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怎麽會在自己的徒弟之上,殖裝那枚他所收藏的巨像之心呢?


    隻是唯一沒有想到的是。


    在他曾經實驗過地無數強大的個體都沒能活下來的情況下,那枚心髒卻在那個孩子的胸腔當中,完美而不可思議地煥發了活力。


    “孩子,你現在是不是……”


    “也已經成為了巨像的一部分。”


    “和祂一起踏上那歸途了呢。”


    ……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在整個詛咒之城的廢墟中蔓延著。


    在他們空洞的目光當中,隻有那片不斷地合攏的濃重的黑霧,還有那一點不斷地遠離的血色的紅芒。


    這應該是所有的墜落者最向往的那個結局了吧。


    打破這詛咒的封鎖。


    踏足那地獄的邊境。


    撕開身上的枷鎖。


    逃脫這宿命的牢籠……


    “祂逃不脫的!沒有神靈可以離開這座監獄!即便是祂也不能!”


    萬機之神瘋狂的聲音壓抑地響起,那雙巨大的龍瞳當中閃動的癲狂,讓他幾乎在恨意中沉淪。


    任誰都能聽出他聲音的那不甘。


    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個沙啞的聲音重複了他的話。


    “你說的很對,祂逃不脫的。”


    “你們都不過是這座牢籠下的囚徒,你們自以為自己很高明,但熟不知,從你們墜落的那一刻開始,你們的一切就已經在獄卒們的注視和掌控之下。”


    “你們還妄想,越界重歸?”


    萬機之神和艾雯爵士全都轉過了頭,目光死死地盯向了遠空湧動的那顆在裂隙中的龐大眼球。


    那個血肉的支配者,這片地獄本土的根源。


    “你說……什麽?”


    萬機之神那殺意的雙眼中湧動著滔天的黑暗。


    那顆眼球依然是毫無波動地注視著他們,就像是在注視著一群隻能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可憐蟲、


    “這是你們的牢籠,可憐蟲們,你們到現在還沒有意識到嗎?”


    “你們之所以能在這裏長久不滅,不是因為你們足夠幸運和不幸,而是你們還有用,你們每一個都代表著一種體係和知識罷了。”


    “機械飛升,血肉飛升,靈能飛升,神聖力量,自然永恒,泰坦神力,你們隻不過是那片黑暗所留下的標本,就像為了不讓那些被殺滅的野獸徹底滅絕,所以總會在它們的族群中留下一些火種,將它們好好圈養起來一樣。”


    “你們以為你們麵對的是一片寒冬?”


    “不,你們所代表的舊秩序,才是那片寒冬。”


    那沙啞的冷笑的聲音,幾乎是充滿了諷刺和戲謔。


    所有的根源的目光全都死死地落在了他的身上,可是他的那些話,卻像是刀子一樣,重重地衝擊著他們的意識。


    那顆眼球諷刺地望著他們。


    就像是望著一群苦苦掙紮的小醜。


    他那惡毒而譏諷的聲音,在他們的耳邊隆隆地響起。


    “你們當中,應該有從新紀元剛萌發時就存在的家夥吧,那你們為什麽不好好想一想呢?在你們剛剛萌發的那個時代,為什麽你們的天上就沒有現在這幾乎遍布各個領域的神明呢?”


    “是本來就沒有,還是他們遭遇了什麽?”


    “你們應該能夠想到吧,看看你們自己,看看現在,再看看這座地獄,你們現在還不明白這座地獄所存在的真相嗎?”


    他譏諷地笑了出來,龐大的眼球注視著在場的每一個根源。


    “安心待著吧,可憐蟲們!沒什麽災厄,也沒什麽黑暗,從三千年前開始的你們口中的災變,也隻不過是每個時代所注定要經曆的輪回罷了!”


    “而很快你們也會成為舊日的神明,你們會和我們這些上個時代的餘孽一樣,在時間長河中,逐漸地被人遺棄和忘卻。”


    “這就是你們的宿命啊。”


    他諷刺地大笑了出來,那沙啞的狂笑就像是用刀子在瘋狂切割你耳膜。


    那顆眼球也在瘋狂和扭曲當中,不斷地掙紮出無數張猙獰而詭異的臉頰,笑意中所蘊含著的扭動和戲謔,讓人幾乎看一眼就會發瘋。


    “而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獄卒們,要幹活了。”


    ……


    湧動的遠空的黑霧之下。


    “嘻嘻嘻哈哈哈哈。”


    一個布滿了龜裂的微笑的黑白小醜叮叮當當地機械地拍雙手,滑稽的五顏六色的小醜的帽子,映照著旁邊那長長的黑色鬢毛。


    狂風肆虐的沙塵中,那個扛著屠刀的豬頭屠夫停了下來,抬起頭,淡漠而古井無波地眺望著天空。


    他的肩頭之上。


    那個一半臉哭一半臉笑的小醜,依然在機械地笑著,但笑起來卻刺耳的就像是在難聽地哭。


    “它要越獄了,這樣的話,可是會打擾到那位的沉眠的哦,嘻嘻嘻哈哈哈!”


    那個豬頭屠夫淡漠地抬著頭,眺望著天空。


    他什麽也沒有說。


    就像是在例行公事一般。


    他摘下了腰袢挎著的那個麻布袋,裏麵隱隱約約地傳來了彈珠清脆碰撞的聲響。


    他伸出手從其中抓出了一把五顏六色的珠子,輕嗅了嗅,然後將他們一點點地捏碎,伴隨著縷縷的黑氣和尖銳的闡慘叫,那些破碎的珠子很快就在他的手中匯聚成了一顆新的漆黑的彈珠。


    “雖然沒有交易到巨像之心,給了它越界的機會,不過有這些惡念的補充,倒也能讓地獄把它打回原形。”


    “如果做不到,那也就隻能讓主人幫忙了。”


    他淡漠地說著。


    那個哭笑的小醜哢哢地將腦袋外一圈,望著那個豬頭屠夫,歪頭詭笑道:


    “但那位……可是已經很久都沒有清明了,我記得聽你說過,上一次還是在……這個紀元的伊始。”


    天空。


    黑霧越發的狂亂。


    豬頭屠夫抬著頭,久久眺望這天空那湧動的黑霧,仿佛能夠勘破那片塵埃,看到那更上空的色彩,他的眼中閃動著無數無人能夠讀懂的光暈。


    許久。


    他收回了目光,緩緩鬆開了手。


    “是啊。”


    那枚漆黑的彈珠緩緩地從他的手中滑落,重重地落在了地麵之上,濺起了絲縷的沙塵。


    “如果再不醒來的話。”


    “我們就要助紂為虐了。”


    哢啦啦啦——


    那枚彈珠之上清脆地裂開了一道道裂紋,無數湧動的黑氣猙獰地從其中攀爬而出,逐漸地形成了一片扭曲的黑暗,大口大口地被這片大地所吞噬,咀嚼。


    那高高的隱約地能夠看到那點紅芒的黑霧,似乎也是那般地,變得更加的深邃而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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