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中,稍稍淺睡後翻閱太原資料。


    有牽招之前給的,這部分資料以匈奴信息為主;還有崔琰給的一部分。


    崔琰更注重士林方麵的影響力,所以向他舉薦了陽曲郭淮。


    太原郭氏的大名不僅響徹當世,隻是郭淮位於太原北部靠近雁門郡的地方。


    黑熊沒去過那裏,隻是聽說是當年劉邦被圍、撤軍時經過的通道;之所以有名,好像是東西兩側都是高山峻嶺,而中間是一條非常寬闊的狹長平原通道。


    因此漢軍撤退時擔憂遭遇匈奴的襲擊,通過這條通道後,全軍歡欣,就將通道稱之為欣口,也就是異體字忻口。


    這裏算是太原北端門戶,當年朔方各郡的屯戍軍隊、百姓撤回來時,就被安置在忻口周邊的陽曲,充當太原人的頭蓋骨。


    呂布、張楊少年時期就跟隨家族、鄉黨遷移安置到了這裏;牽招強迫征募的那一千人也來自這裏。


    這是一股遊離於太原土著之外的勢力,雖然呂布、張楊敗亡後,這股勢力不是很強,但怎麽也有自保的力量。


    擋住了匈奴或太原大姓蠶食,也沒有被作亂的諸胡、盜匪擊破。


    短期內他不想跟太原豪強、大姓有什麽衝突、牽扯,經營好三輔,積蓄實力,那以後很多事情都會變的簡單起來。


    放下太原的資料,他又拿起匈奴相關的各類資料。


    三部王庭現在是虛胖,加起來約有兩萬兩千餘落。


    一個落,就是一個基本的遊牧生活、生產單位,平均人口在二十左右,少一點的十幾個人。


    再少的話,會不利於遊牧、采集生活,也不利於自我保護。


    隻是現在這些部落擁有大量的新人口,匈奴本族成年人口不到十萬,扣掉老人、殘疾人和女人,本族能參與戰鬥的青壯不足三萬。


    其餘人口是擄掠來的男女,這部分男女在十萬人以上。


    這些人能在匈奴人手裏求活,必然都是青壯年為主,或許有半大少年,但絕對不會有什麽老人。


    平時部落之間爭奪山頭、樹林、水源械鬥時,這些人力都是可以動員的。


    可麵對漢軍發動的解救戰爭時,這部分人口反倒會成為匈奴人的累贅。


    除了這兩部分人口外,餘下就是龐大的孩童,最少三十萬。


    這個數量還是黑熊做出的最低估算,遊牧孩童有驚人的夭折率;不過匈奴王庭三部遷入太原、平陽後,快速適應農耕生活,生活方式也開始大幅度躍遷。


    所以夭折率勉強可以接受,隻要保證食物,在沒有大規模疾病折磨下,再過十年,王庭三部匈奴本族人口就能膨脹到二十萬,新多出來可都是黃金年齡。


    落到匈奴手裏的女人,隻要能生孩子,就會持續不斷地生育孩子。


    現在匈奴人又不需要給朝廷繳稅,所以人口恢複的效率太快了。


    等劫掠的這一代十餘萬男女衰老、消磨幹淨,王庭三部也將浴火重生。


    還有西河的匈奴,不提朔方四郡,光是西河郡、上郡,三百年前統計人口時,在籍人口一百三十萬。


    到了八十年前再統計時,在籍人口隻有不足五萬。


    三百年前的西河人、上郡人,過的也是農耕、遊牧並行的生活;當年能養活那麽多人口,現在落在匈奴人手裏,不說百萬人口,五十萬還是有的。


