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端黑熊船隊裝載馬群後,逆丹水而上,過南鄉縣後走丹水主要支流的淅水,直接抵達析縣。


    析縣周邊地勢略平坦,可西南、西北、北邊以及東北方向盡皆高峻群山。


    而這裏處於武關道、宛城馳道,這條馳道東西走向,與南北走向的淅水十字交錯。


    於是帶給了析縣滅頂之災,縣邑早早淪為廢墟。


    黑熊騎乘陰幹駿馬巡視方圓百裏,凡是交通便捷區域、利於耕種、生活的地方,統統荒蕪了。


    析縣南郊,淅水岸邊,屈原廟。


    黑熊返回時已近日暮,入夜吹刮強勁山風,岸邊臨時營地炊煙、篝火交錯。


    白法力投入無效會返回,每次返回他就多投入一些。


    “是,卑職明白了。”


    黑熊駐馬水潭左右觀察,附近哪裏還有什麽活人,屋舍早已淪為廢墟。


    黑熊麵露喜色,本能的想要將這張地卡融入桃源地卡,卻被桃源地卡彈了出來,似乎有些看不上。


    甄宓剛睡醒正是一天元氣飽滿時,雖然遷徙疲倦,可出遊的樂趣壓製了內心抗拒,遂猶豫問:“郎君好端端尋菊花做什麽?”


    如果空手回去,那厄運就來了。


    黑熊對很多事情看的很淡,哪怕招募人手也不積極,哪怕是甘寧這種武裝集團,能來最好,不能來也不會苛求。


    這馳道是先秦時所開,連接鹹陽與宛城。


    從析縣到酈縣有平坦馳道,二十年時間沒維護過的馳道,對馬車並不友好。


    這樣遭遇危險,也利於脫身。


    徐林施禮落座,不覺得意外,甘寧自己帶人參加,地位本就比其他人高。


    這兩個月時間黑熊目測自己長高了大約接近兩寸,但依舊被十九歲的甄宓壓製。


    橫海校尉戰旗孤獨聳立,旗麵招展。


    之前順著河流行船,顧不上這些事情。


    連續趕路、遷徙,哪怕坐船,甄宓也是身心疲敝。


    還不如讓黑熊自己去,騎乘召喚出來的陰幹馬,吃過飯出發,中午就能返回。


    隨後端水盆出來潑灑時餘光瞥到屈原泥偶神像,出門外潑水後回來對著神像拜了拜,為自己祈福。


    萬物都有生克,黑熊體質格外招惹蚊子,這對甄宓來說很好理解。


    徐林不假思索就問:“甘興霸所部如何安置?”


    估計甘寧也沒其他好的選擇,等他回來時,錢已花出去了。


    黑熊也不耽誤,順著一條溪流、道路並行的道路向北。


    這人也不推謝,當即就收下。


    官府設立在水潭邊的亭驛也燒毀坍塌,一些骸骨散落周邊。


    若沒有後續錢糧補給以及肉眼可見的前程,他花錢招募的士兵會嘩變潰散。


    給自己爭取發展的時間。


    香柏艾蒿煙氣彌漫,黑熊、甄宓到廟宇正堂後的寢室。


    城頭連旗幟都無,城內上空清晨炊煙更是寡淡。


    “太尉南郡胡廣之父患風疾,過南陽汲飲此水,疾遂痊愈。”


    旁觀陳登一族的急速衰落,黑熊就徹底絕了給人當打手的心思。


    感覺甄宓的興趣更大也更濃,越來越覺得自己吃虧。


    而現在各方會有默契的掐滅夾縫區域的小魚蝦,別說幾百人,就是幾千人都不夠看。


    “未見異常,行舟遷徙生活便捷,未見男女有異色。”


    月光透進寢室,黑熊也厭倦了遷徙流浪,聲音細微:“去了關中,就不用再這樣奔波了。種樹、牧馬,修一座樓閣,弄個孩子陪伴你。”


    說到孩子,側身麵對麵躺著的甄宓頓時驚悚,困倦疲倦一掃而盡。


    “有這個想法,幾十人、十幾人皆可,不必強求。”


    陰幹駿馬可沒那麽多講究,周身罩著白色罩甲,馬頭罩著皮盔,額頭是鎏金螺旋紋獨角。


    這裏算是三不管地區,前漢時周圍屬於弘農郡管理;後漢光武帝出自南陽,南陽版籍擴大,武關以南成了南陽地界。


    隨後黑熊側頭看張定:“卿是涅陽人,從析縣走馳道到涅陽有多少路程?”


