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踢著雙腿掙紮著,轉頭看去,是白夜華。


    白夜華也太狂妄了吧?訂婚後就四處傳布,說慕沉魚是白家大娘子,現在他們已經退婚,這樣摟摟抱抱不清不楚的,豈不是毀了她的清譽?


    她扯著白夜華的長袍叫喊著,“放我下來,我是奉皇後之命來給張太師診治的,放開我……”


    白夜華緊繃的臉頰上終於現出一絲笑,垂著眼簾看向沉魚,方才冷冽的眸色溫和了不少,柔聲道,“小魚還記得嗎?你小時候扯著我的長袍不撒手,非要我抱著,容嬤嬤帶你走,你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現在怎變得這般不討喜?”


    沉魚的心被觸動了,白夜華對她有恩,如不是白夜華幫著她尋到了親生父母,恐怕她現在還是顧家的養女。


    隻可惜……白夜華已經被柳妖兒盯上了,敵國倭寇的報複已經開始,她可不想和前世一樣,死無全屍,即便白夜華對她千好萬好,她也不能拿著今生去做賭注。


    她鬆開了白夜華的長袍,不再掙紮,整個身子耷拉在白夜華的手臂上,向後看去,劉羽帶著兩個丫鬟追了上來,“白夜華,放開沉魚姑娘……”


    白夜華一聲不吭,夾著她走進林子裏才停住步子,放下她,又搶走了她的藥箱,“不準你給那個老賊診治,我自會向官家請罪。”


    皇後已經向沉魚講述了張太師和慕白兩家的恩怨,其實,張太師隻是秉公執法,並未濫殺無辜,如若先皇網開一麵,斷然不會處死白夜華的父親,隻怪那時朝堂動蕩不安,先皇也是萬般無奈啊。


    時過境遷,新皇繼位,白夜華還在為往事耿耿於懷,有意阻止紅玉和張太師相認。


    沉魚氣不過,瞪大了杏眸,理直氣壯地指責白夜華:


    “你我都懂醫術,就因為上一輩的恩怨摒棄行醫者的仁善?就因為張太師秉公執法沒有網開一麵,你就要耿耿於懷,一直怨恨他嗎?就因為紅玉是張太師的女兒,你就要隱瞞她的身世,將她困在你的臥房裏蹂躪嗎……”


    “不是!”


    “若不是這樣,之前秋家三公子欲娶紅玉為妻,這樣一個高嫁的機會,你為何不肯成全?”


    被說中了,白夜華氣憤不已,不急,等他立下大功,定向官家請旨要了紅玉,讓紅玉一輩子受盡蹂躪不得好死。


    他雖麵色不悅,卻扯著唇角笑了,是喜是怒?低沉生冷的語氣出賣了他。


    “小魚多慮了,紅玉雖是母親買來的丫鬟,但是母親待她如親生女兒一般,我知你憐惜紅玉,等我打敗金遼凱旋歸來,就讓官家將紅玉賞賜給我,讓她服侍你和母親,可好?”


    “天下好女子多的是,名門閨秀,小家碧玉,歌姬舞姬,無一不仰慕白將軍,白將軍何必非紅玉不可?”


    她故意提及舞姬,希望白夜華可以說提及柳妖兒,可是白夜華隻是輕笑一聲,那緊繃嚴謹的麵色,隱瞞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小魚吃醋了?不論是歌姬……舞姬,還是紅玉,沒有小魚這個大娘子坐鎮,她們哪能入得了白家?”


    說白了,白夜華還是要她做白家的大娘子,一無所知地為柳妖兒做嫁衣。


    她火冒三丈,轉身就走,哪知,白夜華不肯罷休,追上去,伸出兩隻手臂圈住了她。


    “小魚別鬧了,慕白兩家結親對你我都是有利無弊,你就不想做將軍夫人?在京城名媛裏麵獨占鼇頭嗎?”


    獨占鼇頭?沉魚不屑,她是重生之人,知道人生無常,高位權勢隻是雲彩,說散就散,何必爭來搶去?唯有平淡安樂,才是她想要的。


    她用力掙紮,可是白夜華的雙臂又粗又壯,緊緊地束縛著她。


    她無力逃脫,看向身後,劉羽和倆丫鬟去了哪裏?


    見無人可求,她急得哭了起來,“放開我,我不要做將軍夫人,我不嫁白夜華……”


    “放開她!”


    隻聽著一聲怒喊,劉羽衝過來,一拳打在了白夜華的臉上。


    白夜華終於放手了,嘴角流血,放下藥箱,氣衝衝地逼近劉羽。


    “劉公子跟我動手?你可知?我的師父曾是馳騁沙場的慕將軍,你的師父是詭計多端、謀害武將的張太師!”


    白夜華說著,一拳又一拳打在劉羽的臉上。


    說來也怪,劉羽不僅不還手,還阻止兩個丫鬟出手,他躺在地上,咧著嘴巴樂了。


    方才,他在慕離口中得知,沉魚為了搶回紅玉去求了皇後,反而不是官家,這說明什麽?沉魚是鐵了心要與白夜華退婚。


    白夜華打累了,停手了。


    劉羽躺在地上流著鼻血,踉踉蹌蹌地爬了起來,依靠大樹而坐。


    沉魚心生愧疚,拎著藥箱跑過去,蹲下身子,為劉羽擦拭嘴角的血。


    今日有幸和沉魚近在咫尺,劉羽隻覺得臉頰燥熱,垂下眼簾沾沾自喜。方才他故意不還手,就是想要博取沉魚的憐愛,沒成想因禍得福,沉魚竟然親自為他擦拭臉頰。


    他難掩欣喜竟然笑出了聲,“嗬嗬……”


    “無恥下作之徒,我來給你擦藥。”


    白夜華說著,蹲在劉羽身旁,還未拿起藥膏,劉羽立馬把臉轉過去,“不必勞煩白公子了,白公子那是手握大刀上陣殺敵的手,我怕我這張臉會毀掉的,還是勞煩沉魚姑娘為我上藥吧。”


    白夜華惱火,一把揪住了劉羽的衣襟,將劉羽扯到麵前怒聲斥責,“劉羽,外人都知你妾室眾多,殊不知你私養麵首,與顏王形影不離,還同弘王、太師之子曖昧不清,你這種品行敗壞的男子怎能髒了小魚的手?”


    沉魚一臉懵地看著劉羽,麵首?顏王?弘王?太師之子?怪不得白夜華問劉羽的兩個丫鬟娶妻了嗎?怪不得劉羽如此掛念著張公子?


    劉羽竟有這種癖好?


    沉魚一臉惶恐,看到劉羽身後的兩個丫鬟,心生嫌棄,呲牙咧嘴地站起來,轉身就走。


    “小魚,我送你回去。”


    白夜華拎著藥箱追了上去。


    被人揭露癖好,劉羽並未動怒,反倒是替沉魚擔憂不已。


    白夜華瞞著沉魚偷偷養著柳妖兒,柳妖兒城府頗深,又心狠心辣,如若將來和沉魚共侍一夫,怕是沉魚應付不來啊。


    他一直想要告知沉魚卻無從開口,何不借此機會?


    於是,他按著流血的嘴角大喊,“白夜華,如若你真心待沉魚姑娘,為何偷偷養著柳妖兒?你說紅玉來曆不明,柳妖兒從賈家舞姬一躍成為左家的養女,她的身份就明了?說白了,你的心裏隻有柳妖兒。”


    終於提及柳妖兒了,沉魚頓住了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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