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恒默默站在窗前,沉思片刻,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樓下,喬梁和丁曉雲站在原地,喬梁原本想給丁曉雲一個大大的擁抱,但終究還是克製住了自己的情感,這裏是市大院,喬梁不想搞出一些風言風語來,這對他和丁曉雲來說都不是什麽好事,尤其丁曉雲是過來掛職的女幹部,喬梁更不希望丁曉雲有什麽負麵新聞。


    兩人都在克製著重逢的喜悅,丁曉雲似乎讀懂了喬梁的眼神,看著喬梁的目光仿佛帶著別樣的光彩。


    “晚上一起吃飯吧。”喬梁注視著丁曉雲,千言萬語最終化成了這一句話,這裏終歸不是兩人敘舊情的地方,有什麽話,等晚上兩人吃飯的時候可以在包廂裏單獨說。


    “晚上怕是不行,市裏邊給我搞了一個小型的歡迎晚宴,郭市長也會參加,晚上我肯定是不能缺席的。”丁曉雲搖頭道。


    “那就等你吃完飯,我去接你,咱倆再找個地方好好敘敘舊。”喬梁笑道。


    “這倒是可以。”丁曉雲笑著點頭。


    “對了,你住哪?給你安排宿舍了嗎?”喬梁問道。


    “安排了,說是就在市大院附近,走路也就幾分鍾,不過我還沒過去,等待會傍晚下班的時候,我再提行李過去。”丁曉雲道。


    喬梁聞言點了點頭,丁曉雲是外地來的,又是掛職的市長助理,市裏邊不可能沒給她安排宿舍,肯定都安排得十分周全了。


    兩人正說著話,喬梁瞳孔收縮了一下,因為他看到了楚恒從辦公樓裏走出來,而且是朝兩人的方向走來。


    “哎,小喬,你怎麽在這?”楚恒看到喬梁,一臉意外地說道。


    “我聽說丁市長今天到任,特地來給丁市長接風。”喬梁笑道。


    “你和新來的丁市長認識?”楚恒詫異道。


    “楚市長難道忘了,我之前去西北掛職,就是到涼北縣掛職副縣長的,丁市長之前是涼北縣的書記,我們共事了一年多。”喬梁笑著解釋。


    “瞧我,把這個給忘了。”楚恒做出恍然大悟狀,拍了拍額頭笑道,“丁市長是從涼北來的沒錯,看來你倆是舊識。”


    “嗯,我和喬縣長之前共事,相處得頗為愉快。”丁曉雲點頭笑道。


    “好,這很好啊。”楚恒滿臉笑容地說著,“看來丁市長和我們江州注定有緣,這次才會這麽巧被安排到我們江州掛職。”


    “是啊,我和江州很有緣分。”丁曉雲看了喬梁一眼,輕聲自語著。


    楚恒沒注意丁曉雲的表情,聽到丁曉雲的話後,楚恒繼續笑道,“丁市長,你和小喬認識,那正好不過,你也幫我勸勸他,這個小喬啊,年紀也老大不小了,婚事老是拖著不辦,讓我這個當大哥的操碎了心。”


    “喬縣長要結婚了嗎?”丁曉雲聽得一愣,看著喬梁。


    “沒有,暫時還沒那個想法。”喬梁搖了搖頭,心裏靠了一聲,心說楚恒這個王八蛋是想幹嘛?這會莫名其妙地突然當著丁曉雲的麵提他的終身大事。


    “丁市長,瞧瞧,你聽見了沒有,這個小喬啊,和人家姑娘交往著,偏偏不結婚,我看著都著急。”楚恒笑道。


    “嗬嗬,交往歸交往,但我覺得現在並不是結婚的時候,這種事急不得。”喬梁搖頭笑道。


    “你不急,說不定人家姑娘急呢。”楚恒笑道,“小喬,你也不小了,婚姻大事得早點解決,這樣也好歹有個姑娘照顧你,而且啊,咱們組織上考核幹部,家庭是一個很重要的衡量因素,你到現在都還沒成家,難免讓組織覺得你不夠穩重,這對你今後的進步是有影響的。”


    “楚市長,不是這樣算的,我之前也成家了,您又不是不清楚我的情況……”喬梁苦笑道,嘴上應付著楚恒,心裏卻是疑惑不已,楚恒這會的舉動有些反常。


    “好吧,真是不知道怎麽說你,丁市長,你和小喬看起來也挺熟悉,今後啊,有機會就幫我好好勸勸他。”楚恒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


    “好的。”丁曉雲心不在焉點了點頭,又看了楚恒一眼,笑道,“楚市長和喬縣長的關係很好嘛。”


    “我啊,是小喬的老大哥,可算是替他操碎了心,他的女朋友還是我介紹的,我別的不盼,就盼小喬趕緊把婚結了,這樣我就不用替他操心了。”楚恒笑道。


    尼瑪,這話也就這種厚顏無恥的王八蛋才能說出來!喬梁聽著楚恒的話,心裏暗暗罵娘,對楚恒恨得牙癢癢的,這王八蛋又做表子又立牌坊,當著別人的麵,故意做出這道貌岸然的姿態,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楚恒對他多麽好呢。


    楚恒說完話,手機響了起來,看了下來電號碼,楚恒眉頭微不可覺地皺了一下,隨即看了看喬梁和丁曉雲道,“你倆先聊,我接個電話。”


    楚恒走到一旁去接電話,丁曉雲見楚恒走開了,看著喬梁低聲問道,“你和楚市長很熟?”