    屈原廟保存尚好,可能是臨近端午的原因,附近鄉民、士人還打掃了廟內灰土,整體潔淨。


    等她睡醒時陽光已折射進來,不見身邊人。


    “不走了,就在關中立足,殺了鍾繇關中自亂。曹操無力分兵,從陳留到長安將近一千多裏路,他兵少不濟事,多了糧秣耗費太重。”


    搞化學那麽嚴肅的一件事情,化學家不會無緣無故使用菊酯這個名字來稱呼那種有效的殺蚊成分。


    劉曄、宣良、張定等人是被俘後加入,徐林更是花錢招募的,是部曲身份。


    別的草木在路麵難以生長,故而一叢叢的荊棘得以壯大。


    自己身上投入白法力後雖然肅清了積攢的寄生蟲,但對外界昆蟲吸引力更強,尤其是有翅膀的蚊子。


    黑熊沒有強迫這兩百多人、甘寧家眷遷徙,把主動權丟給甘寧,給他再選一次的機會。


    無意逗留,他取出白法力投入一簇旺盛的低矮菊株,洗練後化成卡片。


    戴好白紗籠巾鬥笠,她才出去尋找黑熊。


    火苗跳動煙氣彌漫,見她忙碌身影,黑熊也感到有些無奈。


    她的裸足身高,足有七尺二三寸;若再加上誇張的假發頭冠和屐履,輕易破八尺身高。


    “溫泉地卡,駐紮使用後引地脈溫泉,祛病滋養。可使用一次。”


    黑熊笑著回答,他真的是受夠了蚊子,其實他也不清楚菊花能不能滅蚊、驅趕蚊子。


    張定回答完畢,神情有些茫然,他都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能返回家鄉。


    但濃鬱的菊花特有的氣味彌漫。


    蚊子吸血,黑熊的血液比普通人味道更好,這個道理很簡單。


    黑熊說著側頭看宣良,宣良摸出一把金燦燦五銖錢遞到對方手裏。


    “等成武侯世子送來錢糧器械以及兵員,安置妥當後,我要去新野拜謁左將軍,正好順路,伱隨行,許你返鄉視親。”


    “此菊莖短花大,食之甘美,異於餘菊。胡廣又收其實,種之京師,遂處處傳植之。但論延壽、治愈之效,遠不及其源。”


    黑熊翻身下馬,就在潭水邊脫了漆皮履,解開裹腳布,準備泡泡腳。


    “附近本有三十餘家,從未打井汲水,皆飲用此水。其上壽百二三十,中壽百餘,七十者猶以為夭。”


    劉曄在邊上搗弄火盆:“就怕棄船時,會有變故。”


    不同菊花,藥性也不同。


    南邊荊州牧劉表也能委任縣令長,一個縣有兩個縣長也是常見之事。


    蚊子呀蚊子,多希望來一場持續一天一夜的大雪,足夠凍死很多的蚊子。


    畢竟南陽帝鄉士族驕橫慣了,看不上劉表、抵製劉表委派的官吏也是常有之事。


    “回渠帥,二百裏。”


    可能要棄船,宣良幾個人神色糾結,他們一身本事近半在船隊方麵。


    甘寧帶著錢去江夏招募舊部、流民去了,兩百餘部曲還留在築陽縣。


    就像驅蚊效果一樣,可能有,可能沒有。


    “不必管這些人,既然棄河北投荊州,如今是劉景升麾下吏,對我們的事業沒有什麽幫助。與之交往,隻會讓劉景升猜忌,劉玄德亦不喜。”


    哪怕如此刻,甄宓不想再動彈,享受著寧靜。


    張定徑直詢問:“渠帥可是要招募鄉勇?”


    “金絲皇菊,日產五朵,可積累。”


    這河溪發源於一處水潭,如似泉湧,水量頗大,十分可觀。


    河北二袁、荊州二劉,長遠來看作用都是一樣的,那就是限製曹操的膨脹速度。


    行七八裏,就見到了溪流源頭。


    黑熊粗略估算,是自己的騎術限製了這匹二級陰幹駿馬,目前時速也就七十裏左右。


    黑熊說罷目光瞥一眼神情低落的陳陽,當初船隊三位首領,宣良幾次返回下邳,船隊裏招募了一些宣良的鄉黨宗親。


    忙碌小一會兒,兩人才在床榻邊上手拉著手,緩解百日裏積攢的乏悶。


    一張卡片飛回,懸在他麵前。


    現在已經不是漢末群雄並起的時候了,那時候手裏幾百人就能創業。


    不管是在河北,還是荊州,他都懶得好好規勸。


    黑熊審視宣良幾人,見沒人反對,就對邊上徐林說:“明日起編訓營伍,你是軍司馬,營中器械任你取用。如軍書編製,我要一隊騎士,兩隊步甲,四隊輕兵。人員若有不妥,你自調整;所缺兵員青壯,成武侯世子會助我補齊。”


    黑熊抬手搭在劉曄肩膀上:“若有機會,就解救卿之家室;若不能解,先生不舍家室,可自歸許都。”


    現在道路兩側林木叢生,經過硬化處理的寬闊路麵也被雨水衝刷坑坑窪窪。


    屈原神像坐在堂前,黑熊就問:“長史,營中士氣如何?”


