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群抵達長安之前,淮南即將稱號建立新朝廷的消息已經傳到鍾繇這裏。


    鍾繇頗感棘手,當即上報這個消息的同時,就來找涼州牧韋端。


    目前來說,關中方麵控製的高端官位自大司馬以下,有司隸校尉、涼州牧,實際上關中、涼州混合分出來的雍州,以及並州,也在關中體係。


    特別是雍州,是司州、涼州混合而成,設立雍州之時,基本上關中就被撕裂了。


    但總的來說,關中方麵有四個州,司州、雍州、涼州和並州。


    四個州的主官,再加上匈奴單於、鮮卑王、羌王、西域各城邦、行國的一致勸進,大司馬稱號立國的聲勢也不會弱於淮南。


    雖然目前沒什麽公認的羌王,但如果形勢需要,大司馬指定一人做羌王,看在匈奴、鮮卑那麽多人頭的份兒上,羌人各部大概也會承認這位羌王。


    自開春以來,西域的城邦、行國的商人、使者就已經來到了關中,關中派過去行商的隊伍也繞了一圈,冬季降雪前就能回來。


    原本還有些擔心商隊、使者被各國劫殺,但現在河西之戰的消息正飛快向西域傳播。


    這些城邦、行國之主不想死的話,應該能以禮相待,對商隊、使者能做到禮送出境。


    這種情況下,大司馬要登極稱號,西域列國誰敢反對?


    畢竟這些城邦、行國除了國王之外,還有丞相、太子、王弟、將軍之類,這些國王並非無法替代。


    麵對鍾繇的提議,韋端略思索,就拒絕:“以我對大司馬的了解,此刻不會接受你我提議。當年陳國覆亡,大司馬對文武臣從並不信任。如今再勸進,豈不是要隔絕大司馬與行伍之士?”


    鍾繇麵色如常,理直氣壯:“以大司馬之尊,本就不該與庶民、行伍親密往來。如今各處百戶皆可上書,許多人目不識丁,聞風奏事,豈不荒唐可笑?”


    見鍾繇這樣子,韋端更感無語,起身去書房找出一道公文遞給鍾繇:“這是一個月前大司馬幕府移交我州的文書,我州又發書涼州各郡。”


    涼州州部原本就在天水,自韋端帶著州牧骨幹來關中後,索性整個州部遷到長安,成了大司馬幕府的分支機構。


    針對涼州的公文,都是轉交州部,州部再發到各郡。


    原本隻有一個天水郡聽話,但現在河西諸胡覆滅,鮮卑被打的元氣大傷,州部的公文已經可以順利傳達到金城。


    至於武威、張掖、敦煌、酒泉四郡,還需要一些時間。


    但張繡隨軍,戰後極有可能安置在河西四郡;如果冬季再將河湟諸羌狠狠搗一拳,那涼州基本上不戰自定。


    收攏郡縣大權後,內部的漢豪強、雜胡部落也都很好收拾。


    涼州不好收拾的原因主要就是邊患,你收拾吏治、內部,這些人就製造邊患。


    匈奴、鮮卑、河湟諸羌被挨個暴揍後,涼州內部的不穩定因素敢反抗,不需要郡縣聯手鎮壓,僅僅策動諸胡,就能過去邊患的主力就能將涼州內部的隱患鏟除,殺全家斬草除根那種。


    韋端是關中人,他很清楚涼州的問題。


    所以他的眼中,涼州距離大治就差時間,隻是個水到渠成的問題。


    對於鍾繇現在的心態,韋端隻覺得有些難以理解。


    鍾繇翻閱韋端的公文,這是一道很簡單的公文,就是傳令涼州郡縣,命郡縣兩級得到傳令後,派遣縣吏、騎士數人到河西接受大司馬詢問。


    鍾繇看完後神情沉重,他的司隸校尉官署早就是個空架子,裏麵的官吏雖然沒有辭職,但大司馬幕府對裏麵的官吏不做安排,也不發放俸祿。


    也就安排職田時,承認他們的官位,安排了與官職相符的職田,打發他們參與春耕。


    至於司州治下各郡,都是大司馬幕府直接管理,不需要司隸校尉官署做什麽中轉。


    所以鍾繇平時也就沒有什麽公務可言,但司隸校尉官署內的官吏相對比較團結。


    現在退出,他們也不會有什麽好的出路。


    對於廣大的中基層官吏,更講究你的忠誠與守節;能這樣不離不棄追隨鍾繇,等司隸校尉衙署解散後,這些官吏自然會受到其他衙署長官的青睞。


    所以目前這些人很清閑沒有出路,不代表以後沒有好的出路。


    如果現在跳船,那沒人會喜歡這種自私、不忠誠於長官的屬吏。


    這種環境下,鍾繇自然很想攬一些事情來做;隻有做事情的時候,他才有存在感。


    可那位大司馬過於能幹,很多事情幕府內許多人尚且插不上手,更別說是幕府之外。


    但隻要將黑熊的地位從大司馬往上提升,讓他做個王,或者天子,那一層層的規矩,以及巨大的身份差異,會讓黑熊不得不交出大量的工作。


    勸進一事,鍾繇是真心的。


    他的心意此刻無比的真切,迫切希望黑熊能更進一步。


    這樣下麵能增加大量的官位,很多過去的爛仗、舊事也就自然淡化,鍾繇、司隸校尉官署的破事也就不算事。


    可惜哪怕前線軍務繁忙,大司馬依舊安排時間要見涼州各縣的使者,要通過這些人來了解涼州的基層實況。


    麵對這樣的大司馬,現在誰敢勸進,豈不是等於在封閉大司馬的耳目?


    最可怕的是,大司馬或許已經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你勸進,你就是有意遮蔽大司馬的耳目;可你不勸進,尤其是淮南即將稱號的時刻,你是不是態度立場有點問題?


    綜合這些考慮,鍾繇有了自己的選擇,那就是一往無前的勸進,要當勸進第一人。


    以他的資曆,自然是有這個實力的。


    但韋端的公文,將他敲了一棒。


    你現在不勸進,或許不會死;真去勸進,就算不明正典刑,也會將伱隱誅。


    這兵荒馬亂的,五十多歲的司隸校尉鍾繇突然病死,這非常的合理。


    估計司隸校尉官署裏的屬吏們也樂於見到這個場麵,這樣他們就解放了,可以用忠臣、守節之士的身份應聘其他衙署。


    看著發愣的鍾繇,韋端就說:“勸進一事,可以談,但不能深談。屈尊守節,才是人臣之本分。大司馬如今能內安黎庶外誅胡虜,這說明大司馬是對的。任何出言反駁,都是錯的。”


    鍾繇靜靜聽著,可他還是不甘心。


    見鍾繇這模樣,韋端就說:“我言盡於此不會再說第二次,隻希望元常公出門後,兩家不要再做走動。我連涼州之事都不過問了,以元常公現在的高齡,怎麽就放不下眼前的這點虛名?待大司馬禦極海內,你我排資論輩,也不失為公卿也,何必自陷絕境,又連累旁人?”


    “嗯。”


    鍾繇勉強支應一聲,木著臉,起身甩袖而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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