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上眼睛,喬梁內心掙紮著。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喬梁終究還是做出了痛苦的選擇,緩緩睜開眼,開口道,“老蔡,你給薑檢打個電話,讓她現在過來。”


    聽到喬梁的話,蔡銘海心頭一鬆,為喬梁能堅持原則而高興,對蔡銘海來講,許嬋會受到什麽樣的處理並不重要,重要的反而是喬梁的選擇,蔡銘海暗暗慶幸自己沒有跟錯人。


    拿出手機,蔡銘海給薑秀秀打了電話過去,讓薑秀秀現在過來喬梁宿舍一趟。


    聽到是來喬梁這,薑秀秀意識到事情重大,立刻表示自己馬上過來。


    小二十分鍾後,薑秀秀匆匆忙忙趕了過來,進門後,薑秀秀先是朝蔡銘海打了聲招呼,隨即走到喬梁對麵坐下。


    “老蔡,你先把情況同薑檢介紹一下。”喬梁沒有和薑秀秀多寒暄,徑直對蔡銘海道。


    蔡銘海點了點頭,將涉及到許嬋的情況同薑秀秀詳細說了起來。


    喬梁等蔡銘海介紹完後,轉頭看著薑秀秀,“薑檢,你對這事怎麽看?”


    “還能怎麽看,當然是依法嚴肅查處。”薑秀秀目光淩厲,她對許嬋本來就印象不好,每次去縣大院碰到許嬋時,她都感覺到許嬋對她有莫名的敵意,而她對許嬋同樣十分不喜,所以她斷然不可能替許嬋說話。


    喬梁聽到薑秀秀的話,無奈笑笑,“薑檢,我的意思是你覺得下一步該怎麽做?”


    薑秀秀沉思了一下,道,“既然薑輝已經交代得那麽詳細了,我覺得沒必要多猶豫,直接對許嬋采取措施就是。”


    薑秀秀說著,不動聲色地看了喬梁一眼,“當然,前提是喬縣長您同意。”


    “薑檢,瞧你這殺氣騰騰的樣子,我要是不同意,你是不是要連我一塊辦了?”喬梁看著薑秀秀。


    “這我可沒那個膽子,而且我也沒那個權力。”薑秀秀搖頭道。


    喬梁笑了笑,玩笑歸玩笑,他知道現在真正到了自己做出決定的時候了。


    喬梁的神情逐漸變地沉重。


    喬梁沉默著,一旁的薑秀秀和蔡銘海也都沒有出聲,兩人都在等著喬梁做最後的決定。


    思考了兩三分鍾,喬梁咬了咬牙,開口道,“查吧,組織紀律和國家法律不是兒戲,我們身為領導幹部,更不能帶頭徇私枉法。”


    喬梁說著又強調了一句,“不過是否對許嬋立刻采取措施,你們要謹慎,雖然薑輝交代得很清楚,但你們也要認真核實,同時,在許嬋這個案子上,你們要和市紀律部門做好對接。”


    喬梁說到這裏,眼裏閃過一道經光,他是清楚許嬋和苗培龍的密切關係的,動了許嬋,那可就不是打草驚蛇那麽簡單了。


    喬梁抬頭看了蔡銘海一眼,“老蔡,你們之前把涉及到苗書記的一些情況移交給了市紀律部門,市紀律部門那邊的進展如何?”


    “這個我還不真清楚,案情重大,再加上是市紀律部門親自辦理,我也不好打聽情況,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在打聽案情呢。”蔡銘海搖頭道,他把牽涉到苗培龍的線索同鄭世東派過來的市紀律部門的調查人員移交後,就沒再管這事,畢竟對於領導幹部違紀的調查,不屬於他們縣局的職責,而且苗培龍這個級別的幹部也遠遠超出他們的權限,說句不好聽的話,要不是有喬梁支持,他碰都不敢碰這樣的案子。


    兩人提及苗培龍的事,旁邊的薑秀秀神色一震,目前這事在鬆北僅限於喬梁和蔡銘海兩人知道,薑秀秀顯然還不知情,這會聽到苗培龍也涉案,並且市紀律部門已經介入調查,薑秀秀心裏的震驚可想而知,鬆北這是要大變天呐!


    喬梁將薑秀秀的神色都看在眼裏,主動解釋道,“薑輝之前就已經交代了一些關於苗書記的重大線索,因為事情嚴重,所以我和蔡局就第一時間趕往市裏,和郭市長以及鄭書記匯報這事了,目前牽涉到苗書記的情況是由市紀律部門在查,但許嬋的案子不是一個個體,你們明白嗎?你們在對她采取措施前,最好和市紀律部門充分做好溝通,看是否會影響到他們那邊的調查。”


    喬梁最後這話是對薑秀秀說的,薑秀秀明白喬梁的意思,鄭重點頭,“縣長您放心,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那行,這事就先這麽定了,時間也不早了,你們都早點回去休息。”喬梁說道。


