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束,劉馥心情很不好。


    他獨自在後院池塘垂杆釣魚,魚兒遲遲不上杆。


    遂左右觀察,才發現自己這個皇帝依舊住著與之前差不多大的庭院,區別就是身邊有太多的人。


    隨時跟著兩名侍禦史,以記錄他的言行、每日經曆,並負責糾正君臣禮儀、言行失當之處。


    還有兩名治書禦史,為他提供律令方麵的顧問。


    再其他的廷臣就難以計數了,都在忙,劉馥又不清楚這些人具體在忙什麽。


    有黑熊在關中以身作則,劉馥哪怕想躺下過幾天奢靡生活,也會被左右督促。


    平日的生活樂趣,也就剩下釣魚了。


    就連飲酒,都被禦史、廷臣約束、限製著,逼著他做一個勤奮的明君。


    甚至他想見兒子,私下說些父子之間托付家業的話,可幾個禦史就那麽貼身跟著,讓劉馥找不到機會。


    他越來越覺得自己不是個父親,也不像一個自由的人。


    他的一切信息收取、釋放,都需要借助身邊人。


    好像五官被分解,掛在了周圍廷臣的臉上,這讓他失去了一切隱私。


    雖然現在通過各種證據,已經查明白關中那個黑熊,與梁國黑氏有些淵源,可這個證據並不是很鐵。


    因為黑氏這種落魄庶人連富戶、小寒門都算不上,是不可能培養出那樣橫掃八方的大司馬的。


    根據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曆,劉馥已經斷定黑熊很清楚稱王、當皇帝後的約束很大,所以始終都在抗拒稱王。


    也就劉家人,才會這麽討厭規矩。


    還有劉巴,在他看來死有餘辜。


    出身宗室,卻跟士人攪合的那麽牢固,去逼迫黑熊,對劉巴能有什麽好處?


    對各地諸劉又有什麽問題?


    讓這個問題一直模糊朦朧,對諸劉也是有好處的。


    劉馥不怕黑熊否認,怕的是積極攀附,越是攀附,說明以後對諸劉大宗打壓就狠,更會限製劉氏子孫的出仕,以及遷徙或經商之類。


    隻有黑熊積極否認的情況下,未來才不會打壓諸劉。


    甚至這種新朝的朦朧曖昧態度之下,諸劉反而是新朝的支柱力量。


    所以對於最終的勝敗,他反而沒有那麽強的執念。


    黑熊能輕易將他兒子釋放回來,未來的話,大概率也會放過他的兒子,或孫子輩。


    思索著,突然手裏一送魚竿從他手裏被拖走。


    看著落在池麵的魚竿,劉馥愕然,隨即起身抖抖袍袖,問湊上來的侍禦史陸績:“卿擅長占卜,可能卜算一卦?”


    陸績欠身:“至尊想要卜算什麽?”


    劉馥看著一個黃門侍郎下水撈魚竿,雙手負在背後朝水榭廊道走去,對跟在身後的陸績說:“我關心荊州成敗,此事不好占卜,你說什麽都是吉利。我聽說東南有王氣,這王氣還能興盛多少年?”


    陸績經過一株灌木時伸手隨意摘下幾片葉子,選出三枚後,駐足閉門屏息凝神,然後隨意撒出。


    看了葉子落地後的正反、方位後,說:“最少也在三世,約在五世。”


    “可我聽著,怎麽像是少則三年,至多也就五年?”


    劉馥笑著打趣毫不避諱,走到現在的位置,他對占卜這種事情已經不怎麽相信了。


    經曆過亂世,才知道占卜有多麽的可笑。


    陸績隻是淡然笑笑:“臣隻是據卦象回答。”


    “我不求五世,能有三世便知足了。”


    劉馥說罷嗬嗬做笑,反正憂愁是不會解決任何問題的。


    畢竟敵人是黑熊,不是他的老上司曹操。


    如果是與曹操做對手,他早就茶飯不思了。


    陸績也不爭辯什麽,默然落後幾步,與另一個侍禦史一起成對而行。


    而同行的治書禦史張溫看著這場討論,突然一笑,低聲對周圍幾個同僚說:“關中強銳,而至尊從容依舊,這才是真正的吉兆啊。”


    眾人恍然,頓時覺得張溫說的很有道理。


    起碼在氣勢上,至尊不差關中那位多少。


    很快,劉馥的東南朝廷就頒發了《征山越令》,等這道令文輾轉各處,傳到關中時已到了盛夏之際。


    整個荊州戰場就跟黑熊預料的一樣,他無法決定前線的戰果,但他能決定是防守作戰還是棄守。


    有他這個總導演在,江東軍順利進據當陽,其偏師黃蓋在宜城與黃忠打了一仗後,雙方互發捷報,隨後更是一南一北一起後撤。


    宜城空缺後,過了一段時間陸議才派人接管。


    如今荊豫馳道暢通,襄陽在馳道北端,南端就是江陵。


    隨著步入六月盛夏,暑氣逼人,江東軍合情合理停止了攻勢,但加強了江陵新城的修築力度。


    而自五月時河東出現蝗災,黑熊驅趕鴨群入河東滅蝗。


    整個六月上旬,他始終待在河東。


    而這個時候,東南的《征山越令》才傳到他手裏,閱讀之後,不由感慨:“這是窮則變,變則通。祖宗之法也是可以變通的,他們想到了一個好辦法。荊州戰事也牽引人心搖擺,就連這樣廣發檄文的詔令拖延了多久?”


    法正略思索:“大約二十日時間,以往建業有大令發布,關中快則二十五日,慢則一月。這條大令,遲緩了足足一月半。”


    “是啊,荊州戰事相持不下,以後消息會更加緩慢。”


    黑熊將公文放下,就說:“荊州形勢逼人,興霸已發來第三道求戰書,我再不同意,恐怕會讓他喪氣。可我更想七月時與劉玄德會盟於雁門,期間還需興霸守禦東麵。誰能出使弘農,為我勸慰興霸?”


    幾個秘書郎相互看看,秦宓察覺幾個人目光有意無意落在自己這裏。


    也有心攀交甘寧,想明白該怎麽哄甘寧後,秦宓踏前一步拱手:“君上,臣願往。”


    “先生有何良策?”


    “請容臣隱秘行事,這說出來就不靈了。”


    秦宓說著露出笑容,黑熊也是嗬嗬做笑:“那就先生自定,我隻要能安撫興霸,讓他再等待最少三個月時間。最遲十月,我會調派大軍,配合興霸援助荊襄。”


    “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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