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留,襄邑。


    曹操輕車簡隨,來到郊外一處新立的墳塚。


    衛士環立,曹操抵達墳塚前才下車。


    順著鋪石小路登上台階,看著十幾步外的墳塚,目光凝視久久無語。


    曹休背劍站在曹操身側,也望著這座沒有墓碑的新立墳塚,墳塚表麵的黃土層也是剛打好的,整體光潔,沒有風蝕坍塌跡象,也沒有滋生雜草。


    這是典韋的新墳墓,跟黑熊記憶中的不一樣。


    黑熊的記憶中,曹操當年敗的很慘,連典韋的屍體都沒有找回,所以派間諜高價索求。


    並沒有如何風光大葬的印象,不管是三國演義,還是電視劇,黑熊都沒有曹操厚葬典韋的印象。


    還有新三國電視劇,似乎就沒典韋什麽事兒,都是許褚的戲份。


    所以逃亡中原時,沒有那麽多的心思去搜刮、尋找。


    而實際上,曹操找回了典韋的屍體,派人安葬到了典韋的家鄉已吾;最近出於警惕,又秘密遷移到已吾縣北邊的襄邑。


    曹操很清楚,典韋與許褚單對單廝殺時,典韋絕對能砍死許褚!


    不管是步戰,還是騎戰,典韋都比許褚猛!


    不僅是身體素質強橫,典韋的心態、技巧,都在許褚之上!


    此刻,曹操心中的惶恐難以描述。


    駐望許久,曹操一言不發,轉身返回登上馬車。


    曹休也翻身上馬,伴隨在馬車兩側。


    待離遠了,曹操正要開口,就見一名騎士從隊伍前方疾馳而來:“報~!明公!前方有虎群攔路!”


    這時候駕車的曹真勒馬,對曹操說:“父親,還請換馬。”


    言語間,馬車後麵就有隨行騎士將備用的馬匹牽來。


    曹操想到典韋,忍不住長歎:“好。”


    虎群是無法用常理來推測的,馬匹遇到虎群又會陷入驚慌。


    真到危急時刻,周圍騎士想要上前拚命,馬匹不見得敢上前;包括救援曹操的時候。


    拋棄行動不便的車輛,換乘馬匹,是最穩妥的。


    曹操已快四十歲了,不再是那個耍勇鬥狠的驍猛青年。


    見慣了生死離別後,曹操更不想去賭什麽運氣。


    換乘馬匹後,曹操驅馬上前,就聽前隊都尉說:“明公,虎群應是被馬群引來的。”


    土路另一端,路上臥著、站著七八頭老虎,而土路兩側雜草灌木中,潛伏其中的老虎各有十幾頭。


    當老虎結成群後,如果能生活的很好……也就沒必要再散夥了。


    曹操安撫坐騎,隨行許多騎士陸續下馬,持矛戟立在前方,弓弩手則站在矛戟手之間。


    見虎群留戀沒有退散之意,曹操握著馬鞭舉起手:“殺!”


    當即三十幾名強弩扣發弩機,頓時虎嘯聲炸響,緊接著就是馬匹驚慌長嘶之聲,許多無人的馬匹掙脫控製向後奔逃。


    虎群也衝殺而出,弓手引弦待發,此刻紛紛發箭,四五頭老虎中箭,卻隻有一頭被射中口腔,其他不過皮肉傷。


    撲來的虎群很快被矛戟手逼退,後方護衛曹操的三十幾名騎士齊齊控製不住馬匹,馬匹載著他們後退。


    任由曹操怎樣拉扯韁繩,座下駿馬猛地轉身就跑。


    見曹操被馬載著後撤,曹真、曹休紛紛調轉碼頭追趕。


    三四頭老虎也不再與矛戟步兵對峙,轉身就來追趕曹操他們這些後撤的騎士。


    就在這時候,強弩第二輪發射,近距離平射。


    強勁弩矢接連摜入老虎軀幹,兩三個呼吸間,配合弓手,十二三頭老虎重傷。


    這些虎群的慘叫呼嘯的聲音,又將一些追逐騎士的老虎吸引回去。


    就剩下一頭老虎追趕,曹真身形壯碩,馬上扭腰回身拉滿弓,一箭射出正中老虎眼眶。


    這頭追趕的老虎立時四肢、尾巴僵直,慣性帶動下,滾了滾停下。


    曹操這才控製住馬,當即一躍下馬,一手扯著韁繩,另一手揚起馬鞭狠狠抽打馬脖子。


    韁繩控製著,馬匹越是掙紮那疼痛感就越是強烈;反倒是馬鞭抽打,對馬匹來說更容易承受一些。


    曹操右臂酸困時,才停下,但左手依舊緊緊挽著韁繩。


    失去左手韁繩的控製,這蠢馬給他一蹄子,他今天就可以跟典韋作伴去了。


    他氣喘籲籲,曹休上前擋在他與馬匹之間:“叔父息怒。”


    “這馬愚不可及!”


    曹操見曹休完全擋住馬,才敢鬆開韁繩交到曹休手裏。


    曹休等曹操退了幾步後,就牽著馬離開,轉手交給了其他騎士。


    而曹操回去看了眼曹真射死的老虎,心情稍好一些:“子丹真我家虎子也!”


