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隨著天色的迅速暗淡,四周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非常沉悶。人們紛紛點亮手中的提燈,一束束昏黃的光線在山林間穿梭。


    “快看,前麵似乎有座房子,輪廓像是個城寨!”張六子突然停下腳步,指著前方一片模糊的暗影說道。


    劉有鬥聞言,迅速從懷中取出望遠鏡,小心翼翼地調整焦距,試圖穿透重重黑暗,看清那遠處的輪廓。然而,除了漆黑一片,他什麽也沒能捕捉到。“看不見,太黑了!這地方真是越來越古怪了。”


    馬福成在一旁聽著,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不會又冒出什麽凶神惡煞吧?要是再來一波襲擊,我們這群弟兄可真要折在這裏了。方大人的撫恤銀子,我可不敢想能有多少。”


    “別多想了,往前看看就知道了。”張六子打斷了他的話。於是,他帶頭向前走去,其餘人緊隨其後,腳步聲在寂靜的夜空中回蕩,顯得異常響亮。


    經過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他們終於來到了張六子所說的城寨前。這是一座用石塊堆砌而成的古老建築,雜草和苔蘚肆意生長,覆蓋了城寨的每一個角落。


    城寨的外圍挖掘了一道深深的槽溝,意圖作為護城河以增強防禦。然而,由於種種原因,這條槽溝並未完成,隻留下了一道幹涸的溝壑,槽溝之上,一座木質結構的吊橋橫跨其間,但經年累月的風吹雨打早已讓它腐朽不堪,仿佛隨時都會崩塌。


    再往裏走,便是城寨那高聳入雲的垛口高牆了。這堵牆全部由長條石塊砌成,每一塊都透露出匠人的精湛技藝。牆高足有丈餘,仿佛一道天然的屏障,將城寨內的秘密緊緊封鎖。


    “這個城寨,很可能就是匪首賴武光曾經的巢穴。”劉有鬥望著眼前這座建築,臉上不禁生出一股複雜的表情。


    “我們進去看看。”張六子當機立斷,他找到了一扇並不起眼的木門。這扇門雖然看似簡陋,但兩扇厚重的木門卻顯得異常堅固。然而,在張六子一腳之下,這扇門卻轟然倒地,露出了一條通往城寨內部的通道。眾人對視一眼,默契地點了點頭,然後魚貫而入。


    張六子小心翼翼的走在前麵,眾人跟在身後,用提燈左右照著,再往裏走了幾步,猛然發現竟然有一座宮殿,


    這個宮殿的外牆,在提燈燈光的照射下,曾是光潔如玉的琉璃瓦,如今已是斑駁陸離,顏色暗淡無光。牆角的磚石脫落,裸露出裏層的黃土和雜草,仿佛在訴說著歲月的滄桑。門窗也早已失去了往日的華麗,木框腐朽。


    走進宮殿,一種陰冷的氣息撲麵而來。地麵上的石板破碎不堪,長滿了青苔,走在上麵發出“吱吱”的響聲。這原本是一座金碧輝煌的殿堂,如今已是蛛網密布,灰塵堆積。四周的牆壁上畫滿了拜上帝會的壁畫,但壁畫上的色彩早已褪色,人物和場景都變得模糊不清,隻能依稀辨認出個輪廓。


    宮殿的各個角落,都彌漫著一種衰敗的氣息。廢棄的桌椅、破碎的瓷器和腐朽的綢緞,隨意地散落在地上。一些角落裏,還偶爾可以見到這個賊首的奢華物品,但都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隻剩下深深的寂寥和落寞。


    宮殿的院落更是破敗不堪,隻剩下幹枯的枝條和敗葉。整個院落彌漫著一種死寂的氣息,讓人感到一種莫名的壓抑和沉重。


    “劉鎮台,你看牆上的畫”


