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傾盆,華歆府邸。


    他返回許都也沒幾天,也在等候天子傳召,沒想到發生這麽劇烈的動蕩。


    也是僥幸不已,如果這段時間被天子召見,估計滿門上下也就死在亂軍之中了。


    大雨中,華歆在廳堂內來回踱步。


    猶豫再三,華歆對守在門前的老仆說:“帶可信之人打點行裝,雨勢稍減,我們就出走投奔荊州。”


    “是。”


    老仆長拜,攏了攏腰間懸掛的佩劍,轉身就去準備。


    後半夜雨勢稍減,華歆府邸三十幾名武裝仆僮護送八輛牛車踩踏泥濘,漸漸匯入荊豫馳道。


    馳道之上,不敢樹立火把,就這麽摸黑前進。


    行走七八裏,遭遇另一個出逃小車隊,對方的隻有一輛車,車輪轂折損。


    華歆一夥人不敢與對方接觸,摸黑繞過。


    就這麽一點時間裏,對方拋棄車輛,將車內裝載的布帛、黃金等行囊背負,綴在華歆車隊後方不遠。


    行十幾裏路,加入這個較大車隊的零散出逃士民越來越多。


    華歆也隻能故作不知,一切要等到天亮,逃離許都近郊,彼此表明身份後再做商議、安排。


    駱統坐在後麵車輛裏,身邊擠著華歆女眷與子女,都默不作聲。


    此刻的雒陽,夏侯惇握著曹操送來的密書來回踱步。


    前來送信的三個子侄氣喘籲籲坐在地上,正給磨傷的大腿內側敷藥。


    夏侯惇雙拳握緊了又鬆開,對外呼喝一聲:“來人!”


    當值的衛士、書吏都入內,拱手長拜。


    夏侯惇猶豫再三,還是擺擺手揮退他們,獨自入書房,磨墨,捉筆,可醞釀許久,還是寫不出降書。


    考慮許久,夏侯惇平複心情,捉筆書寫:某在則雒陽在,孟德勿憂。


    當即派人將這封手書快馬送報許都,但到第二天,也就是許都事變第四天時,河洛各縣得悉許都大變。


    成皋縣,縣令司馬朗太熟悉這種感覺了,當年雒陽大變,他作為太學童生就在父親授意下帶著一些鄉人出逃返鄉。


    可惜運氣不好,被士兵抓住,送到了董卓麵前。


    但他運氣也好,跟董卓的兒子同年進入太學童子試,隻是董卓兒子夭亡。


    看到司馬朗後,董卓因兒子的原因,釋放司馬朗。


    而現在,又能逃到哪裏去?


    就在司馬朗思索猶豫之際,他的主簿快步而來:“縣君!青州兵作亂!”


    “!”


    司馬朗瞪眼,猛地起身扶正佩劍:“究竟如何了?”


    “城西青州兵鼓噪,或打點行裝,或企圖入城抄掠。約有二百餘人匯聚西門,欲索要行資!”


    “我去看看。”


    司馬朗正要走,主簿拉住司馬朗說:“自董卓之後本縣貧瘠,如今青州兵鼓噪入城,等他們越聚越多,本縣實難抵抗。”


    “你想說什麽?”


    “仆別無他意,專為縣君所慮爾。”


    主簿拱手:“許都生變,不知真假。但看各處洶洶,絕非無風起浪。本縣車馬、錢糧寡薄,若給青州兵,那縣君如何脫身?若是不給青州兵,彼輩入城強索,到頭來洗劫一空。”


    司馬朗聽明白了,看樣子鼓噪的青州兵目前還處於可以商量的狀態。


    這是要在青州兵闖入城內之前,讓他乘坐車馬逃亡。


    城內百姓不到二百戶,根本擋不住,也不願意抵擋青州兵。


    當許都朝廷的國法、軍紀無法約束青州兵時,那陳舊牆壘自然也攔不住青州兵。


    別說車馬,就是城內男女的衣物、府衙的紗帳之類,青州兵也不會放過。


    青州兵會帶走一切他們能帶走的東西。


    城內百姓會放棄物資,放棄他司馬朗,隻要青州兵不傷害、捕掠人口,其他都可以退步。


    主簿說話間,其他幾個縣吏也湊了進來,紛紛行禮:“還請縣君垂憐本縣吏民男女。”


