


    可現在荊州絕大多數人滿足於眼前,對未來盲目樂觀。


    “妾身看來,鹿門山雖是俊傑之士,比之郎君,是雲泥之別。”


    依舊無法主動表達意願,還是個類似機械智能的存在。


    徐庶不願深入討論這個問題,扭頭看諸葛亮側臉:“孔明是何做想?”


    劉表去年開始興辦學校,這三千多的師生隊伍裏,認識呂布的決然不少。


    而不是仰慕袁氏、劉豫州,純粹是為了借力打力。


    隻是雙眸依舊沒有眼白,仿佛畫了濃濃黑色眼影一樣。


    這樣一年時間,就能積攢一個百人規模的長矛戰陣。


    這可能是要借鹿門山的渠道,給劉表傳達訊息,看劉表怎麽選擇。


    不是曹操仁慈,而是特權、規矩如此。


    如黑熊說的那樣,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還有就是白法力洗練的鎧甲穿戴後,每次召喚出來需要體力勞動時,還要卸甲,這多少有些不方便。


    呂布是資深級別道兵,已強化了四次,第五次就需要投入十六點黑法力。


    仔細一看,是有眼珠子,但沒有眼白,估計也是個擺設。


    劉備拿到了河北情報,人家是朝廷的豫州牧左將軍,自己是賊、作亂的橫海校尉,人家兼並自己實屬師出有名。


    船頭愕然:“渠帥不是與劉公子有約?”


    曹操兼並荊州,鹿門山士人上上下下沒人會受到錯役法的迫害。


    甲板上吹著西北風,黑熊眯眼觀察兩岸。


    繞來繞去,還是無法平靜脫身。


    未來如果走數量,以資深道仆為主力就可以了。


    之前算過,強化一個人馬具裝的騎神將,需要六十六點。


    它抬手摘下三星堆特色的銅鑄麵具,在審配莊園製造麵具時最快的方式就是鑄銅技藝。


    另一端,黑熊引著甄宓返回船上。


    艙內掛著蚊帳,黑熊翻閱自己所作的竹簡日曆。


    自己四月十六丙子日劫持二袁到黎陽,當夜起航;如今五月初八丁酉日,前後曆經二十一天。


    而一個普通皮甲道兵隻需要七點黑法力,所以一個選擇題就擺在麵前。


    龐統聽明白了,哪怕袁尚發布討伐、斥責黑熊的號召,也可能是表麵功夫。


    錯役製度下家庭殘破的可憐少年縱然果決驍猛,未來又能走多遠?


    白鵝帥威名之盛,如何及的上當年錦帆帥?


    甄宓聽著有些想不明白,就連河北的事情,她也不怎麽明白,為什麽袁尚、袁譚會突然變的那麽狠厲。


    想了想,甄宓詢問:“郎君,那曹孟德真如此強?”


    袁尚、袁譚、劉表、劉備,都有資曆為自己背書,表任自己當個縣令長、校尉、都尉什麽的。


    到馬良隻是第二代,依舊沒能融入襄陽、南郡士人大懷抱裏。


    馬良兄弟幾個是襄陽人,可依舊被歸類於外州士人。


    當年呂布能嚇得袁紹封閉鄴城,自己手裏的這個呂布更強,單人匹馬包圍襄陽城也不是什麽奢談。


    天色漸暗,運船逆流行船,漸漸借不到風力,艙內水手劃船、搖櫓,這才緩慢向築陽縣邑移動。


    這麽大一筆橫財,劉表都會猶豫片刻,更別說是其他人。


    原因是幾十年前一位茂陵馬氏來做南郡郡守,當時朝中不穩,關中又有東羌作亂,所以留了支係在襄陽發展。


    諸葛亮語氣斷然:“如此看來,他所言非虛,他的家室的確遭受錯役惡法摧破。”


    “不說這些了,天色將暮蚊蟲也多了起來,回艙吧。”


    現在的她,連曾經的高門都看不起了。


    尤其是見過呂布的劉備集團!


    隻是百餘匹駿馬,以如今荊州的馬價,一次出現這麽多衝擊市場雖有降價,但怎麽也能賣個七八千萬錢!


    裝備器械、運船、部眾,折算成錢,妥妥過億。


    就賭自己不敢翻臉。


    黑熊則對船頭說:“返回築陽。”


    一年也就能攢下十一具,這太過於豪華,目前供養一個呂布就行了。


    “是荊州人需要我,不是我需要荊州人。何況幾百關中青壯才值幾個錢?”


    徐庶為什麽要讓自己知曉……


    百餘匹駿馬,足以引人跳出來賭一把。


    “士元,此人言語中的憤恨之情絕非虛假。”


    期間沒有消耗黑法力,過今晚子夜能有四十九點。


    升起船帆,黑熊眺望漸漸遠去的鹿門山,突然一歎:“人與人的差距,就像竹子和水稻一樣大。”


    這次強化後,鐵騎級別的呂布盤坐在地時會有細微的動作,比如聆聽時會微微側耳。


    還需要三十六點黑法力,才能將呂布、陰幹駿馬一起強化到‘騎神將’級別。


    是再弄七具皮甲道兵,還是強化呂布,提升高端戰力。


    而現在,不久後要去見劉備,強化呂布就很有必要。


    還有去關中創業,有個名分問題。


    隨著心思一定,黑熊也就想到另一點。


    至於甘寧,真翻臉了,騎神將級別的呂布偷襲一戟,誰能擋住?


    隱隱間有一個想法,如果隻是煉化資深道仆,一具成本也就三點黑法力。


    麵容更像活人,就連塌陷萎縮的鼻子也挺立起來。


    從各自出身上來說,龐統這幫人家業更豐厚,對於財富變化有更高的嗅覺;外州士人在此所求不過謀生,很少有沉心大治產業的。


    徐庶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彼此都是知根知底的同窗友人,就直說:“他與袁尚另有默契,非是常人。”


    十六點黑法力投入呂布胸口,頃刻間形體崩散,再次被召喚出來時,表麵陰幹的皮膚、肌肉更加飽滿、厚實。


    投河北,又來助戰劉豫州,這個人目的隻是為了拖延曹操的步伐。


    隻是很遺憾,自己雖缺素材,也不想起無意義的衝突。


    自己的確需要一支規模不小的道仆隊伍,以方便進行各種基礎設施的建設,以及進行低技術含量的重複性勞動。


    這樣一個積極反曹的人活著,袁尚自然是樂見其成的。


    隻是雙目睜開眼眶內黑漆漆,沒有眼珠子。


    黑熊抬手摘了麵具,低頭看著這三星堆特色的麵具笑了笑:“他們活的很明白,現在荊州已束縛了手腳。沒有外力介入,是很難解放拳腳的,被束縛的除了拳腳,還有大部分官民的心智。”


    她還是一如既往看不起很多人,高門看不起寒士,寒士看不起庶民,庶民看不起奴隸,奴隸看不起蠻夷。


    看看甘寧,這些年在荊州還不是低頭做人,連個縣長都混不上?


    縣長縣令,對鹿門山士人來說僅僅隻是入仕的起點。


    沒有呼吸,沒有聲帶振動,哪來的聲音?


    不過已經夠了,有這樣的神將級別呂布跟隨左右,足以跟劉備和睦分手。


    可如果全麵翻臉,那呂布這張臉就很值錢了!


    呂布單騎圍襄陽,再露出臉被人認出來。


    當年曹操吊死一個假溫侯……多大的新聞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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