    張六子提醒劉有鬥,他借助燈光看了看牆壁,這些畫畫的很是潦草,一個人物或者物體隻是簡單的勾勒了幾筆,並且一連串的畫,像是在講某個故事。


    “奇怪,這些撚子當中不乏有舞文弄墨之人,怎麽不以文字記錄,反而畫了一些晦莫難懂的畫,讓人也捉摸不透!”劉有鬥說道。


    “這還不好說,識字的人死了,會壁畫的人也死了,後來留下了不識字的人,隻能簡單畫上幾筆,想把這件事兒說清楚!”張六子說完,就提著燈一寸一寸的觀察起這些畫來。


    “那有什麽可看的,還是先找找藏黃金的地方吧,八成這個宮殿裏有個很大的金庫!”馬福成提醒道。


    但是,張六子並沒有接話,仍然非常仔細的觀察著牆上的畫,這些畫是用燒黑的木棍畫的,雖然潮氣腐蝕了一部分,但仔細端詳,仍能看出畫中描述的意思。


    張六子指著上麵說道:“你們仔細看,這石壁上的畫的。”張六子的聲音低沉,引領著眾人的目光。他指著其中最為顯眼的一個部分,繼續說道:“這裏,站得最高的,身形略顯魁梧的人形,很可能是盤踞此地的匪首——賴武光。當然,這隻是我們的推測,但暫且,我們就當他是賴武光吧。”


    隨著張六子的指引,眾人注意到賴武光身後,排列著許多身形較小的人物形態,他們姿態各異,但無一不顯得恭敬順從,顯然是賴武光的嘍囉。這些雕刻生動地展現了他們的日常,從最初的忙碌與服從,到後來的忠誠與追隨。


    “再看這裏,”張六子的手指輕輕滑過石壁,指向了另一片區域,“開始時,是一群工匠在辛勤地修建宮殿。他們或抬石運木,或精雕細琢,整座宮殿在他們的努力下逐漸成形,顯得氣勢恢宏,金碧輝煌,這無疑是賴武光權力的象征。”


    宮殿建成後,畫麵一轉,出現了幾個身著華麗服飾的美女,在宮殿的某個角落翩翩起舞,她們的舞姿曼妙,似乎在為某個慶典增添歡樂。而賴武光則坐在高位之上,手持酒杯,麵帶微笑,與幾位心腹共享這難得的悠閑時光,飲酒作樂,歌舞升平。


    然而,好景不長,接下來的畫麵卻讓眾人不禁皺起了眉頭。畫麵中,原本井然有序的嘍囉們突然變得狂躁不安,他們開始互相砍殺,刀光劍影中,鮮血四濺,慘叫聲此起彼伏。這場突如其來的內亂迅速蔓延,最終,幾乎所有的嘍囉都倒在了血泊之中,宮殿內一片狼藉,往日的繁華不再。


    “最後,”張六子的聲音變得沉重,“宮殿裏隻剩下賴武光和幾個幸存的小隨從。他們或驚恐、或迷茫地站在那裏,周圍是一片死寂。而更引人注目的是,旁邊還有一條長條狀的東西緊緊拴住了賴武光。”


    說到這裏,張六子停了下來,他似乎在思索著某件事情。


    “會不會是一個小隨從心生不滿,趁機造了反,用那長條繩子勒死了賴武光?”馬福成猜測道,聲音中帶著幾分不確定。


    “不太像,”張六子搖了搖頭,目光緊鎖在石壁上的繪畫上,解釋道,“你看這畫麵,隨從們確實是用長條繩子綁住了賴武光,但他們的表情並不像是行凶者應有的狠厲,反而有些無奈。而且,繩子隻是束縛,並未顯示出勒頸的動作。”


    “那賴武光到底死了沒有?”馬福成急切地問道。


    “他被綁在了一把看似特製的椅子上,”張六子繼續說道,眉頭緊鎖,“但這椅子究竟是何材質,為何能出現在宮殿之中,而又不顯突兀,卻是不得而知。更奇怪的是,宮殿內外並未發現他們的屍體。”


    隨著張六子的分析,又不斷了有更多的疑問出來:“為什麽要綁起賴武光來?是他自己犯了什麽不可饒恕的錯誤,還是他的統治真的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以至於連自己人都無法容忍?”


    正當眾人陷入沉思之際,張六子的目光突然被石壁上的一個奇特圖形所吸引。他指著那處說道:“你們看,宮殿後麵還連接著一個未知的空間,這個空間深邃而廣闊,上麵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黑點,它們排列有序,似乎有著某種特殊的意義。”


    “這個地方,”馬福成興奮地插話,“會不會是賴武光藏匿金銀財寶的秘密所在?那些黑點,會不會就是指示寶藏位置的線索?”


    張六子的心也被這個猜測所觸動,“有可能,但也不能排除其他可能性。”


    過了一會兒,緊盯著壁畫的張六子突然感到身後一陣異樣的安靜,他猛地回頭,卻發現原本跟在他身後的幾十個人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地消失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不祥的氣息,讓他瞬間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心頭。


    “大家?都去哪了?”張六子的聲音中帶著顫抖,他環顧四周,試圖找到一絲線索,但回應他的隻有死一般的寂靜。


    宮殿裏空蕩蕩了,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張六子喊道:“老吉,吉仁泰!”