    匈奴跟鮮卑不一樣,匈奴始終有一顆種田、發展農業的心。


    這還沒算朔方四郡,匈奴與鮮卑拉扯占據的地區。


    所以鮮卑、匈奴遠比黑熊印象中的要強。


    而他的印象中,因自媒體的宣傳,就記住了漢以強亡的形象。


    又拿許多朝廷的邊患來做比較,吹捧三國軍閥的強大。


    可越是了解,越發現惡劣氣候的嚴酷。


    不管是諸胡還是內地,往往都是打贏了,反而收益跟不上投入。


    如果蒙古人崛起的時候,草原上年年幹旱,那鐵木真也隻能逃荒,可能少年時就餓死了。


    看完匈奴人的資料,黑熊長長吐出一口白氣,暗暗僥幸。


    現在已經俘斬三部王庭近半的本族青壯男子,西部匈奴若不發兵救援,這三部王庭已經算是插翅難逃。


    再等十年或者二十年,真讓劉豹或者呼廚泉重新整合三部,占據太原之地,極有可能成為劉淵、李克用。


    好在曆史上曹操破河北後,執意打了烏桓,攜帶重創烏桓的戰績,重新威震北方。


    在這個巨大的戰績威懾下,負責治理並州的梁習就將虛胖的王庭三部給拆了,更是將核心貴族遷走,打斷了匈奴重新崛起的契機。


    而眼前,王庭三部不難攻拔,難的是西河、上郡的匈奴。


    這是當年內遷投降安置的休屠各匈奴,也就是匈奴傳統上的右部。


    很久以前,匈奴沒有三部,應該是一種雙王製度。


    戰國之際,匈奴崛起,是右部攻陷了昭武城,驅逐追逐月氏人同時向西域發展;為了遏製右部,單於王庭吞並東胡後,以東胡地盤設立了左部。


    使左右二部對立,也確立了單於的兄弟當右賢王,單於的兒子當左賢王的原始傳統。


    為了進一步遏製右部,單於王庭又扶持了烏孫部,後來又單獨設立管理西域的日逐王部。


    再到漢匈全麵對抗時,單於王庭又設立仆僮都尉,以專門從西域各處壓榨人力、物力。


    但在霍去病的凶猛攻勢下,右部損失很大,為了避免被單於問罪斬殺,右部核心的屠各、渾邪二部就投降了霍去病。


    內遷後,休屠各匈奴得以緩口氣。


    桓帝時期羌亂的時候,休屠各匈奴開始壯大,成為匈奴各部中最強的那支。


    從傳統上來說,休屠各匈奴與匈奴本部一樣,都是有資格競爭單於的。


    問題也在這裏,三部王庭被自己重創,匈奴內部已經沒人能製衡休屠各,不管是名義上還是實力上。


    所以休屠各匈奴,對祭天單於王庭的祭天金人究竟有多少誠意?


    這東西就兩個,一個在單於王庭,現在圍在茲氏縣城;另一個本來在雲陽甘泉山,是匈奴、義渠祭祀聖地,被秦孝公擊敗驅逐。


    這個金人被霍去病搶回來後,漢武帝常住甘泉宮,就將這個金人留在了甘泉宮裏,算是回歸了故地。


    曆經動亂之後,這個金人也消失不見。


    現在殘存的這個金人,對匈奴人來說,如似傳國玉璽,是部族傳承的精神載體。


    就在黑熊思索祭天金人能否引動西部匈奴時,就聽帳篷外有人快步而來:“將軍,斥候來報,匈奴左部王庭起火!”


    黑熊將資料裝入箱子裏,揭開帳門問:“具體如何?”


    “尚未查清。”


    軍吏拱手:“是否備戰?”


    “嗯,我去親自偵查。”


