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泉山,山間道路已經過整修。


    兩側是石塊壘砌的排水渠溝,使得路麵整體相對完整,消融的雪水沒能破壞路麵。


    戰車緩緩而行,已是夕陽在側。


    幾個秘書郎圍在一起勾畫草圖,一副最先完成的草圖上交到法正手裏,法正捧著檢查。


    他沒去過河東、太原,但他會看地圖,也見過巴蜀、漢中的群山峻嶺。


    所以他可以根據地圖上的各種標識物來構思、想象河東、太原二郡的大致山川地形。


    因而也能發現,太原、河東之間的汾水兩岸的平原,也就是平陽反而是一個相對獨立的地區。


    這也是南匈奴內遷後,選擇平陽作為王庭的關鍵因素。


    避開與太原、河東二郡的核心地區的矛盾,也能擁有基本完整的地區單元。


    能自成一體的地區,就有成為新郡、新縣的基礎。


    法正檢查片刻,就將這卷草圖卷起,轉身去找黑熊。


    黑熊拿起草圖觀看:“這就對了,設立平陽郡的本意是為了分隔二郡。具體如何劃分郡界,還需要派人實地考察,要奪太原、河東之地利,使平陽盡享汾水漕運之利。”


    “是,臣會遣人奔赴河東。”


    法正見這份草圖得到認可,也是鬆一口氣了,新的平陽郡不是小郡,而是平陽地區的擴大,向北、向南各狠狠咬了一口太原、河東,使得二郡麵對平陽時失去了據守的險地、要道。


    黑熊這才將草圖遞給法正:“即將抵達,孝直也休息吧。”


    “是,臣告退。”


    戰車持續向前,經過門亭處時,戰車停下,如法正、楊修等新舊黃閣成員悉數下車,戰車前後的騎士也都下馬,牽馬步行進行最後的整隊、點驗。


    沒有什麽歡欣鼓舞的場麵,行軍勞苦,都想著趕緊返回闊別已久的營房,躺在溫熱燙屁股的火炕上狠狠睡一覺。


    黑熊也不例外,戰車繼續前進。


    與離別時比起來,甄宓居住的木樓周圍的土台地基範圍更大,明顯為今後宮殿修築做準備。


    甄宓青白兩層薄紗遮麵,引著一眾女官來迎。


    “郎君,已備好熱湯。”


    “好。”


    黑熊吐出一個字,上下審視昏暗光線下的甄宓,種種疲倦感從周身各處彌漫而來。


    內心深處也向外噴湧疲倦精神,讓他一時之間仿佛失去了邁步的能力。


    幾乎是控製呂布那樣控製自己的身體向前走,伸出左手迎接甄宓伸出的手臂,被甄宓半攙扶著,兩人緩緩走向木樓。


    女官們在兩側等候,隨著木樓門戶關合,這些女官當即散去。


    熱湯池裏,黑熊泡在裏麵久久不言語,怔怔望著牆壁上的燈燭架子。


    甄宓莫名垂淚:“郎君,妾身聽聞郎君過棧道時墜傷,不知真假,也不敢聲張詢問,都說那蜀道艱險高峻,郎君可無恙乎?”


    “市井流言。”


    黑熊吐出四個字,閉上眼睛:“不想說話,讓我靜靜。”


    一路上他不需要勞動什麽,可就是心累,十分的勞神。


    片刻後,他就從熱湯池裏走出來,一步一個濕腳印,隨即腳印就在地毯上消失。


    甄宓快步跟著上樓。


    三樓寢室,重新躺在這裏,黑熊依舊怔怔望著麵前的幾對油燈。


    甄宓來時,就見他手裏一團黑白兩色的氣流在旋轉,是一把無序的黑白法力。


    黑熊斜眼見她正解衣,就遣散了手裏抓著的一把黑白法力。


    此刻哪怕吃一顆桃子或神莓,他都能體力補滿,進而精神煥發。


    若是拍入一顆白法力,今後連續好長時間,他都能精神奕奕處理政務。


    可自榆中大捷以來,他就避免給自己使用白法力,或食用相關具有恢複能力的果實。


    大概這樣,才能讓身體適應目前的狀態。


    甄宓見他如此疲勞,眼神也漸漸清明起來,也躺倒在身邊就問:“郎君,可要熄燈?”


    “留一盞吧。”


    回應一聲,黑熊閉上了眼睛,火炕溫暖,更有一種讓他心神寧靜的安全感。


    這種安全感可能來自床榻上熟悉的氣味,也可能來自益州。


    哪怕益州的物力很難作用於關中,可戰略上的加分,能極大增強內部的凝聚力。


    外部已經不重要了,自己也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


    很快寢室內就剩一盞油燈,甄宓也上了火炕,還不死心的把手伸過去,立刻麵露驚喜,自己就擠了過去。


    一個是真的不想動,心思不在這裏。


    開始思索接下來的會麵次序,先要見司馬芝、張定,再見孔融、崔州平,然後與鍾繇、韋端相見,最後是侍中劉艾、張鬆、王粲與蔡昭姬。


    思維落定,又感覺被弄得不上不下,不是很爽利。


    索性輕拍甄宓手臂,甄宓也就滑了下來。


    幾個當值的女武官正在樓下站崗,不由齊齊抬頭去看三樓處。


    溝口外的幕府機構裏,法正也是照例沐浴,更換新衣後才被諸葛瑾引著進入黃閣檔案室。


    諸葛瑾親自提著燈籠,將寫著絕密的皮箱從架子上抽出來。


    又引著法正出門,在走廊裏將燈籠交給巡邏衛士,對法正說:“自爵祿法泄密後,經過夫人提議,儲存在辭曹的密案一並歸入黃閣。等開春後修建新樓,黃閣會專有一座理政的樓閣,到時候密案會有專人看管。”


    法正皺著眉:“難道此前就沒有專人看管,準許諸人借閱、傳閱?”


    “是,幕府人員精簡,缺乏人員。如今行營人員返回,人員也就充足了。”


    諸葛瑾訕訕賠笑,又說:“今後密案,隻有你我與君上能閱讀。我會出一人,也希望孝直兄能選派一人。兩人一起,各執一柄鑰匙。”


    “如此也可。”


    法正點著頭,主動展臂:“請。”


    諸葛瑾也是趕緊躬身更大幅度展臂:“孝直兄先請。”


    再三謙讓,法正實在是拗不過諸葛瑾,於是美滋滋走在前麵。


    諸葛瑾也是走在後麵稍稍心安,他可沒有與法正掰腕子,爭個高低的想法。


    自從想到楊修這些人會回來後,諸葛瑾隻擔心自己能不能坐穩現在的位置,哪有心思去爭什麽高下?


    他總有一種認知,仿佛自己不該待在現在這個緊要的位置。


    自己深深的不配。


    他的這種謙讓、淳樸,讓法正心裏很是舒坦,走路時都沒了行軍的勞頓、疲倦之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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