    沒有人回答。隻有殿堂內的回音。


    “劉鎮台,馬將軍”張六子又喊道。


    還是沒有人回答。


    “各位弟兄!”依然沒有人回答。


    張六子將提燈掛在胸前,提著槍向四周巡視了一圈,除了破敗的磚瓦和厚厚的灰塵,居然什麽都沒有了。隻剩他自己了,他們都去哪裏了?


    突然嗖嗖嗖的一陣聲音,一團火焰從穹頂而出,又分散成了數團小的火焰,火焰精準無誤的飛到了宮殿四周一顆顆的蠟燭上,頓時蠟光彌漫了整個宮殿。


    原本破敗不堪的宮殿突然有了光彩,接著一股股香氣撲來,一刹那的功夫這個宮殿像是經過一場精心的修繕,宮殿仿佛鳳凰涅盤,重新煥發出光彩。金碧輝煌的漆麵在成片的燭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流光溢彩。那磚石牆體也像被人清洗得幹淨整潔,重新塗抹上了一層鮮亮的紅色。


    宮殿內部更是富麗堂皇,雕梁畫棟,精美絕倫。每一根木梁都雕刻著精致的圖案,每一塊磚石都鑲嵌著彩色的寶石。繁複的壁畫和精美的雕刻遍布四壁,每一處都展現著匠人們精湛的技藝。


    宮殿的前方正中,一座巨大的寶座矗立在那裏,寶座上鋪著柔軟的綢緞,閃爍著金色的光芒。寶座後方的屏風上,繪製著龍鳳呈祥的圖案。整個宮殿讓人目不暇接。在這裏,時間仿佛被定格在了最輝煌的時刻,讓人感受到一種穿越時空的震撼。


    張六子吃驚的張大嘴巴,看著這變化的一切。


    就在他看向前方的寶座時,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坐在那裏。


    這個人身著一襲長袍,深藍色的長袍鑲嵌著明晃晃的寶石,胸前和胳膊上的繡飾,鮮豔而奪目,也彰顯了他的高貴身份。


    他的麵容堅毅,眼神銳利,透露出一種鬥爭的精神,並且身材魁梧,肌肉強健 。


    頭發往後梳成發髻,用一根布條或絲帶束在腦後,顯得幹淨利落,胡須也修剪得整整齊齊。


    再看這個人的模樣,驚訝的張六子嘴都哆哆嗦嗦了起來,看著這個人的模樣居然是劉有鬥。


    劉有鬥居然在那裏笑著,他的笑容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尤為詭異,那笑容裏似乎藏著無盡的秘密,讓張六子的心猛地一緊,全身不由自主地哆嗦起來。他瞪大眼睛,仔細打量著眼前這個人,心中充滿了不解。“劉鎮台!這……這怎麽可能?你怎麽會這副打扮?難道……你也加入了那些長毛賊?”


    劉有鬥的笑聲更加肆意了,他似乎並不急於解釋,而是以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看向張六子的身後。這種眼神讓張六子感到一陣莫名的不安,他猛地轉過身去,想要探明究竟是何物或何人讓劉有鬥如此反應。


    這一轉身,再次讓張六子吃了一驚。隻見他的身後,不知何時已經站滿了同樣裝扮的人,他們身穿長袍馬褂,頭戴鬥笠,臉上塗抹著或深或淺的彩色,手中緊握著各式各樣的兵器,眼中閃爍著不容小覷的光芒。這些人,分明就是傳說中的“長毛”賊眾!


    張六子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到頭頂。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在這裏,以這樣的方式與他們麵對麵。四周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靜得隻能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聲。


    “這……這是怎麽回事?”張六子努力平複著內心的震驚,開口問道。


    又是一眨眼的功夫,居然在殿堂的中央多了一群翩翩的舞女,舞女們身著華麗的舞衣,裙擺輕盈如羽,隨著她們的舞步輕輕飄動。舞衣上繡著精美的圖案,或是盛開的花朵,或是翱翔的鳳凰,色彩鮮豔奪目,盡顯典雅。她們的頭發被精心梳理成各種發髻,佩戴著璀璨的珠寶和發飾,猶如天上的繁星,閃爍著迷人的光。


