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泉山,甘泉宮廢墟遺址處。


    三百年的時間,這裏當初龐大的宮室建築群雖然損毀坍塌,但一處處高台、院牆尚存。


    早已經失去維護和看管,一處處有挖掘價值的廢墟早已被鄉民、胡人經手無數遍。


    黑熊駐馬遺址最高處,手裏捏著溫泉卡沉眉思索。


    以他對卡片的了解,使用溫泉卡後,召喚出來的溫泉並非是憑空出現,這水肯定來自深層地下。


    是無數種巧合下,一股深層地下水脈鑽破一道道障礙,自然而然湧現出來的。


    自從洗練水潭後,菊水就幹涸了;自己洗練、收走的是一條能劃竹筏的小河。


    再次召喚出來,河道落差、寬度合理的情況下,怎麽也能航行小舟。


    最初想的是在藍田山穀中使用,溝通灞水支流與丹水,強化漕運縮短陸運距離。


    但荊州存在各種不穩定性,汲取太多物資,會過早的令大部分荊州人‘覺醒’。


    說到底,劉琦的家族利益,與荊州人的利益並未高度綁定;劉琦配合自己,不等於荊州人會配合。


    思來想去,黑熊望著那條蜿蜒向北的秦直道,再看看周圍山脊走勢,很想在這裏使用。


    又覺得有些浪費,自己不缺‘山湧甘泉’這麽點神異名望;如果未來遠征西域,這張卡是軍團迅猛推進的底氣所在。


    巡遊完畢,黑熊返回臨時營地。


    這裏外圍隻有簡單的木柵欄,大司馬幕府主要成員都已聚集。


    黑熊返回時,被他任命為冶鐵校尉的徐林就抱著一卷牛皮地圖在路邊等候。


    有名的鐵礦其礦脈豐富,不是輕易能開采幹淨的。


    已經著手恢複鐵礦開采和冶煉,能鍛鐵的鐵匠也開始搜集現成的鐵料,開始鍛打農具。


    自秦末漢初開始,關中就有四個有名的冶鐵基地,一座在雍縣東,一座在漆縣,這兩座都在關中西北部;第三座在夏陽之北,在龍門附近;第四座在鄭縣。


    潼關有造船基地,食鹽產地就比較豐富,沒有局限於河東。


    圓形軍帳裏,黑熊翻開牛皮地圖:“你們決定著重開采夏陽?”


    “是,河東皮氏也有鐵礦,兩礦隔龍門相對。”


    徐林解釋說:“君上大力推動造船,未來能取太原、河東之木炭,有河運之便,利於轉運。夏陽鐵礦不足,便著重開采皮氏礦。”


    頓了頓,徐林就說:“臣所疑慮的是,是否要將冶鐵、鍛鐵合在一起。”


    “合並一處,未來礦工多是俘虜,你規劃建設營區的時候,礦工區域要單獨隔開。”


    黑熊知道他在顧慮什麽,鐵匠職業都是很強壯的,這個工作又很辛苦,具有一定壟斷性。


    如果冶鐵基地叛亂,就能從鍛鐵基地快速獲取大量的鋼鐵器械,這會增加平叛的成本。


    徐林並不適合統兵作戰,當親兵隊長也不是長久之計。


    在他督練關中步兵後,就被黑熊轉業去負責鐵業。


    這些人才能雖然有些不足,但也能聚攏一幫人。


    “我隻要鋼鐵產量,你要激勵工匠,能改進工藝增加產量、質量的人,我不吝賞賜。”


    “等春耕結束,我會從各百戶所抽調精幹人手去夏陽支持你,什麽都不會缺你,你要快些拿出成績。如果做不到,我提前換人。”


    “君上安心,最遲四月初,就能日產萬斤粗鐵。”


    “嗯,四月中旬我會來夏陽看你。你走的時候去一趟驪山西營,將呂常、閻行這些俘虜、降軍帶去夏陽。”


