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泉山,東側山穀。


    甄宓捧著長二尺四寸長的大型精良木簡,每一道木簡就是一個女官的信息資料。


    她仔細審視,每選中一人,就讓身邊女官謄抄姓名記錄下來。


    榆中之戰對外宣傳的是前後俘斬二十萬,這個數據是真實的,但其中男女青壯不足五萬。


    能勉強重編為軍隊的也就三萬多人,按著關中現在的標準,最終也就一萬多人能符合要求留在軍中。


    大量的諸羌孩童聚集在榆中,男孩自然會打散交給軍中吏士撫養。


    現在軍隊吏士普遍富裕,不管是當義子、女婿還是當奴仆來養,都是能養得起的。


    能分給他們撫養的孩子,最少也在六七歲。


    對羌人或者其他遊牧部族來說,這個年齡的孩童已經可以協助放牧、搜集野菜了。


    從牙縫稍稍擠出來一些,就能養育這批六歲以上,十四歲以下的男孩。


    俘虜的人口裏,幾乎沒有十三歲以上的少年、少女,都已跟著諸羌大部西遷去了。


    而現在,六歲到十四歲之間的女童撫養壓力,則被分配了甄宓這裏。


    不需要詳細講述,她也清楚這是多麽寶貴的一批人力。


    關中百業恢複,各行各業都需要人力。


    這批女童送到她手裏進行培養,最快明年就能從事紡織、服裝、皮革加工。


    隨著年齡長大,這些掌握生產技術的女子自然不能輕易流落出去。


    隨著她們成婚,甄宓這裏會間接掌握、控製或影響一批軍士。


    她對這件事情十分上心,從身邊仔細挑選合適女官去配合接收。


    這些女童會陸續向關中運輸,早些把親信可靠的人派過去協助管理,才能避免女童的意外流失。


    做完這項工作,甄宓正準備向前線寫信。


    女官就端著一盤名刺、賀禮:“夫人,上黨崔公侄女拜訪。”


    甄宓麵無表情拿起來名刺,見是崔琰的兩位侄女,頓時就繃不住情緒:“回絕。”


    “喏。”


    女官後退五六步才端著木盤轉身離去,走遠了才把脖子挺直。


    見女官走遠了,甄宓抬手扶著木柱身子晃了晃,來自河北的試探越來越明顯了。


    越是拒絕,對方積極性越高。


    隻恨手裏沒有直屬的衛士部隊,否則真想找幾個死士將崔州平刺殺。


    崔州平與崔琰是兩個崔,但彼此相互成就,說是一體兩麵也什麽問題。


    稍稍調整情緒,她回到內廳落座,對隨身的女武官說:“河北人屢次試探,我十分惱恨,可有應對辦法?”


    女武官也是河北人,她也清楚眼前人的苦惱之處,但又不知道具體。


    想了想,女武官就換了個角度說:“夫人,奴婢以為眼前不值得憂慮。若是河北人安排女眷伺候君上起居,與夫人間接相處,那才難以應對。”


    甄宓聽了緩緩點頭,就怕崔州平發動河北的關係,找一批出身清白的大姓、良家女子來關中。


    上次袁氏陪嫁的女子數量就非常可觀,但多是罪官妻女。


    她篩查一番,隻留下十三歲以下、姿貌相對平平的少女後,餘下都集中安排去做軍服、旗幟去了。


    女武官又說:“眼前夫人不妨封閉門亭,外人自難叨擾。”


    緊接著,她又說:“大司馬曾有禁止、減少州郡無關人員流動之教令,上黨崔公幾位侄女能來甘泉山,其中或許有可查之處。”


    “不妥,其中有可查之處,也不該我來查。”


    甄宓思索著,不由端坐,頎長脖子上下巴一轉看向女武官:“孔融近來懶散,給他找些事情,派人去問此事。”


    女武官一愣,隨即出於警惕,就問:“可是去問上黨崔公侄女何以能來甘泉山?”


    “對,就問此事,其餘不問。”


    甄宓說著站了起來,又說:“口語當麵詢問難免會有隱患,稍後你持握手書,當麵去問。”


    “喏。”


    這件事情過於急迫,甄宓立刻就來書桌前執筆,沒有寫她熟悉的隸書、楷書,而是這段時間專心研究的金簡書。


    帛書之上就寫了這麽十幾個字,隨後拿出黑熊給她的私印,蓋了上去,是金簡書法印文,四個字‘青春居士’。


    與她相對,馬芸那裏也有一方私印,是‘朱夏居士’。


    此刻的大司馬幕府外圍,孔融倉促建立的府邸內三十多名士人狂歡、宴飲。


    這座府邸修建的比較怪異,擁有一個十分寬敞,堪稱龐大的大廣間,占了院落總麵積的四分之一。


    別說三十多人,就是近百人也能擠在大廳裏宴飲。


    此刻的關中酒水專營禁止私釀,隻準用五銖錢購買官營酒水。


    即便這樣,以孔融這幫人的俸祿、收益來說,天天狂飲不現實,但七天小聚慢飲,半月大聚狂飲還是沒問題的。


    比起許都、北海之時,孔融這裏酒水儲備沒有那麽充足。


    來他這裏宴飲也就多了一條新規矩,那就是要自備一些酒水。


    能來孔融這裏,被孔融看重的人,也不是缺錢買酒水的人。


    以至於孔融申時離開幕府衙署,步行不到一百五十步就來到自己宅院,立刻就聞到了各種酒水、嘔吐混合的氣味。


    孔融還沒來得及解下冠帶,就見來關中做人質的劉琮搖搖晃晃從廁所走出來,走出來七八步才認出孔融。


    抬手指著孔融想要打招呼,就是步法蹣跚,嘴裏嘟嘟囔囔說不清楚話語。


    勉強又走了幾步,腿腳一軟栽倒在地,就哪怕側臥在木地板上沒了動靜。


    見他這樣子,孔融眼睛都不眨一下。


    見多了暢飲大醉的場麵,醉死的,飲酒吞藥狂躁而死的,還有被仰躺嘔吐如噴泉自己把自己淹死、嗆死的。


    甚至冬天在廁所前凍死的,酒後鬥毆而死的……種種場麵見多了,孔融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


    他清楚劉琮的心緒愁苦,清楚歸清楚,也隻是清楚罷了。


    比起世上其他人,劉景升的兒子已經幸福太多,反正比他幸福、幸運。


    孔融正要往裏麵走,門外當值的門尉快步而來:“司直公,留步!”


    這門尉也是糾結,不知道該怎麽介紹甄宓的女官。


    畢竟這是這類女官第一次來找幕府重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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