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青目送李長笑遠去,手中握緊青萍劍,忽覺一陣心悸。看來李長笑所說不錯,此地或真有一場大亂。


    她手持青萍劍時,似乎也刹那間從塵世所剝離,路邊的行人,已然全看不到自己了。李長笑一身寶物,就屬青萍劍跟隨李長笑最久,與他氣息最為相近。


    趙青道行又深,她雖已經散道,但實話而言,對道之感悟卻是更深了。此刻手握青萍劍,能隱約驅動青萍劍內,殘留的威力,斬個化神修士實不在話下。


    當然,單憑青萍劍的真假之蘊,趙青就不怕被修士發現。此刻李長笑雖離去,但她安危卻有所保障。


    她見李長笑遠去,雖心中好奇,那枚碎金能買來何物,但卻也聽從囑托,自顧自離開了盤周城。


    行於城外,突覺一陣迷茫,漫無目的慢行著,不知不覺,竟來到了一條河流前。她見岸邊停靠著一條殘破小舟,便乘了上去,順流而下。


    ……


    另一邊,李天霞、李天餘眾人齊聚七仙樓,兩方香火神祇互有對立。


    李天霞著眼深遠,李天餘卻也不是目光短淺之人,在香火一道上,也是下足了功夫。自佛城一事後,他更隱約與河母交好,之後大扯虎皮,籠絡了極多香火神。


    淩天皇朝的香火神,彼此之間,寓意、職能、多多少少有重合、相似之處,例如李天霞的花姑、李天餘的采香童子。在淩天皇朝的故事話本、傳唱當中,兩位神祇均是掌管世間百花四季轉換的。


    權職完全相衝,不少孩童便會常問,兩位神仙都掌世間百花,那世間百花到底聽誰的呀?


    而大人聽到這種天真無邪的問話,也常回答不上,既是尷尬,又是無奈。淩天雖沒有大餘曾經的香火亂象,但香火之間,黨派之爭也甚是嚴重。


    諸如此類神祇,在新皇上位後,便隻能留存一位了。而香火神越是修到後期,便越難與香火割舍,已然與皇朝、國運、百姓牢牢捆綁,縱使有心抽手,也抽不開來。


    李天霞身後,有十八位神祇,有掌季節變化、降雨、幹旱、東南西北、晝夜更替、船運、路運、山神…等等。李天餘身後,有十七位神祇,職能也大多相似,故必有一爭,你死我活,無可避免。


    從前河母一神壓眾神,香火大局穩定。如今船伯船老大橫空,已有與河母分庭抗禮之勢。淩天香火層麵,自然迎來動蕩。


    此刻七仙樓中,第一場香火之爭,已然拉開序幕。李天餘的采香童子,與李天霞的花姑,先是一場口舌上的較量。


    可莫要小瞧著口舌較量,此事涉及香火正統,若是輸了,香火折損,還會被歸為異徒,對位氣勢大漲,趁勢斬殺便占盡了便宜。


    在之後,還可將這數百年來,潛心修出的香火道行,一股腦吞入腹中,受以擊打。可以說隻牽掛生死,比那坐而論道,還凶煞幾分。


    采香童子、花姑據理力爭,意指對方非是正統,又以香火一道見解互相角逐,若香火一道道行深、見解深,便可以此為利器,抨擊對方。


    七仙台中,采香童子占據上風,在香火一道感悟上占據優勢,這時,采香童子冷笑一聲,祭出一件大殺器:他指著花姑,拆穿花姑從前的身份,乃是一專門吸食他人精血的魔女,身負滔天罪孽,血液汙濁不堪,如此來曆,怎配與他相爭?


    花姑徹底動搖,而采香童子上前一步,大喝一聲,一掌印在花姑頭上。花姑倒飛出去,渾身醜出一陣,當場身死。


    又見那采香童子,體表金光盈盈,香火之力濃鬱,香火一道再上層樓。將與他位格、職能相衝之人,徹底轟殺後,那份受益實在太大。


    “好!”李天餘大笑,“采花前輩不愧正統傳人!那邪魔歪道,焉敢占我淩天香火?采香前輩替百姓除魔,實乃大幸!”


    李天霞麵色難看,“好個妖女,隱瞞來曆,害我輸了一籌!”她低聲罵道,若是花姑來曆不正,妖邪出身,卻偏修香火,否則這第一場香火之爭,縱使她落入下風,也絕不會這般輕易便被拍死。


    李天霞冷著臉道:“第二場!”


    采香童子褪去一旁,也暗鬆口氣。李天霞一側,一位斷了左臂,脖頸上纏著赤紅黃綠四色相間的毒蛇的人,站了出來,目光朝李天餘一側掃過,最終鎖定在一位青年身上。


    那青年背著一個背簍,裏麵隱約傳來翅膀扇動的蟲鳴。那青年神情忐忑,但無處逃避,隻能走上台來,與對方對峙。


    斷臂之人,神祇名為:獨臂蛇郎。他本雙臂健全,但為求自己的香火故事話本能更吸引人,讓自己的香火神像,盡可能與眾不同,脫穎而出,便將自己左臂砍下。


    他掌天下萬蛇,與蛇有關。而那背著背簍的青年,神祇為:蟲君,掌世間毒物、昆蟲、走獸,與獨臂蛇郎隱約相衝。


    故這場香火對局,是獨臂蛇郎對陣蟲君。兩人開始辯法。場外極為安靜,隻能聽得二人聲音。


    這些香火神祇,早在這場香火局前,便已知自己將要對陣何人,故各有準備。李天餘淡定從容,認為此舉,他必勝之。隻因這毒臂蛇郎,與先前那花姑,曾是一對道侶,同樣行過不少傷天害理之事。


    那蟲君隻需模仿采香童子,便可取得勝利。果真,正辨得不可開交時,蟲君搬出了大殺器,指責獨臂蛇郎過往,挑明起本來身份,說他行惡無數、比那花姑有過之而無不及,是一對毒夫惡婦,不配享他人香火。


    然出人意料的是,獨臂蛇郎並不似花姑一般,頃刻沒了招架之力,反而稱自己已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過往的罪孽已經逝去,他數百年來救下的百姓,不計其數。


    甚至反咬一口,說蟲君心胸狹隘,死揪過往,看不到眼前之路。


    蟲君見殺招無效,頓時慌了神,最終兵敗如山倒。獨臂蛇郎趁蟲君恍神之際,輕輕一拍脖頸的毒蛇。隨後,隻見那毒蛇張開大口,飛撲過去,將蟲君一口吞食。


    蟲君自身修為僅是化神,道行太淺,縱使他知道獨臂蛇郎來曆不正,並且指了出來。獨臂蛇郎也自有狡辯之法。


    若換一人道行深的人來,搬出這件“殺器”,字字如洪鍾,字字誅心,那獨臂蛇郎莫說狡辯了,隻怕站都站不穩了。


    香火之爭,也不比論道輕易。李天餘眉頭一皺,心道:“我隻料找到對方痛點,便可贏得辨法勝利,卻沒料到兩人道行、香火見解相差甚遠。蟲君輸得不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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