    黑熊說罷,取出早已書寫好的公文,一份是調動俘虜的令文,一份是讓沿途百戶所出兵押解的令文。


    現在關中最苦的工作就是夏陽的鐵礦開采,這種事情優先由俘虜頂上。


    至於閻行、呂常空出來的林木采伐工作,則會從附近百戶所中抽調。


    林木采伐沒必要太快,一邊采伐,一邊植樹育林才能長久下去。


    目送徐林離去,黑熊打開隨身木箱子,找到技術分類,取出裏麵的紙條看一遍,找到了‘煤炭煉焦’,提筆在上麵補充寫道‘四月中旬夏陽’六個字。


    煤炭煉焦與燜燒木炭技藝類似,也像燒磚,九年義務教育裏,有這種東西。


    徐林前腳走,主簿楊阜就端著一盤公文走來:“君上,春耕在即,長安大學許多學生請辭,王仲宣發書來問。”


    黑熊就見木盤上第一個公文就是王粲的筆跡,拿起來閱讀,不由皺眉。


    王粲想要進行一次考核,考中的求學少年留下,夥食標準提升,每月給五十錢;不能考中的,一次性清退,農忙結束後,再準許這些人回來聽講,但停止免費的夥食,除非這些少年每日進行半日的義務勞動。


    “他說的很有道理,可這是我的米、我的錢。”


    黑熊將王粲的竹簡拿出來,隻有五枚竹簡編織在一起,隨手丟到一旁的炭火盆裏。


    楊阜看著燃燒起來的火焰,麵露可惜。


    如果把這東西丟給長安大學裏的貧家少年們看一看,王粲大概率要被打悶棍。


    黑熊又翻閱其他公文,當即捉筆在原件空缺處給出處理意見。


    楊阜直身跪坐在邊上,斜眼觀察;最短的公文隻有兩枚竹簡,一枚竹簡寫著對方的官位身份信息,另一枚則是內容。


    有的公文簡單的讓楊阜感到有些可笑,比如某位百戶打獵抓到幾隻兔子,還會問黑熊該怎麽處理。


    有的百戶找到好看的石頭,也想給黑熊送過來,現在禁止各縣無故往來,所以想要一份通行許可。


    沒有郡一級的調令,能正常往來的隻剩下郵傳、與公幹的官吏。


    除了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有些缺乏文化常識又貪圖表現的百戶,會積極撮合治下男女的婚事,成婚一對就向黑熊報告一次;有時候牛馬產犢子,也會向黑熊這裏報喜。


    對於這類,黑熊也會捉筆回複幾個字,比如‘好事’,或者就‘已知’。


    沒什麽好厭煩,唯一不爽的就是竹簡翻閱不便,但明年或許後年,關中才是大麵積使用紙張。


    幕府機構越發完善,每日處理的公文都要落實回去。


    這麽多人眼睛看著呢,自然清楚基層的百戶們是如何與黑熊互動、聊天的。


    這些百戶能為一個兔子寫公文,若是聽到一些流言,伱說會不會寫在公文裏?


    用了兩個多小時,黑熊才處理完今日積攢的公文。


    隻是他捏著三道公文晃了晃:“義山你看看。”


    “是。”


    楊阜接過觀察,見三道公文都是跟老鼠有關的,一個百戶希望可以組織少年孩童去掏挖鳥巢、鼠兔洞穴;另外兩個百戶裏,一個問該不該禁止下麵人吃老鼠,還有一個人則問老鼠應該怎麽吃才好吃一些。


    楊阜看了不覺得奇怪,老鼠偷吃糧食,百姓抓到老鼠吃肉實屬正常。


    鼠皮攢多了縫合起來,也是一件保暖皮衣。


    “自幕府建立以來,先後頒發了《職田令》、《勸農桑養殖令》,現在我要頒發第三道令,叫做《禁鼠令》。”


