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鄭世東匆匆進來了。


    安哲拿起筆在信紙上寫了幾行字,然後把信紙連同信封一起遞給鄭世東:“寄給我的匿名來信,反應此人在鬆北工作期間有關問題的,你安排人查一下……”


    一聽安哲說到“鬆北”,喬梁的心一跳,果然有人要出事,而且安哲說此人在鬆北工作期間,那就是說現在已經離開鬆北了。


    喬梁第一個想到了姚健,這家夥附和安哲說的此人的條件,而且確實有問題,隻是被苗培龍出於自身利益的考慮壓下了,為此事,苗培龍甚至對發現這問題給他請示要求往上反映的薑秀秀不滿。


    鄭世東接過去看了一會,然後對安哲道:“這種匿名反映情況的來信,我們那邊經常收到,有反映科級的,有反映處級的,不過這些匿名信,有不少是道聽途說子虛烏有,甚至還有的是捏造是非誣告陷害……”


    聽鄭世東這話,他似乎對此有些不以為然。


    安哲道:“不管是真是假,既然有人反映情況,那還是要查一下的,沒有問題當然更好。”


    鄭世東苦笑:“以我們現在的人手,如果對所有匿名反映情況的來信都一一調查,恐怕三五年也核實不完,這工作量是相當大的。”


    “世東同誌,你這話的意思是,隻要不是實名反映,都不查了?”安哲不滿道。


    “那倒也不是,對有些反應情況比較具體的來信,我們還是會認真對待的。”鄭世東道。


    “那你認為這封信呢?”安哲道。


    鄭世東其實覺得這封信裏反映的情況比較籠統,沒有確鑿的證據,但看安哲神情有些不滿,忙道:“從這封信裏反映的內容和性質看,我認為還是要查一下的,而且這又是你轉過來的,你還做了批示,當然要認真對待。”


    安哲哼了一聲:“看來,如果這封信要是直接寄給你,恐怕就石沉大海了,對不對?怪不得有些群眾來信直接寄給我,都是像你這樣的作風和習慣造成的……”


    鄭世東尷尬地笑了下:“安書記,我檢討……”


    “我不聽檢討,以後你們這種工作作風要改。”安哲道。


    “好好,改,一定改,回頭我就安排人把所有匿名來信都重新梳理一遍。”鄭世東點點頭。


    安哲道:“有些群眾為什麽要匿名反映問題,無非是怕遭到打擊報複,這一點要給予充分理解,對群眾來信反應的問題,不管是實名還是匿名,都要嚴肅對待,隻要有調查的必要,都要認真去查,一個都不能放過,而且在調查的時候,要嚴守工作紀律,不得泄露反映人的信息,不然就是知法犯法。”


    鄭世東又點頭,接著看了下手裏的來信,對安哲道:“我回去馬上就安排人調查反映的問題,必要的時候,會讓鬆北有關部門配合……對了,此事要不要讓苗培龍知道?”


    安哲沉吟片刻:“如果是工作需要,進行到一定程度,合適的時候,可以告訴苗培龍,但其他無關的人,一律保密。”


    “好的。”鄭世東答應著。


    喬梁此時根據目前的跡象,覺得被反映問題的人可能是姚健,但又不能完全確定,鄭世東走後,他看著安哲,小心翼翼問道:“老大,這封信是牽扯到了誰的問題啊?”


    “不該你問的不要問。”安哲幹脆道。


    “額,那好吧。”喬梁撓撓頭。


    “好了,我這邊沒事了,你去忙吧。”安哲又道。


    喬梁答應著出去,回了自己辦公室,關上門,坐在沙發上,點燃一支煙抽了幾口,琢磨片刻,接著給薑秀秀打電話。


    電話接通後,喬梁道:“秀秀,這會在哪裏?”


    “喬哥,我在辦公室裏。”薑秀秀道。


    “講話方便?”喬梁知道鬆北紀/委是幾個副職共用一間大辦公室。


    “方便,現在就我自己在。”薑秀秀道。


    “好,那我問你,上次你和我說過的關於姚健的那事,後來如何了?”喬梁道。


    “那事啊,自打我給苗書記匯報後被他一頓猛尅,加上你讓我不要擅自行動後,我就偃旗息鼓了,那事一直被苗書記壓住,沒有任何動靜,我們內部也沒有人在任何場合提起這事,就好像沒有這回事一樣。”薑秀秀道。


    “哦……”喬梁不由皺起眉頭,既然薑秀秀這麽說,既然此事一直被苗培龍壓著,既然薑秀秀單位內部沒有人再提起這事,難道安哲收到的那封信反映的不是姚健的問題?