    “熟,當然熟,我跟他何止是熟。”喬梁一咧嘴,嘴角不由抽了一下,這一抽,帶著一絲獰笑的意味。


    丁曉雲聞言若有所思,她看出喬梁的表情有些古怪,兩人的所謂熟悉或許跟她想的不是那麽一回事。


    楚恒接電話說了幾句就走回來,喬梁見狀,立刻麵帶笑容。


    楚恒走回來笑道,“丁市長,晚上市裏給你搞的接風宴,你可務必要記得,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


    楚恒說著拍了拍喬梁的肩膀,“小喬,回頭有空叫上蘇妍,我們再一起吃頓飯。”


    “好的。”喬梁點頭道。


    楚恒返回辦公樓,看樣子是有什麽事,喬梁直勾勾盯著對方的背影,想著楚恒剛才在自己和丁曉雲麵前的表現,沉思片刻,轉頭對丁曉雲道,“姓楚的是個笑麵虎,你以後提防著點。”


    喬梁此時對丁曉雲說出這話,自然是經過考慮的,自然是有用意的。


    聽喬梁冷不丁冒出這話,丁曉雲頗有些吃驚,而且她注意到喬梁對楚恒的稱呼,直接就說‘姓楚的’,可見積怨不小。


    “難道……你和楚市長有什麽過節?”丁曉雲疑惑道。


    “我和他之間的關係三言兩語說不清,反正你記住我的話就行。”喬梁幹脆道。


    “好,我記住了。”丁曉雲點了點頭,她自然是相信喬梁。


    兩人聊了一會,喬梁對楚恒剛剛跑來說那麽一通話依舊是有些莫名其妙,自是不知道楚恒是故意那樣做的,而楚恒當著丁曉雲的麵說喬梁要結婚了,有女朋友了,才覺得達到了目的,心裏舒坦了,接完電話後也才放心離開。


    和丁曉雲約好了晚上吃飯後再聚,喬梁便先行離開。


    從市大院出來後,喬梁打算先回宿舍一趟,剛進小區,喬梁的手機就響了,見是葉心儀打來的,喬梁立刻接了起來。


    “喬梁,明天有空沒,沒事的話來黃原幫我搬家。”葉心儀道。


    “明天你要回來了?”喬梁眼神一亮。


    “嗯,我這邊工作已經交接完了,剩下的時間也沒啥事,就想著先回去,正好可以休息兩三天。”葉心儀說道,她的行李不少,畢竟在省城黃原呆了不短的時間,陸陸續續帶了不少東西過來,這一要回去,才發現收拾了好幾大包,葉心儀自己一人也不好扛著去坐車,想著找個人幫忙,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喬梁。


    喬梁自然不會拒絕,二話不說就答應下來,“那好,明天我去黃原接你。”


    “好,我等著你。”葉心儀嘴角微微翹起,臉上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兩人聊了一會,隨即掛了電話,喬梁忍不住暗暗感慨,時間過的真快,不知不覺,葉心儀借調到省城工作了那麽久,如今都要回來了。


    不過一想到葉心儀回來後,他和邵冰雨之間怕是不能像之前那樣肆無忌憚了,喬梁又忍不住撓頭,心想這就是情債,有時候他都不知道該如何做出選擇,而單從感情方麵來說,喬梁不得不承認自己並不是好男人。


    尼瑪,這到底是男人的通病,還是他喬梁在感情方麵就是個爛人?默默歎了口氣,喬梁有些頭疼,他就不適合想感情上的事,每每想及這方麵,他就充滿了迷惘和茫然,不知道將來會怎樣。


    一隻野獸受了傷,它可以自己跑到一個山洞躲起來,然後自己舔舔傷口,自己堅持,可是一旦被噓寒問暖,它就受不了。很多時候,喬梁覺得自己就像那隻受傷的野獸,不停在獨自的空間裏舔傷口,孤獨而倔強地堅持著,但卻又不由自主渴望那種受不了的噓寒問暖,


    有時候喬梁經常想,或許自己真的應該學會遺忘;或許,遺忘真的是一個人不可更改的宿命;或許,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沒有對齊的圖紙,再也回不到從前,就這樣慢慢延伸,一點一點錯開。


    或許,錯開的東西,真的應該遺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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