    當即十幾個親兵帶著木梆子快步走出,前往周圍一個個小營區,敲響木梆子。


    夜裏可不敢隨意擂鼓,每個帳篷都有人守夜不準入睡。


    木梆子聲響催促下,這些值夜的士兵開始喚醒身邊人。


    入夜更感清冷,士兵、武裝奴仆雖然很是不情願,但睡覺也睡的不舒服。


    雖說不上渾渾噩噩,但也沒多少怨言或者喜悅情緒,普遍有一種敷衍的麻木。


    但又不敢真正的敷衍,這是會掉腦袋的事情。


    故而整體上,顯得有些機械、呆板,也有可能是真的凍僵了。


    夜裏各處備用的營火也被點燃,湧出帳篷的士兵、武裝仆僮圍在一個個營火附近烘烤、取暖。


    也都很快恢複、適應了,都是穿著鎧甲、皮鬥篷入睡,稍稍烘烤,活動活動就恢複了。


    黑熊戴好頭盔、麵甲,正要出營親自去偵查時,一名軍吏快步而來:“將軍,有匈奴小王來投,說是來自左部王庭,自稱蘭銅離。”


    這軍吏後麵,還跟著幾名士兵,押解蘭銅離過來。


    一來,蘭銅離就行跪拜大禮:“將軍,今日左賢王劉豹召集我等,強令我等誅殺各部所掠男女,更要屠戮許多牲畜。若有不從,必要當庭誅殺我等。小人不忍,入夜後聚合部眾,破圍殺出來見將軍,懇請將軍給我等一條活路。”


    “那你想要什麽樣的活路?”


    “是活路即可,小人不敢多言,自有將軍定奪。”


    蘭銅離更是叩首:“小人聽聞去卑在將軍這裏受用,小人不敢奢求,原率本部為將軍前驅。”


    “我可以給你活路,現在帶著你的人,返回你的部落,拆了帳篷,驅趕獸群,來這裏匯合。”


    黑熊一躍上馬,回頭看一眼抬頭的蘭銅離:“機會給你了,你不來,我就去找你。”


    “是,小人這就去召集部眾。”


    不管蘭銅離,黑熊驅馬出營,身後百餘名騎士舉著火把,營地各處有意參戰的騎兵都乘馬離營。


    這座營地跟匈奴人營地類似,隻有帳篷,沒有圍欄也沒有柵欄之類的防禦工事。


    仗打到現在,根本來不及整編什麽軍隊,撒出去使用就行了。


    就如水銀瀉地,雖說無孔不入,但也散的密密麻麻。


    但有一點是很好的,隻要黑熊所在的本隊保持勝利,那各隊打散後還是會依附、聚集過來。


    現在軍隊也習慣了這種典型的遊牧打法,撒出去的各隊也在戰鬥中磨合。


    不求這些人裏能磨合、推選出什麽英明神武的小頭目,隻要能將匈奴各部纏住,那就算合格。


    還未到子夜,黑熊就見前方有幾股騎兵打著稀疏火把向自己靠過來。


    馬速不快,顯得猶猶豫豫。


    黑熊見狀放緩馬速,舉著馬鞭環指前方,對聚集到身邊的十幾名騎兵說:“告訴他們我對那個匈奴小王的處置,讓他們不要擋路!先回去召集部眾!”


    “喏!”


    十幾個騎兵呼喊一聲,各自引領幾名騎兵就快速離隊往前方狂奔。


    但黑熊本隊行軍速度始終不快,相距王庭三十裏路,他必須保證騎兵抵達戰場後還擁有衝鋒作戰的馬力。


    不求連衝三陣,最起碼要有對衝一次的馬力。


    左部王庭,劉豹穿戴好盔甲,百餘名騎兵簇擁下來到閣樓前。


    他一躍而下,拔出紅寶石刀鞘裹著的隕鐵寶刀,抬腿走向閣樓。


    就聽閣樓內接連發出呼叫,劉豹很快提著刀闊步走出,身前鎧甲、臉上被血液染紅,手裏提著的刀也在滴瀝血珠子。


    用隨手割下的一塊布巾擦拭刀身血漬,劉豹翻身上馬,原地勒馬轉了一圈指著西邊揮刀:“跟我走!”


    騎兵們沒有言語,紛紛調馬跟隨。


    閣樓內,一名侍女被捅死。


    劉豹的小妾癱坐在暖和的火炕角落裏,大口大口喘著氣。


    緊接著她回神,快速去樓下翻找侍女的衣物,開始給自己換衣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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