    甄宓觀察著中年男子,感覺應該是附近的縣吏或三老之類人物。


    她跟著去,那就要駕車,馬車是跑不快的。


    黑熊送劉曄出門,劉曄就說:“形勢對渠帥頗為不利,正月時曹公聚兵於陳留,當時河北將校不安,不乏棄官投荊州者。計有校尉劉堅、田買、皇河等人,皆以為河北將敗,故來投。”


    徐林所問,黑熊也沒有大包大攬如實回答:“他若肯率部匯合,領別部司馬。”


    “我要去關中,這船早晚會丟棄。不肯去的人,也保不住這些大船。所以這些船我會送給成武侯世子,以換取糧秣器械。”


    廟內篝火燃燒,甄宓為他端來粟米飯與涼拌野菜。


    “聽聞菊花能驅趕蚊蟲。”


    這人說完又遺憾不已:“可恨袁術入南陽時盡取其菊,所留殘種大不如前。李傕郭汜之亂關中百姓過境,當地更是殘破。”


    “有菊花就行。”


    給枯燥的生活找些滋味兒。


    返回屈原廟……這裏是屈原的家鄉,有祭祀屈原的廟宇很正常。


    再說了,用白法力洗練一些菊花,用來泡茶也不錯。


    現在也輪到張定了,可陳陽家鄉已成為廢墟。


    已經搭好了木板床榻,黑熊左右觀察消滅漏網之魚,甄宓轉身封閉蚊帳。


    現在司隸校尉鍾繇可以伸手過來,委派不怕死的縣令長來這裏上任;許都朝廷也能委任。


    這人侃侃而談,繼續講述:“司空山陽王暢、太傅汝南袁隗擔任郡守時,夏秋之際酈縣每月送菊花三十餘石,此二公飲食沐浴悉用之。”


    無非就是以後敵對時,使用更殘酷的手段收拾對方。


    水潭附近果然有一片片的菊花,還沒到菊花盛開的時節。


    最開始她還有些看望風景的興致,如今隻想找個僻靜居所過一段寧靜的生活。


    黑熊則問甄宓:“這地方聽著玄奇,距離這裏走馳道四十八裏路,再走八裏鄉野小路就能到。現在出發,午前可抵。”


    不見黑熊有反應,甄宓索性閉上眼睛,很快意識被疲倦淹沒。


    隨即安排好值夜工作後,眾人陸續告別。


    黑熊也多少能理解,見他看的明白,也隻是用力拍了拍劉曄肩膀,隨即分別。


    片刻,她才回神,慵懶詢問略帶不滿:“郎君,去了關中若再遷徙,又該往何處去?”


    揉著眼睛蹲坐在水盆前洗漱,清理個人衛生。


    簡單早餐吃完,黑熊就召出陰幹駿馬,騎乘而上,順著十分顯目的馳道向正東而去。


    這些年失修,又因大隊流民災民往來,所以原有的護道林木多已砍伐。


    荊州稅收製度如舊,五銖錢還是很關鍵的。


    結果一路狂奔,順馳道抵達酈縣時,縣邑破舊城門封閉。


    潭水溫熱,並非他想象中的寒涼。


    黑熊也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隻是甄宓仔細計較一番,就拒絕了:“駕車來去多有不便,妾身還是留在船上縫製衣裳。”


    就這麽狂放奔馳,踩踏荊棘如似無物。


    當達到五十點時,腳下咕嘟咕嘟噴湧溫和熱泉的潭水突然平靜了。


    廟內甄宓已將蚊帳掛好,還焚燒了一些細碎香柏、艾草。


    又不是自己的基業,有必要放低姿態去諄諄善誘規勸對方選擇正確的方案?


    沒必要那麽低賤,愛聽聽,不聽就算了。


    劉曄搖頭:“我在外,家室不受侵擾;若辭渠帥歸許都,小小獄吏就可破我家室。其中輕重,我自知曉。”


    皺眉想了想,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腦海裏觀想水潭為目標,逐次投入白法力。


    兩人手掌也貼合十指相交,她下意識用勁,捏疼了黑熊。


    清晨河畔炊煙密集處,她來時就見一個陌生的中年小吏正蹲在地上以枯枝勾畫地圖,講述:“那縣北八裏處有菊水,菊水源頭周邊種植了許多菊花,異香濃鬱,這菊水也非常甘甜,馨香。”


    瞥一眼卡片,總覺得這一趟白來了。


    隻是蚊子引起他很多相關記憶,記得蚊蠅噴殺藥劑或蚊香之類的配料表裏有個叫菊酯。


    被叛軍賊眾劫持當謀主智囊,他對許都朝廷來說還有拉攏策反的價值。


    他用餐時,劉曄、宣良幾個人聞訊敢來,甄宓避居內室。


    萬一車軸斷裂,又是麻煩事。


    “戰略級寶物啊!”


    如果勾動水脈引出的水量與水潭出水量剛才齊平,意味著能滿足十萬人口的飲用需求!


    時間越久,這張卡改變地形的效果就越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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