    “喬哥,你怎麽突然問起這事了?”薑秀秀問道。


    喬梁沒有回答薑秀秀,定定神道:“秀秀,你這幾天留意一下鬆北的動靜,特別是市裏這邊有人去鬆北找你們配合,調查什麽人的什麽事情,一有消息,馬上告訴我。”


    “喬哥,怎麽了?”薑秀秀不解道。


    “秀秀,不要多問,記住我的話就行。”喬梁道。


    聽喬梁這麽說,薑秀秀雖然困惑,卻也不問了。


    和薑秀秀打完電話,喬梁邊抽煙邊琢磨,從今天鄭世東不以為然的態度看,似乎這封信裏反映的問題證據並不是那麽確鑿,加上是匿名來信,鄭世東似乎不願意在此事上耗費人力和精力,但既然這封信是安哲轉給他的,加上安哲又做了批示,加上安哲又批評了他,他雖然不以為然,但還是要安排人去查的。


    不過,鄭世東即使安排人查,也不會真正多麽重視,畢竟這種匿名來信在他那邊太多,人力精力有限,不可能一一去核實。


    如此,這調查恐怕不會很快出結果,甚至,如果線索不明確,如果難度太大,如果找不到有力證據,會無果而終。


    喬梁此時最關心的被反映問題的這人是不是姚健,如果是他……


    琢磨了一會,喬梁腦子突然一個激靈,如果真的是姚健,那麽,在當前江東高層巨變和江州態勢隨之愈發微妙的態勢下,豈不是可以……


    如此一想,喬梁突然感到興奮,還有些刺激。


    當下,最需要證實的被反映問題的當事人是不是姚健,既然安哲不告訴自己,自己當然也不能貿然去找鄭世東打聽。


    如此,既然鄭世東會安排人調查,既然調查需要鬆北有關部門的配合,那薑秀秀那邊自然會參與其中,以薑秀秀在單位裏的職務和職責,她自然可以知道。


    那就等著薑秀秀的消息吧,如果確定是姚健,自己似乎應該抓住機會,暗中添上一把柴。


    當然,添柴的前提是不能牽扯到薑秀秀,不能暴露自己,換句話說,不能讓苗培龍對自己和薑秀秀起什麽疑心。


    當天下午,中天集團總部董事長肥婆一行抵達江州,入住那家五星級酒店。


    本來錢偉山想安排他們住江州賓館的,但他們不想去,說江州賓館官氣太重,他們還是喜歡住商業氛圍濃鬱的這種酒店,而且住宿費用也不需要江州這邊承擔。


    既然他們要如此,那也就遂了他們。


    按照接待議程,今晚駱飛要在這家酒店設宴歡迎肥婆一行,錢偉山和有關部門負責人參加。


    下午下班前,喬梁把肥婆一行來江州的事告訴了安哲,說自己是無意中在酒店遇到了衛小北,聽他說起來的。


    安哲聽了點點頭:“很好,歡迎來江州投資。”


    “聽說駱市長今晚要在他們住的那家五星酒店設宴招待。”喬梁道。


    “嗯,投資是上帝,要好生招待,老駱應該參加,顯出我們對他們的重視。”安哲道。


    “你要是參加,就顯得更重視了。”喬梁道。


    “老駱參加就可以,這事沒有正式告訴我,我不需要出麵,投資的事,他們和老駱具體談就可以,希望洽談順利,希望他們能有好的項目在江州投資,希望能引進一大筆資金。”安哲道。


    聽安哲這麽說,喬梁不好再說什麽了。


    從安哲辦公室出來,喬梁接到了老三電話,告訴他西北省來的那位旅遊公司的董事長明天要離開江州,今晚給他踐行,還是在昨晚那家五星酒店餐廳的那個房間,讓喬梁繼續去陪酒。


    喬梁想到今晚安哲沒有什麽安排,又想到駱飛今晚會在那裏招待肥婆一行,就痛快答應了。


    下班後,喬梁先回宿舍,準備換身衣服再去酒店。


    剛到公寓小區門口,遇到了葉心儀,正提著行李往裏走。


    “小葉,回來了?”喬梁和葉心儀打招呼。


    “是啊,本來這周有點事要加班,不打算回來的,可是一個大學時候的閨蜜今晚請客,非要我參加,盛情難卻,隻好趕回來了。”葉心儀道。


    “嗯?你這閨蜜請客這麽重要?還讓你大老遠專門回來。”喬梁邊和葉心儀往裏走邊道。


    葉心儀苦笑:“其實對我來說不重要,可是對她來說很重要。”


    “此話何解?”喬梁道。


    “因為這是她的結婚喜酒。”葉心儀道。


    “額,你閨蜜這麽大才結婚啊,那這喜酒是要喝的。”喬梁道。


    葉心儀又苦笑:“這是她第二次結婚的喜酒,其實這喜酒我是不願意參加的,可是,她一再盛情邀請,半真半假說我要是不回來參加這喜酒,她就要和我絕交,我實在推諉不過……”


    “第二次結婚怎麽了?瞧不起再婚的?我們都是離過婚的,難道你打算一輩子再也不結婚了?打算一直打光棍?”喬梁不滿道。


    葉心儀忙搖頭:“不不,我不是那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喬梁重重哼了一聲,瞪眼看著葉心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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