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酒樓處,有四神仙聚首,待酒菜上盡,主座者開門見山,他掃一眼眾人,那台上共坐四人,東南西北各一角。


    東幾花江水神,南穀山土地之一,西喜風山山君。


    幾花江水神,是仙姿妙容佳女子,頭別一簪繡花簪,身穿似水留仙袍,眉眼自有三分嫵媚妖嬈,盈盈腰肢撩心。


    南穀山土地,身矮貌不醜,臉方氣度寬,氣質敦厚,眼有精芒,如此一座,便自有故言不清的風度。


    至於那喜風山山君,這位神仙,可是有意思了,相較其他三人,它乃妖族所化,本體是一頭金鱗白虎。


    再看其容貌身材,好一個虎背熊腰,闊坐木凳,凶戾自抒,攝入心魄,嘴大牙尖,似一張嘴,便能傳出雷霆怒意,再張口,便能吞下三歲孩童。


    各方神相聚首,那為首者,樣貌英俊,神武不凡,身穿紫金袍,頭別桃花冠,眼含三分恍惚意,似天人下凡塵。


    若有凡人於此,定能認出他來,他便是大餘國,掌管西方的西神君,此刻共聚一堂,所商所量之事,自不難猜。待眾人分別坐穩,他便開始討論。


    王如意身為帝王,自離開大餘城,便一路遭難。苦其身,破其心,又設有八仙破帝心,翻江溺帝身,卻相繼失敗,不…倒不算失敗,隻是還未成功,而今算算時日,該是抵達福羽城,西神君接到任務,便召集附近神仙,商量布局之事。


    吃酒喝肉,一通討論,那是妖卻似人的山君,聽得明細後,卻是不解,“神君大人,您說那剝名之人,竟是陛下?”


    “不該啊,一國之君,身係國運,我等依附朝廷,不該護其安危,保其平安,使得大餘安定穩定,我等才有益啊,為何反要加害國君呢?”


    聞言,西神君、幾花江、穀山土地皆投目來,表情怪異,隱隱能看到幾分失望。西神君手指輕點桌麵,“想不到你這妖族,竟還有這等覺悟。”


    “自然。”山君點頭。


    “你這虎妖,倒還自豪起來了。”幾花江水神眼神嘲弄。


    雖是水神,然那廟中名諱,是為“河子”,仙名雖低那河母一截,然那幾花江內,她說一不二,說三不四。上至乘江而行的百姓,下至水中魚蝦,她自有三分感應,五分權柄,餘下那二分,才是那河母大人的。


    便是她的,又能如何?所謂鞭長莫及,鞭長莫及,更有強龍不壓地頭蛇,便是河母親臨,那幾江河仍是聽她的。


    不過…若論戰鬥力,十個她也不夠人家打的,若真尋仇來,她也隻得棄河而走。


    “雖非人族,且享人族香火,我雖妖族,然問心無愧。”山君皺眉,放下手中碗筷,不知那幾花江水神,此話是個何意。


    自己為大餘著想,卻似引起她等不喜?


    “嗬嗬,大言不慚。”穀山土地一拍桌子:“枉我將你視為近鄰,將你視作難得好友,你竟報有這般心態,我看錯你了!”


    “這…”山君不知所措。轉頭看向西神君,想讓他為此評理。


    西神君眉眼微抬,他揉了揉眉心,看向幾花江水神、又看向穀山土地,無奈道:“果然,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其心必異。”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二神複和,那話音落下,三人各持一酒杯,裝滿香甜美酒,朝那山君潑去。


    那酒水似帶有神力,落至山君之身,竟染起洶洶之火,山君嚐試撲滅,卻無濟於事,那火越燃越多,越燃越大。


    山君痛苦咆哮,不解,迷茫,憤恨至極點,這竟是早有預料的殺局。那酒水醞釀許久,各持一昧,共計三昧。可燒香火、燒身體、燒靈魂,是香火神術一種,用於懲戒管束香火神明。


    山君化做灰炭,一位強者,便如此死得幹淨,那靈氣枯竭之勢,殺人簡單了千百倍,且任在與日俱增,此勢不減。


    “可惜了,本以為能多一助力。非我族類,終究包藏禍心啊。”西神君淡淡搖頭。


    三神圍殺,且早有準備,代價縮至最小。


    三神自包廂離去,獨留那一地黑炭。福羽城附近,也就三四神仙,邀喜風山山君來時,三人便事先考慮數種可能。提前準備應對之策,既喜風山知曉真相,又不願配合,自然隻能死去。


    喜風山山君位空出,來日尋一合適人選,悄然頂替上去,卻也不算虧。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西神君重複嘟囔著。


    忽的,他轉頭看向幾花江水神,“昨日,你似發覺有異?是何處引得你起疑?”


    “昨日有一白衣劍客入了城來,我懷疑是他。”幾花江水神又道:“那劍客豐神俊朗,腰佩長劍,好像有些似那個人…”


    那大餘國最繁華的幾城之一慶饒城。


    城外有條大江,江水滔滔,奔流向西,湧入白域,又與白域數條大江相連,一路延綿,不知能到何處。


    前段時間,有一白衣自那湖邊,拋下一個酒葫蘆,葫蘆乘底,被江水卷動,一路向某處蕩去,可惜或時運不佳,又或是別的,那葫蘆並未如意料般,遊至那人手中,而是被那江河的河子,給半途截了去。


    那河子看完信中內容,心中驟然大驚,若行跡暴露,那還得了?於是不惜動用靈氣,追溯那投葫蘆之人。


    自那迷糊中,隱隱見一身影…但其氣質特殊,似在又似似不在,全不知真假,虛實,更別言看清麵容了。


    過腦而忘,更難以用口頭描述,那感覺十分奇妙,但當務之急,是尋出那人,徹底鏟除。於是將消息傳出,而同為江河水神的幾花江水神,因有條小河支流,匯入那慶饒城附近大江,故是第一批收得消息的。


    故那劍客入城來,她尤其注意,但她所得信息,僅有其二。


    其一:是一個人,應該是一個人,好像挺高的,但也不一定很高。


    其二:好似穿白衣,又好似是灰衣,更好似是黑衣…


    如此模糊界定,任誰聽到,都一臉模糊,不過那幾花江水神,直覺到底敏銳,見那劍客莫名有半點悸動,起了疑心。


    若說直覺,卻也不算,真正吸去她雙目的,是那劍客的容貌。俊逸出塵,於是投注視野幾乎半日,未覺半分嫌疑。


    故幾花江水神未再深究。


    “竟還有這般人?”聽完幾花江水神敘述,西神君眉頭一皺。


    若投葫之人真實存在,卻也有些棘手了。


    既發現鮫人族之事…若真引來人族強者,因此挖掘出更多秘事,倒真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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