    她們的身材曼妙多姿,婀娜多姿的身姿令人讚歎不已。


    在舞蹈中,她們的身姿如柳條般柔軟,又如蓮花般純潔。她們的手臂輕盈如燕,指尖在空中劃過一道道優美的弧線,仿佛將整個宮殿都點綴上了迷人的光彩。


    舞女的麵部表情更是動人心魄。她們的眼睛明亮如星,她們的微笑如春風拂麵。在舞蹈中,她們的眼神、笑容與身姿完美融合。


    張六子的眼睛早已深陷在這群舞女中了,他欣賞著這群舞女的美妙。


    “俊榮!”他突然感覺舞女的領舞者竟然是俊榮。


    “不可能,這不可能……”


    這群舞女裏居然有小六,還有早已死去的陳莞爾。


    張六子恨不得過去抱抱她們。


    緊接著又聽見一通哈哈大笑的聲音。張六子又是警覺的像四周看去,隻見一個個的案幾擺在四周,案幾上放滿美味的食物和酒水,一群人端著酒杯暢飲,欣賞著舞女瘋狂的大笑,這群人個個穿著長毛衣著的灰色長袍,頭包著紅色頭巾。


    張六子眼前的場景如同一場荒誕不經的夢魘,每一個麵容都是那麽熟悉,吉仁泰、馬福成,還有那些水兵們,此刻卻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所牽引,沉浸在一種詭異的狂歡之中。他們圍坐在幾案旁,大口飲酒,大塊吃肉,張六子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他不明白,為何這些人們會突然變成這樣。


    他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大聲喊道:“你們這是怎麽了!”然而,他的聲音似乎被周圍的喧囂所吞噬,沒有人停下手中的動作,更沒有人回應他的呼喚。他們隻是繼續著自己的享樂,仿佛張六子並不存在一般。


    舞曲的節奏越來越快,旋律變得更加歡快,人們仿佛被這股力量所控製,他們盡情地跳舞、暢飲,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興奮。寶座上的劉有鬥也不例外,他一杯接一杯地喝著酒,眼神逐漸迷離,嘴角掛著意味不明的笑容。


    張六子心急如焚,他再次加大音量喊道:“劉鎮台!”但回應他的依舊是一片沉默。他不信邪地又連喊了幾聲“劉有鬥,劉有鬥!”但仍沒有回應。


    絕望之際,張六子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他猛地改口喊道:“賴武光!”這三個字如同一道驚雷,瞬間打破了廳堂內的歡騰。寶座上的劉有鬥猛然驚醒,他猛地放下酒杯,醉眼朦朧地望向張六子,眼中閃過一絲怒意。


    “什麽人敢直呼本王的名諱!”劉有鬥的聲音雖因酒醉而顯得有些沙啞。他努力睜開那雙幾乎被酒精麻痹的眼皮,費力地端詳著張六子。


    “啊!清妖!”劉有鬥的喊聲如同晴天霹靂,劃破了這荒誕的狂歡之夜,他隨即迅速從身旁抽出那把裝飾華麗的寶劍,劍尖直指張六子。


    “有清妖,給我拿下!”他的聲音冷冽,瞬間,那些沉浸在歡樂中的嘍囉們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喚醒,紛紛扔下手中的酒杯,踹倒身前的案幾,如同潮水般湧向張六子,將他團團圍住。


    張六子奮力掙紮,但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這些人都像是被某種狂熱所驅使,力量異常強大。很快,他就被眾人摁倒在地,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切。


    “將清妖斬首祭旗!”劉有鬥的命令再次響起,冷酷無情。幾個嘍囉更加用力地壓製住張六子,不讓他有絲毫逃脫的可能。其中一人粗魯地扯掉張六子的帽子,隨手扔在一旁,隨後又狠狠地拽住他的辮子,將他的脖子暴露出來,為即將到來的砍頭做準備。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張六子終於看清了那個高舉鬼頭刀、一步步向他逼近的身影——竟是吉仁泰!吉仁泰身著長毛賊的服飾,臉上也塗抹著彩色。


    “吉仁泰!吉仁泰!”張六子拚盡全力喊道,聲音中充滿了絕望。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兄弟,竟然會站在自己的對麵,舉起屠刀。


    然而,吉仁泰的手並沒有因為張六子的呼喚而顫抖,反而更加堅定地將鬼頭刀高高舉起,寒光閃爍,映照出張六子驚恐萬分的臉龐。


    就在鬼頭刀即將落下的那一刻,張六子的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求生欲望。他掙紮著想要掙脫束縛,但一切都是徒勞。就在這時,一個意想不到的現象突然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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