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


    就在趙五滿完成跟蹤蔣明發的“任務”後不久,他的媽媽就突然病重。


    由於常年的勞心勞力,加上長期營養不良,他母親的身體早就處於“油盡燈枯”的狀態。


    她的內腑髒器時常出現連鎖性的問題,經常是一個問題剛治好, 又出現另一個問題。


    這幾年來,要不是趙五滿拚著傾家蕩產,老太太肯定早就魂歸西天了。


    也許是堅持得累了,也許是心疼兒子,這次趙五滿剛完成“任務”,老太太就像是有所感應。


    在見了兒子最後一麵,做了最後的叮囑後,沒兩天就撒手人寰了。


    對於這一天的來臨,趙五滿其實早有心理準備,隻是當這一天真的來臨,心裏還是難以接受。


    父親走得早,自己又是家裏的獨子,母親是趙五滿唯一的心理寄托。


    這些年為了給母親治病,把為數不多的親戚都借了個遍,現在都成了“仇家”。


    老太太的葬禮異常冷清,屋外下著的綿綿細雨更加重了這份冷清。


    要不是戴定喊上陳小飛,李曉,賈老板他們幾個,差點連抬棺的人都不夠。


    辦完了老太太的身後事,眾人離去後,戴定特意拉著趙五滿喝了一頓大酒。


    經過這兩個來月的相處,現在的趙五滿對戴定既肯定又信服。


    在他心裏,這個小了自己快十歲的青年,不僅能力逆天,做人做事也很講究。


    於是在半斤白酒下肚後,第一次對戴定袒露心聲。


    “我十八歲入伍,那時候我媽身體就不太好了,我本想留在家照顧我媽。


    可她死活不讓,去隊伍上的那天,她強撐著身體來車站送我。


    盡管她眼圈泛紅,但沒有留下一滴眼淚。


    從她的眼睛裏,我看到的全是對兒子的驕傲。


    我也沒讓我媽失望,兩年後就當上了排長。


    由於我業務素質過硬,得了一次全軍大比武的第二名,部隊上領導決定重點培養我。


    也是那次獲獎後,首長知道我家裏的情況,特意給我批了15天的探親假。


    就在那次探完親回部隊的路上,我看到有人在欺負一個姑娘,於是就上去把那人湊了。


    結果事不湊巧,被我揍的那小子是當地縣長的兒子。


    當晚警察就在招待所裏找到我,直接拉去了當地派出所。


    沒有任何調查審問就給我扣了個故意傷人的罪名,而我救下的那個女孩卻是連為我作證都不敢。


    部隊上的領導知道這事有蹊蹺,但在沒有人為我作證的情況下,不得不尊重對方提供的所謂‘證據’。


    後來,在部隊領導的努力下,也隻是替我爭取了個‘開除軍籍’的處分。


    你知道被開除軍籍意味著什麽嗎?”


    戴定並沒有回答,隻是陪著趙五滿又喝了一大口酒。


    “意味著遣返回戶口所在地,由當地派出所監督。


    一舉一動都會受到限製,並且要在規定時間內準時到派出所報到,出省或者外出打工需要提前申請。


    就這還是在沒造成“嚴重後果”的情況下。


    我的所有榮譽都被注銷,檔案裏還留下了不良信息。這是沒辦法抹掉的,會跟著我一輩子。


    不僅是這樣,因為開除軍籍,我將來有了孩子也會受到牽連。


    他們幾乎不可能在政府機構任職,即便做了,在升職評定的時候會受到很大的阻礙。”


    又是狠狠一口酒下去,趙五滿的情緒到達了頂點,然而就在這時候,戴定說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話。


    “你恨那個姑娘嗎?”


    “恨,怎麽不恨”趙五滿回答地斬釘截鐵。


    但他旋即又說道:“不過我回來後,經曆了一些事後,也就慢慢想通了。


    四年前我回到齊市,母親知道事情真相後,並沒有怪我,而是說我做的對。


    說實話,我媽的這句話比領導的寬慰還管用,我也定下心來想好好照顧她。


    可就是因為我被開除軍籍,我一直都沒找到工作。


    不說正式編製的工作,就連工地搬磚,小飯館打雜的活都不好找。


    因為開除軍籍的事,原來的親戚朋友也都疏遠我們家。


    後來還是我發小“禿瓢”,幫我介紹了《夢一場》保安的工作。


    老板郭亮看我身手不錯,那種場所也不講究‘出身’,於是我就在他那裏幹了起來。


    在那裏我認識了阿蓮,一個隻剩下父親癱瘓在床的姑娘。


    她長得很漂亮,那段時間她在店裏賣啤酒,我做保安。


    也許是身世差不多,經曆也相似,我們彼此吸引,很快就確立了戀愛關係。


    那是我這一生中最快活的日子,我媽也很高興。


    可由於有兩個老人要照顧,我們兩人始終攢不到什麽錢。


    別說結婚,就是過日子都經常要跟同事借點。


    這樣過了一年多,有天阿蓮突然跟我提出了分手,然後就舍下所有人,直接消失了。


    後來我從另一個賣酒的姑娘那裏打聽到,她最終也沒能扛過生活的苦,跟一個大款去了南方,做起了二奶。


    後來她爸也是我照顧的,不過沒多久就去世了。


    去年她抱著個女孩回來了,那地方重男輕女的很,因為沒能生個帶把兒的,那大款就不要她了。


    她並沒有來找我,我也沒有去見她!”


    說到這裏,趙五滿沒有再繼續,戴定也猜到了結局。


    兩人很默契地又喝了一大口酒,趙五滿繼續說道:


    “我隻給你幹了兩個月,剩下四個月的工錢都給我媽治病和辦後事了。


    我知道你不是矯情的人,我也不跟你客氣,這錢等我有了一定還你!”


    戴定不置可否,而是又問道:“恨不恨這世道?”


    “不恨,有什麽可恨的!比咱還苦的人也不是沒有!”趙五滿回答得同樣幹脆。


    戴定很喜歡他的豁達和大度,又問道:“跟著我幹吧,也許我的要求有些過分,但我覺得你是最適合的人。”


    看了戴定一眼,趙五滿問道:“為什麽是我?”


    看著窗外依舊在下的綿綿細雨,指著遠處的高樓,戴定說道:“你看,有人住高樓,就注定有人埋在深溝。


    萬丈光芒總是偏愛少數人,而更多的人都隱匿在月明星稀之中。


    我需要一個無意走出黑暗卻心向光明的人。


    我覺得你就是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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