    司馬朗帶著車馬物資走了,城內吏民才能咬牙切齒與青州兵一起同仇敵愾。


    連搡帶勸,這些人將司馬朗推到馬車上,司馬朗的仆從也積極奔走。


    東門開啟,司馬朗的禦手苟仲揚鞭,握著韁繩抖動控馬。


    馬車跑動出門,隨行兩架馬車的禦手兩側都坐著護衛,各端蹶張弩。


    十幾名跑到東門的青州兵不敢強硬阻攔,隻能眼睜睜看著司馬朗破圍而走。


    司馬朗車隊向東午間過滎陽時,滎陽城門大開,空無一人。


    黑熊、張繡從滎陽撤離後,夏侯惇往這裏調派了二百餘人。


    現在這二百多人盡數不見了,肯定已先一步逃亡。


    司馬朗思索片刻,對休息的眾人說:“許都已非善地,我欲回鄉。”


    隨行的人沒有反對的,稍稍喂馬後,司馬朗車隊轉頭向北,去黃河邊上等待渡船。


    夏侯惇這裏因為軍隊分散駐紮的原因,所以成皋以東的各縣駐軍幾乎盡數散亂。


    而成皋有虎牢關,八關駐軍可以放任司馬朗,卻不會放任關內成建製的軍隊外逃。


    為彈壓逃兵,夏侯惇忙的焦頭爛額。


    而東海戰場,包圍昌豨後,夏侯淵執行的是野戰軍紀。


    故而軍中消息流傳緩慢,軍隊秩序穩定。


    夏侯淵集結的軍隊沒出問題,可北邊臧霸這裏出問題了。


    臧霸自有使者、心腹在許都,許都事變時,第一時間就把消息傳到了臧霸這裏。


    臧霸觀望幾日後,等後續越來越多的使者、泰山、琅琊、徐州士人返回後,臧霸才確信許都生變。


    他還能耐得住性子,可其他人坐不住了。


    附近的東莞郡守尹禮就急衝衝當麵來見,兩人在城外會麵。


    尹禮喜悅彌漫:“曹操非命世之臣,是亂臣賊子,與董卓無異!昌豨已舉義兵,兄長怎能落於人後?以我看來,玄德公必然重返中原,重振社稷。”


    “我已秣馬厲兵。”


    臧霸很清楚其他屯帥的性格和心思,出於本身存亡、利益的考慮,誰都不願意坐視昌豨敗亡。


    昌豨可以為了劉備一句話多舉兵就舉兵,其他人不行,顧慮頗多;但放任昌豨敗亡,下一個就輪到了他們中的一個。


    昌豨的東海,在於整個屯帥地盤的最外圍,算是給其他屯帥看大門的。


    正因為距離下邳太近,昌豨與劉備交情深厚。


    如果劉備真的重返中原,那昌豨極有可能成為與臧霸並列的人。


    昌豨本名昌霸,打仗如同野豬一樣勇猛,又為了躲避臧霸的鋒芒,才改名昌豨。


    真讓昌豨拖住曹軍,迎來最後的轉機,那麽在劉備支持下,昌豨恢複本名成為昌霸。


    那他臧霸,可能就要改個名字。


    比如眼前的尹禮,起家的時候大家都叫他尹盧,尹盧兒,盧兒就是狗兒的意思。


    不想變成臧豨、臧盧兒、臧羆、臧彪的臧霸,此刻隻能咬牙同意。


    反正,隻是整兵備戰罷了。


    真正交戰,怎麽也要拖到七月底,足夠他查明白許都變故。


    臧霸也不敢耽誤,又通知孫觀這些屯帥,要救昌豨,就該一起出兵。


    而現在的玄德公,會怎麽做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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