    “那我們就不打擾縣長休息了。”薑秀秀和蔡銘海站起身。


    喬梁送走兩人後,又走到客廳坐下,想了一會許嬋的事,深深歎息了一聲,突然有些後悔當初自己不該幫許嬋從鄉鎮調到縣裏,如果當時自己沒幫許嬋活動,許嬋現在依舊在鄉鎮工作的話,或許許嬋今天也就不會走到這一步。在縣裏邊,許嬋的舞台更大了,但同樣,其野心也更膨脹了,才會在權力中迷失了自己,一步步走到今天。


    想著心事,喬梁漸漸睡著了。


    不知為何,喬梁是想著許嬋的事入睡的,但在睡夢中,喬梁卻夢到了張琳,夢見自己和張琳一起在夜晚的江邊散步。


    “喬弟,你現在也是縣長了,和我一樣了。”張琳邊走邊笑道。


    “琳姐,我這個縣長和你不能比。”喬梁笑道。


    “為什麽這麽說?”張琳轉頭看著喬梁。


    喬梁想了想,“從資曆和能力來說,我都比不上你,你的工作經驗十分豐富,處理問題的能力也比我強很多,這些都需要我向你學習。還有,從工作環境來說,我跟你也不同,你擔任縣長,尤程東書記對你的工作很支持,你和尤程東書記搭檔很愉快,你可以全力施展自己的才幹和抱負,但我卻不同,我在鬆北,苗培龍書記和我,不管是私人關係還是工作關係都很緊張,我想要按照自己的思路去工作,難啊,苗培龍書記處處給我設障礙……”


    張琳聽了沉默片刻,“喬弟,我想跟你說,在體製內,不管做什麽職位,不管做什麽工作,困難都是存在的,問題都是有的,很多時候,如何解決處理好和上級以及下屬的矛盾和問題,才是一個人能力的真正體現。你在鬆北麵臨著工作上的困境,這對你來說,既是考驗,也是挑戰,還是鍛煉,越過這道坎,你的能力和綜合素質會得到很大提高,即使邁不過去,也會積攢經驗和教訓,這經驗和教訓,也算是成長中的一筆財富。”


    喬梁苦笑,“琳姐,話是這麽說,但當真正麵臨這些的時候,還是會感到十分煩惱煩躁。”


    張琳體貼地點點頭,“嗯,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和處境,但你要知道,在工作中遇到問題和困難,逃避是不行的,處在你的職位,也無法逃避,隻能堅決勇敢去麵對,隻能迎著風暴勇敢向前去鬥爭。在體製內,鬥爭隨時隨處可在,沒有鬥爭就沒有進步,就沒有獲得,就沒有更好的前程。”


    “鬥爭……”喬梁若有所思。


    “對,鬥爭。”張琳點點頭,“體製內的鬥爭有時候是十分驚險複雜的,甚至可以說是驚心動魄,要想子在鬥爭中成為勝利的一方,就要學會鬥爭的技巧,要善於動腦,善於總結,善於借事造勢,突出優勢。”


    “借事造勢,突出優勢,此話怎講?”喬梁眨眨眼。


    張琳微微一笑,“借事造勢,是做人的一種手段,運用借事造勢法,要借得自然,即所借事物與真正表達的事理要正好契合。舉個例子,在競選米國國會議員時,劉易斯??艾倫與陶克遭遇。陶克是米國南北戰爭時期的北軍將領,戰功卓著,並擔任過數屆國會議員,而艾倫則是一名出身士卒、默默無聞的人。


    在競選演說時,陶克充分發揮自己的優勢,他說:諸位親愛的同胞們記得,17年前的昨夜,我曾帶兵在山上與敵人進行過血戰,在山上的樹叢中露宿了一夜。如果諸位沒有忘記那次艱苦卓絕的戰鬥,諸位在投票時,請不要忘記吃盡苦頭為國家帶來和平的人。選民們被打動了,他們高呼:我們要陶克!陶克將軍仿佛勝利在望。


    就在此時,艾倫登場了。他說:女士們,先生們,陶克將軍沒說錯,他的確在那場戰鬥中立了戰功。但當時,我是他手下的一員小兵,代他出生入死,衝鋒陷陣。當他在樹叢中安睡時,是我攜帶武器整夜保護他。諸位如果同情陶克將軍,當然應該選舉他。反之,如果同情我,我可以對於諸位的信任當之無愧!


    艾倫的一席話從容不迫,有理有力,寥寥數語便扭轉乾坤,轉敗為勝。在當時的情況下,如果艾倫繞開南北戰爭,等於默認了陶克的功勳,如果正麵否定陶克的功績,違背事實,會引起聽眾的反感,而艾倫卻巧妙地借用了陶克的話題,你談南北戰爭,我也談南北戰爭,而且把將領在戰爭中常常擁有的特殊待遇和普通士兵的出生入死、艱苦卓絕作對比,幾句話便使陶克失去優勢,令聽眾口服心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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