    “讓父親受驚了。”


    曹真拱手行禮,他有把握射死老虎,始終不射,預防的就是這種場麵。


    曹操伸手拿過一名騎士的槊,雙手平端上前,那老虎還未死透,搖晃著腦袋,想要掙紮。


    但曹操手中的槊刃刺入老虎另一隻好眼,平推摜入不到一尺,這老虎徹底僵硬死透。


    拔出槊,遞還給騎士。


    曹操這才稍稍解氣,這時候馬車來到身邊,曹操上車後:“文烈,你也來車上。”


    曹真接替禦手,曹休也上車,駕車向前,留下騎士收集跑散的馬匹,以及收拾死虎。


    馬車緩慢而行,曹操臉上沒有笑容:“文烈,可知此處墳塚中是誰?”


    曹休疑惑:“難道不是典君?”


    “不是他,我將他遷移到了別處。”


    曹操感到心累,神態疲倦,語氣無力:“這處墳塚中的,是我曹家人。”


    他有四個弟弟,目前就曹彬還活著,他將早夭的三弟挖墳,悄悄替換了典韋的棺槨。


    現在就看下一步,已吾的典韋原始墓地裏的‘典韋屍骸’會不會失蹤,失蹤後,這裏自己三弟曹玉的骸骨會不會失蹤。


    曹真隻是駕車,此刻保持沉默。


    曹操一族目前因為曹昂、曹安民的意外死亡,已經引發了繼承危急。


    曹安民是曹彬的兒子,不提曹昂,如果曹安民活著,曹操也不至於像現在這麽窘迫。


    曹丕歲數多少有些不夠,所以曹操這裏必須要有一個同家族的替補。


    從血緣上來說,僅存的弟弟曹彬最合適,可曹安民死後,曹彬也跟曹操離心,對現在曹操的事業並不上心,也不出力。


    曹彬不適合,隻能強行扶植堂弟曹洪;曹洪與劉勳並列為軍中豪右,就是因為曹洪在部曲仆僮之外,還有一個龐大的賓客團隊。


    這些人平時可以為曹洪經營產業,特別是經營產業,一個地方的購買力是有限的,想要把生意做大,就必須跟各方密切走動。


    所以這些人現在是幫曹洪做生意,實際上是曹洪蔓延出去的各種觸角。


    是眼睛和耳朵,也是嘴巴和舌頭。


    楊彪組織百官企圖宴席上逼迫曹操交權的時候,也是悄悄拉攏曹洪,希望曹洪能以漢室社稷為重。


    結果很明顯,曹洪出賣了這些人;這也是曹丕極度壓製曹洪的原因,也是曹洪最終能保命的關鍵。


    曹休是曹洪的親侄子,曹洪與曹操擁有共同的祖父,這個祖父是曹休的曾祖父。


    與他們相比,曹仁、曹純兄弟的血緣就遠了一輩。


    曹休回頭看前後,見沒有第四個人:“叔父的意思是,那黑賊真有異術?能溝通冥土?”


    駕車的曹真也是回頭觀察,給典韋遷移墳地,包括悄悄替換屍骸,都是曹真親自辦的。


    他也很關心這個問題,如果黑熊真掌握能將人複活的異術,那任何一個孝順的人,都會先天、本能的想要討好、巴結黑熊。


    別說複活,就是能讓活人與冥土的人交流,說幾句話,這都是難以形容的偉力。


    曹操也是不怎麽確定,隻是通過現有的線索得出這樣的駭人結論。


    哪怕僅僅是溝通幽冥,這意味著什麽?


    這意味著,黑熊遇到的任何問題,都可以谘詢曆代先賢!


    這說明,自己不是在跟黑熊交鋒,而是跟曆代先賢鬥智鬥勇!


    那些上古先賢,在當世可不會有什麽難以割舍的利益;如果黑熊真能與他們溝通,就能得到這些先賢公允的建議。


    這仗,還怎麽打?


    設身處地的想一下,假如自己死了,在冥土生活了七八百年,然後一個能溝通幽冥的人找上自己,需要自己出謀劃策解決一些小問題。


    人隻要活著就能不斷的學習,有所長進。


    如果自己在冥土生活那麽多年,學習了更多的典籍,那會不會特別的手癢,好向世人證明自己這些年沒白過?


    拿自己代入過去,黑熊那裏或許不是黑熊求著谘詢古之先賢,而是這些先賢爭著搶著進獻策略。


    這些策略,必然是能決定國家興亡的國本大策。


    所以黑熊未來做出任何奇怪的舉動、政策都是正常的,因為那不是當世人、普通人能理解的。


    至於效仿……曹操不覺得效仿能有什麽用,彼此根基就不一樣。


    現在隻希望黑熊能將自己弟弟複活,終究是親兄弟,弟弟死的又不算長遠,感情不至於淡漠。


    弟弟被複活,大概率會想辦法向自己傳遞信息……這就很關鍵了。


    從冥土來的人,極有可能會傳授冥土那邊的文化。


    還有那神奇的金簡書法,曹操已經斷定不是蔡邕所留,應該是冥土生活的曆代先賢改進而來。


    曹操缺乏與曹真、曹休獨處的機會,見沒有第四人,就說:“我不知黑賊異術究竟如何,但為了宗族長遠,我希望文烈能假死。”


    埋在墳塚裏的弟弟還不夠,再把曹休塞過去,那就穩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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