    黑熊說話間,楊阜起身就取來了一頁青絹,黑熊鋪展,就捉鵝毛筆書寫:鼠類汙穢,當殺而埋之,不得剝皮取食。投鼠於井者,與投毒罪同。


    現在天氣漸漸轉暖,遷徙來的人口活動範圍大增,與山野老鼠遭遇的頻率大增。


    抓老鼠吃的現象,也就越來越多。


    書寫完畢,黑熊取出‘漢大司馬印’蓋了上去,楊阜拿起就去找長史崔州平,然後再找令史張昶,由令史張昶起草、謄抄多份令文,崔州平、楊阜、張昶各自用印後,這些謄抄的告令就會發送到各郡,以及三輔都尉府,再由他們向下布告。


    理論上來講,目前安定郡、天水郡也在接受布告的範圍內;因路途成本考慮,天水郡獲得布告後,會向隴西郡傳播,隴西郡再向武都、金城郡傳播,一直傳播到理論上的河西四郡。


    為了增強幕府對河西四郡的影響力,經過層層推舉,已經向河西四郡的一些名士發去了征辟令。


    這些征辟令也是一層層向西傳播,當地郡縣通知到位後,如果對方願意響應征辟,就會組織公車,送對方來關中赴任。


    現在這個節骨眼,死掉的匈奴人還沒腐爛一空,黑熊的征辟令還是很有威懾力的。


    西曹傅幹上任後,征辟的工作就由傅幹負責了。


    征辟是征辟,授職是授職,授職的時候黑熊才會給出意見。


    然而到了現在,幕府東曹依舊缺位。


    長安,大學城。


    蔡昭姬姐妹兩個揮舞鋤頭,正在給小花圃鬆土。


    在木棚下休息時,蔡睦帶著一卷帛書快步而來:“昭姬,陳郡回信了。”


    蔡昭姬姐妹起身,蔡貞姬為蔡睦翻開個木碗倒茶,蔡昭姬則拿起陳郡來的書信,是袁渙的書信。


    蔡睦麵露笑容,蔡昭姬還沒看,就知道表兄袁渙給了一個正麵的回複。


    翻開閱讀,果然袁渙同意來關中。


    蔡昭姬卻皺眉:“叔父,曹孟德豈會輕易放人?”


    “應該會放行。”


    蔡睦說著遲疑,見蔡昭姬望著自己,就解釋說:“長史陳震已然啟程,他返回之前,大司馬就沒有動兵的可能性。這是曹孟德攻奪黎陽的機會所在,為防止萬一……同意此事,就可深入偵查。”


    照著常理來說,陳震去朝廷那裏拜謝天子進獻方物,這個期間黑熊發兵的概率很低。


    可萬一呢?


    同意袁渙來關中,多帶一些隨員,情況不對,這些隨員快速後撤,就能為曹操提供預警。


    見蔡睦如此解釋,蔡昭姬隻是笑了笑:“叔父終究不了解曹孟德,也不了解表兄。表兄來關中,是為貞姬婚事。給曹孟德十個膽子,此刻也不敢作梗、阻截!”


    他敢阻撓,就給了黑熊出兵的理由!


    好不容易用大司馬、梁侯的爵位暫時穩住了關中,維持了表麵的和睦,曹操怎麽敢輕易破壞?


    蔡睦一時啞然,想一想也覺得蔡昭姬說的更有道理一些。


    他想了想:“這麽說,黎陽之戰隨時可能爆發?”


    “是,現在就看袁尚的膽魄了。”


    蔡昭姬端茶小飲:“據我聽聞,梁侯與河北有約定,約定內容就是尚書行台。河北沒能為梁侯請來這尚書行台,梁侯自不會為黎陽得失而出力。依我之見,河北使者不日將至。”


    蔡睦沉眉:“昭姬是說尚書行台?這樣的話,會不會危及袁曜卿安危?”


    “不會,今曹孟德並無獨大之勢,他不會將事做絕。”


    蔡昭姬說著,端茶小飲,見妹妹自閉,坐在那裏不言語,不由感到有些心酸和擔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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